“不可能。” “赵时瓒已亲判你满门抄斩,这是御旨,”宴云笺顺着栏杆缝隙扔下明黄色锦帛,将其丢在脏污的枯草中,“当然你有机会上诉,面圣,但此事已由我全权负责,你申冤,要经我同意才行。” “不可能!”公孙忠肃看完御旨,倏地站起来,紧攥拳头,手臂微抖,“这世上——皇上不信谁,也绝不会不信我!我为他出生入死,他许我万人之上,我根本没有任何背叛的理由!皇上明察,自会分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会分辨的。” 宴云笺推开牢门,缓步走进来:“因为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对他做出背叛之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没有!” “有。” “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不会信你的!就算是那批兵马增了数量,他也绝对不会怀疑我背叛他——” 宴云笺道:“你知道赵时瓒最怕什么吗?” 最怕什么。 公孙忠肃抬眸,死死盯着他。 “他怕当年的事件重演。”宴云笺慢声道:“当年你们派去大昭的使臣,意在激怒父皇,逼他出手杀人;而大昭派出出使梁朝的大臣由你接待,被你秘密杀死,最终走到梁成帝面前的,已经替换成你和赵时瓒安排下的刺客。” “当年,你与尚为太子的赵时瓒弑父,弑君。如今,赵时瓒唯一忌惮的,就是你与他的太子再行勾结,而被刺杀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第116章 陈冤新罪(三) 一束惨淡光线映在公孙忠肃脸上, 他僵硬的面容上一道死人一般的白。 “一派胡言。” 须臾,他深深吸气,沉声重复:“一派胡言。” 宴云笺道:“是否一派胡言, 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你深信赵时瓒不会疑你杀你,可你现在已经身处此地——唯一能让他愤怒不容情的,会是什么原因?” “可我没有和太子勾结!我没有!!” “昨夜, 你只身前去的清雅居,是太子私产。” 公孙忠肃目利如刀,死死扎在宴云笺身上, 后背寖出一身冷汗。 他嘴唇翕动:“太子……私产?” 宴云笺平静道:“太子面上端方,实则好色。他蓄养的外室就藏在清雅居。昨夜他也在,你我外间交谈时, 他就在内屋。原本他不至于睡得这样沉, 但我动了些手段,叫他一夜好眠。” 公孙忠肃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如此……怪不得, 怪不得! 若是昨夜太子先于自己进入那里,而后自己再去, 天亮时两人又分别离去——这一切落在皇上眼中,岂不成了他二人密谋一夜?加之那些多出的人马,足以让皇上多疑,雷霆震怒。 可是不对啊……公孙忠肃震惊道:“难道……难道皇上一直派人监视太子?” 宴云笺道:“赵时瓒身为太子,残杀君父, 以己度人, 他对自己太子的忌惮恐惧, 早已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公孙忠肃还是不信:“可昨夜你分明也来去一回, 你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宴云笺哈哈大笑:“公孙大人……这是宴某的事,做局之人有些全身而退的本事, 不奇怪吧。” 是,不错。公孙忠肃颓凉垂眸。 片刻,他问:“既如此,太子殿下也已经被扣押了么?” 宴云笺微笑:“不仅如此,他还口口声声喊冤,说自己只是私会外室,用这样一个好借口,惹得赵时瓒杀心更甚。” 听明白宴云笺言下之意,公孙忠肃闭上眼睛。 那算是气数尽了。 太子的确懵然不知,不喊冤喊什么。可他越是如此,越惹皇上心疑,再搬出外室之说,皇上更觉这是欲盖弥彰,反倒更坐实他二人密谋一事。 公孙忠肃慢慢盘膝,重新坐下来,握着粗制的囚衣摩挲,低低笑了一声。 “我聪明一世,一着不慎,被你装进套里。但是宴云笺,此事还没结束。” 宴云笺平声道:“的确。刚刚开始。” “难得我二人达成一致。”公孙忠肃抬眸,在那张艳绝昳丽的脸上一道新疤,血迹犹在,真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可他滴水不露,连神色都完美无缺。 “那我们便慢慢看吧。就算我在皇上眼中,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也还是不会杀我的。” “为何这样说。” 公孙忠肃闭目,不再理会宴云笺,说到这一步,就没有什么必要再往下交谈了。 “因为你身怀的保命符,足以保公孙家一世安稳么?” 静了两息,宴云笺道。 “什么保命符。”公孙忠肃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宴云笺探手入怀,抽出一张折好的纸:“听不懂无妨,大人看了便会懂。” “这是什么?” “是你方才心中所想之事。” 