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和爹爹商议军事,之后又过来教我做功课,还得辅助元叔打理府中的事物,”这么一算,姜眠有点心疼,回看自己之前作天作地更觉得不应该,“哥哥,你要是累了就早点去休息,你布置的功课我都会好好完成的,如果有不会不懂的,我就攒一攒,隔几天去问你,这样你也不会那么辛苦每天来回跑。” 宴云笺道:“我不辛苦。” 姜眠摸摸他头发,哄小孩一样:“那怎么胡思乱想的?” 宴云笺低头笑了。 她这举止,他倒承认自己的确胡思乱想。 “笑什么?” “阿眠。” 姜眠应一声。 “我以为你讨厌我了。” “哪跟哪儿啊,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姜眠立刻反驳,“当然不会啊,你哪里让人讨厌?我就是讨厌自己也不会讨厌你的。” 宴云笺眸光静静。 烛光在他暗金色明眸中,跳跃,摇曳。 姜眠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宴云笺若有所思道:“唔……我信了。我方才本想着,大约是这差事本身就招人厌,打算结束后跑去跟义父讲,还是换大哥回来教吧。” 姜眠叉腰:“你这句是有点讨厌。” 宴云笺撑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眉眼生辉映着光,真是风华万千。 他一边收拾纸笔,把东西分门归类放好,一边柔声道:“好啦,时候也不早了,快去洗漱,早些睡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眠伸手:“给我收拾吧。” 宴云笺笑看她:“不用。哥哥不累。” 他不肯,姜眠也够不到,看了他一会儿:“阿笺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取个东西给你。” 她跑回自己床榻边,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物什,折返回来,高高兴兴递给宴云笺:“这个给你。” 这是她这两天缝的药包,药材是问过高叔配制的,能凝神静气宜于睡眠,她没给别人缝,只给宴云笺做了一个——主要是前阵子欺负过他,心里有些过不去,本来是想拿来跟他承认错误的,不过又觉得板板正正说对不起阿笺哥哥也未必欢喜,就直接把东西给他,他应该会明白。 宴云笺接过来,拿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他看这么仔细,姜眠就有点伤自尊了:“你拿手上看什么呢?你就揣起来带走就是了,放在枕头底下……嗯……能安神。” 宴云笺问:“阿眠,你怎么越说声音越小?” 姜眠上手抢:“你要是不要就还我。” 宴云笺立刻举高手,俯首注视她,舒朗地笑出声来。 姜眠够不到有点恼,照着他鞋面踩了一脚:“你笑我针功不好缝得难看是吧!” 宴云笺否认,“不是,我笑是因为收到礼物开心。” 鬼才信呢。 姜眠也知道自己真线活做的烂,虽说她这个药包看起来是个药包的样子,唯一优点就是用的布料好,哦,里边的药材也配的巧妙,但那是高叔的功劳。 可抛开这一切不谈,这个药包充其量只是……缝制的比较结实,药材不会漏出来。其余的,甚至谈不上中规中矩,只能说丑不忍睹。 宴云笺手心捧着药包,手指都是微微蜷着,好像有人随时来抢一样护着,却又不太用力,仿佛用了力,这布做的东西会碎掉一般。 “谢谢阿眠,我很喜欢。” 他不逗她了,声音也温柔下来。 姜眠仰头看宴云笺,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一下笑出声。 ——唔,她家阿笺哥哥生的这么好看,比画中的仙君还要艳绝风雅,谪仙般的人物,手上拿这么个丑东西,把他自身的美感都破坏殆尽了。 笑过再抬头,却见宴云笺竟然拎着药包两旁的带子,把这个丑东西往自己腰间悬。 姜眠立刻伸手阻拦:“你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把它挂在身上??” 宴云笺点头,语气轻松:“是啊。” “你没事吧?你不见人了啊?你把它挂在自己身上,走出去,别人看见会笑话你的。” “为什么要笑话我,男子腰佩不是很正常么。” “可这个东西不怎么正常啊。”岂止这个东西不正常,宴云笺也审美有问题,他不解下来,她也要不正常了。 宴云笺侧身不让她解:“怎么会?很好看啊。” 姜眠无话可说了,看得出来,他自己还真挺满意,对这个东西的丑陋视而不见,或者说,他不觉得这东西丑。 最终姜眠也没拗过宴云笺,眼睁睁看着他挂着那玩意走了。 之后正如他所说,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丑东西。日日挂在身上,那本就是用白布做的药包,也不挑衣服,无论他穿什么颜色倒都能配得上。 姜眠替他丢脸,抗议几回无效。 三月开春,暮冰化尽,战争再起,上了战场他还贴身带着,她索性当没发生过随他去了。 这一仗打的久,焦灼缠绵了数月才结束,姜眠被他们安置在潞州,姜重山派一队兵好好保护着,每日里她问元叔战场上的情况,元叔也不怎么与她说,但就算不说,宴云笺的锋芒也如日光过隙,并非树影可掩。 