公孙忠肃愣住,盯着宴云笺手中的纸,脸颊息肉隐隐颤抖:“你不必诈我。” “确实不必,大人自己看看吧。” 宴云笺手臂伸出,那方信纸递到公孙忠肃面前。 公孙忠肃没接。 “要我说的再清楚些?”宴云笺沉声,“你将当年弑君之事——从构陷大昭的瘟疫开始一直到使臣行刺,参与的人手、安排、布局全部事无巨细记录下来。你可以看看,我可有抄错。” 纸张很薄,背后隐隐透出墨痕,密密麻麻一片。 公孙忠肃喉结滚动,镣铐哗啦一响,抬手接过。 手掌略微不稳展开纸,一目十行看下去,触目惊心的文字如利剑入脑,一阵一阵眩晕剧痛。 “啊——”公孙忠肃大吼,举手便撕了这纸。 扯成碎片,公孙忠肃手一顿,痛苦闭眼。 这上面不是他自己的笔迹,是宴云笺抄录的,便是撕毁,又能如何呢。 公孙忠肃颓然垂手,扶膝慢慢站起:“你拿到了这些,你想做什么。” 宴云笺俯视他:“若我将这些证据和你安排的人手全部毁去,你再也无法用这些威胁不到赵时瓒。他会好好当着皇帝,而你,公孙氏九族必死无疑。” 公孙忠肃猝然闭眼,眼睑肌肉颤抖。 良久,他叹:“你口口声声直呼皇上名讳,你对他恨之入骨。我知道,你不会毁去这些。因为这些东西,能让他从龙椅上跌落。” 宴云笺说:“我可以不毁,但我想让它消失,它绝不会见世。” “我有无数办法对付赵时瓒,可你眼前只有一条路了。” “……我明白了。” 公孙忠肃咬着舌尖,直至满口血腥味:“好,好。我已经被你堵死所有的路,可你今日还是站在我面前。原本在你眼中,我该是一个死人。宴大人运筹帷幄,应当不会浪费时间在一个死人身上。” “所以,你还是有求于我的,对吧?” 宴云笺不语。 公孙忠肃走去角落慢慢坐下,这一回他的坐姿颓唐,随意耷拉着手脚。 一败涂地,不过如此。却不知眼下他还有什么可利用之处:“宴云笺,你今日前来,逐一击碎我所有幻想,我无话可说。但你若是想做交易,恕我直言——我是必死之人,更清楚你绝不会帮我逃脱死罪,你想要的东西,若不拿出相应筹码,我将死之人,何必让你痛快。” 宴云笺掀了掀眼皮,淡声道:“你终于上道了,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缓步上前,在公孙忠肃身前半步停下,声音低不可闻:“你的死罪确不可免,但只要你配合,你妹妹就可以被赦免。” “薛夫人的命,对我来说无用,你慢慢考虑吧。” 公孙忠肃疲软的神色一僵。 宴云笺撂下这些话,不再看公孙忠肃,转身向牢房门口走去。 …… 公孙家事出突然,满门下狱时,薛琰还在宫中陪伴姑母宣贵嫔。 他已进宫停留两日,却还是不愿离开,坐在殿外松柏下青石上,一发呆便是半个时辰。 “阿琰,你都在这坐了多久了,也不怕着凉,”宣贵嫔款款走来,臂弯里抱着一件披风,“你早膳也没进多少,穿的也单薄,你原来最是爱惜自个身子的,现在是怎么了?” 宣贵嫔一边说,一边轻轻柔柔为薛琰披上披风。 薛琰眼眶一酸:“姑母……怎地待我这般好。” 宣贵嫔一笑:“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嫡亲的侄儿,咱们薛家,就只有哥哥撑着门楣,你是他的独子,在姑母眼中,最金贵不过了。” 这话分明真挚宠溺,薛琰听进耳中,眼里的光却一点一点暗淡下来。 “怎么了?你这孩子,究竟有什么心事?”宣贵嫔温声道,“看你这两日一直闷闷不乐,可是官场上办了什么错事,挨罚了?若有难处,但凡姑母可以做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薛琰垂眼:“姑母这般疼爱我,只是因为我是薛家独子的原因么。” 宣贵嫔无奈摇头,手势轻柔地摸摸薛琰的头。 薛琰紧紧抿唇,抬头眼中隐隐含泪:“姑母,从前孩儿不孝,都不曾好好孝敬您……” “这又是傻话了,姑母有什么要紧,嫂嫂家中对你助益极大,你舅舅公孙大人,更是难得的疼爱你,你多与他亲近是应该的,”宣贵嫔笑叹,“只可惜本宫力量微薄,没法帮你什么,也不能给公主指一门好亲事,到底是姑母没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薛琰连连摇头:“不是这样,姑母……” 正说着话,忽然外院门被高声敲响:“宣贵嫔娘娘,微臣奉旨捉拿人犯,请贵嫔娘娘开门。” 宣贵嫔一下皱了眉:“谁在外面大声喧哗?” 身旁伺候的宫女道:“娘娘,听着像禁军的尹统领。” 禁军来这做什么?宣贵嫔微微沉下脸色:“本宫这里哪有什么人犯,尹统领不要太过放肆,这是内宫,便是本宫位阶不高,也断断容不得人欺辱!” 薛琰拧着眉,向前走了几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宣贵嫔拉着他:“阿琰,你不用怕,去后殿待着就好,姑母这就把他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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