不过几月下来,他累累军功加身,军衔已仅仅次于姜行峥。 几月便抵他人十年,这等精才绝艳,乌烈这个名字如被打磨过的玉石,印着历史痕迹绽放独树一帜的光彩。 大军归来的消息传来,连同乌烈将军率三千人人在靖畔平原击杀燕夏龙虎军先锋元帅樊鹰。据说乌烈将军长刀开合如同鬼煞,直将对方元帅劈砍成碎块,又将龙虎军逼入绝境戮杀殆尽。 姜眠有点想象不出。 那是他不曾给她展现过的一面,在他温柔妥帖且越来越爱笑的性格反面,也会如此残忍狠辣。 虽然想象不出,但她还是很高兴。 他可以独当一面,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她的阿笺哥哥,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第54章 烧灯续昼(四) 历史上, 潞州得守,雁鸣山得守。 接下来,便是辉宏壮大的夺城之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史书所记, 最开始东南战由晋城侯沈枫浒领兵,然他一月内连失两城,险些葬送东南门户。 这两座城池, 不能单单从数量上算,暨州地域广阔,曾是三城合并, 丹都地形狭长,在雁鸣山下且深入燕夏国境。 沈枫浒失守时,暨州与丹都便完全被燕夏大军占据, 接管州府管理与商贸并驱逐所有梁朝的百姓。 姜眠作为一个对军事理论完全不通的人, 都能看出夺城之战有多难打。从地理条件上分析,这两座城池本身就处在极易失衡的状态, 梁朝军队想往前打,可他们背靠的是雁鸣山, 相当于翻山作战,又无退路,处尽下风的地理劣势。 但好在,守住了雁鸣山,只要这道底线在, 燕夏再想往前也是做不到的。 这便两相矛盾在这里。 后面的仗, 才打的那么连绵反复。 不过, 姜眠记得燕夏的先锋元帅樊鹰战死后, 他们的新元帅是燕夏皇帝的胞弟,宣城王杨潇烨, 那也是个极难缠的人物。 但一场激战刚刚结束,彼此还处在试探中,谁也不会先轻易出手。 大军回程,姜眠去求元叔让她去军营看一看,想来眼下确实安全无虞,元叔很痛快的答应了。 到了地方,姜眠直奔主营帐而去,却在门口看见跪立的姜行峥。 “大哥,你怎么在这跪着?” 姜眠心一紧,蹲在他身边上下打量,立刻就心疼了:“大哥,你身上还有很多伤都没上药包扎呢。” 姜行峥侧头看她,微微一笑:“几月不见,阿眠似乎长高了些呀。” “就是看着脸色不好,气血不足的样子,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才不是呢,大哥你别管我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刚刚回来,爹爹就让你罚跪?”不用问,一定是爹爹罚的,无论对大哥还是阿笺哥哥,他都很严厉,有错必罚。 姜行峥眼睫微垂,却没回答,抬手拂去姜眠头发上一片花瓣残片:“这里乱哄哄的,你急着来做什么。过两日我们就回家了,不就能见到了么。” 看来大哥不愿说。 姜眠听得明白。罢了,什么事也不重要了,此刻让大哥起身去处理身上的伤才是最重要的。 爹爹的脾气她知道,一向只对才慈爱纵容,姜眠想了想:“好了大哥,我不问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跟爹爹说。” 姜行峥忙拦住:“阿眠——不必了。” “为什么?” “我也不委屈,阿眠,父亲罚的没错,我确实该反思己过。” 姜眠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轻声道:“我先进去看看爹爹。” 掀起帐帘,姜眠进来才发觉里边这么大的血腥气,她眼尖,一眼便看见来往人群中负手站立的姜重山。 他站在床边,正挡住床上的人影,只看到那人流泻下来的乌发。 阿笺哥哥…… 他伤到了么? 姜眠几步奔上去,先快速打量一番姜重山,见他无虞,回头望向双目紧闭的宴云笺,握一握他冰凉的大手:“爹爹,阿笺哥哥怎么伤得这么重,不会出事吧……” “阿眠,你怎么过来了?” 姜眠没注意听,还是问:“阿笺哥哥没事吧?” “他没事,放心阿眠。”姜重山垂眸看女儿甜净的小脸,心头思念愈发汹涌——得知他们回来,她若不急着跑过来见一面,那也不是他了解的宝贝女儿了。 姜重山柔声道:“阿笺体质很好,这伤落在常人身上必伤了性命,但他能挺过来。你高叔去配药了,有他在,不会有事。” 姜眠沉沉点头,目不转睛注视宴云笺。 他脸色极苍白,脸颊与脖颈上的血迹都被擦拭干净,原本冷白如瓷的肌肤更完美无瑕,如同玉雕一般。 姜眠伸手捋一捋宴云笺额前凌乱的碎发。 看眼下的情况,她心中倒有些猜测,低声道:“爹爹,你让大哥跪在外边,是不是……跟阿笺哥哥有关?他受这么重的伤,是因为大哥吗?” 姜重山挨着床边缓缓坐下,眼眸静静,把宴云笺放在外面冰凉的手盖在棉被下。 “这孩子……” 他回头,外面的风将帐帘吹的起起落落,两片厚重布帘的缝隙放大缩小,外边姜行峥一身甲胄跪在地上的身影若隐若现。 姜重山微不可察地叹气,看看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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