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顾及大哥,只是事实罢了。” “事实?追杀樊鹰,连我都要放弃了,是你主动请命前去,如何便不是你之功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义父,若无此前三天三夜交战,樊鹰又怎会如丧家之犬慌忙奔逃,孩儿又怎会得此机会,侥幸得手。”宴云笺声色平稳,一字一句言语清浅,掷地有声。 姜重山问:“照你这么说,你不认击杀樊鹰是你的功劳,那又是谁的?” “自然是您的。” 姜重山四下看看。 他真想找个什么趁手的东西,揍他两下,可目光所及,不是桌椅板凳,就是刀枪棍棒,他挑了一圈,只得作罢。 “你要把我气死是吧?” 宴云笺俊颜苍白,漆黑长眉微挑舒展一笑,微微抬手:“义父,便当是阿笺求您。” 姜重山一时无话。 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求过自己任何事,第一次请求竟是为此。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毫无负担将此事安到自己头上,那我成什么了。” 说来真是啼笑皆非,击杀樊鹰此等头功,他们父子竟推来推去,无人肯认。 姜重山望着宴云笺,明白他心意坚决,绝不更改,就算强加给他,他也不会要。 他摆摆手:“罢了罢了。此事先不急着谈,我这儿还有话问你呢。” 姜重山抿一抿唇,目光上下扫过宴云笺,“方才你刚清醒时干的好事,该不会就当是忘了吧?” 宴云笺眉目一僵。 “嗯?说话。” “孩儿……没忘。” 忘是不可能忘的,算下来,他有大半年没见阿眠了。思念不仅没有减淡,反而越积越深重压心头。 老天也算厚待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时不时便会梦见阿眠。 是他放肆,在梦中,竟一次次松懈了自制力——可他绝没做过分之举,只是梦境黑甜,他有时会忍不住牵阿眠的手,抚一下她脸颊,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了。 方才…… 宴云笺低头,无话可说。 他当是梦。阿眠离自己这样近,还握着自己的手,他浑浑噩噩,竟下意识触碰了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云笺所有神色都被姜重山尽收眼底:“阿笺,从你进家门的第一日起我便说过,你此后就是阿眠的亲哥哥。我原本以为你听得进去,也收了心思,却不曾想你只是将心思瞒的这般好,连我都被骗了过去。” 宴云笺双手不自觉揪紧身上棉被,看一眼姜重山,缓缓起身,想下地跪下。 “哎——别动。” 姜重山拦了他:“一身的伤,乱动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云笺薄唇微动,声如蚊蚋:“义父,我……” “说这些并不是怪你,阿笺,你心思重,竟把对阿眠的情意隐藏的这样好,若非方才神思混沌,只怕你要隐瞒一辈子也不说,是与不是?” 宴云笺垂首不语,眉宇间泄出几分惭愧。 姜重山温声:“你不必自责,为父只是想把话与你挑明了讲。” “阿笺,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我喜欢,也欣赏。你的身份,虽然特殊,但在我眼中,也并不算什么。那些都是前尘往事,根本不足以成为你的拖累,或是牵绊你的人生。若抛开一切不论,单从匹配二字而言,你与我的阿眠很相配。” 什么? 宴云笺听的愣住,缓缓抬头望着姜重山。 这转折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姜重山眼中落了些笑意。 阿笺一向运筹帷幄,他还从没在他那双聪敏的眼眸中看到如此呆愣的模样。 姜重山笑过后,又正色:“阿眠她……我只希望有个能护得住她的人,待她一生一世,不变初心。所以,说实话,在世间男儿的人选中,我最中意你。” 他不知往后还会不会遇见对阿眠如此深情的男子,只是方才宴云笺睁眼时那几可触碰的浓烈情感,让他这个局外人都险些灼伤。 “但是阿笺,义父也要与你说明一点,如今阿眠才刚刚及笄,我定要多留她几年在身边。再者,她还没生出任何绮思,看你,与看阿峥并无不同,所以此事最终也要看阿眠自己的意愿。” 宴云笺一直都听的呆愣,直到这一句才勉强找回些思绪:“这是自然,对阿眠,当然半分也勉强不得。” 姜重山微微笑了下:“你能这样想,义父很高兴。不过,等开春你便要及冠,也该娶妻,若是一昧等阿眠,义父也怕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并不忍心,你要怎么选择,都是你的自由。” 宴云笺忙摇头:“不,怎会是耽误。” “义父,我……”这话说来,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他从未想过此生竟还能有如此剖白的机会。 但还是要说。宴云笺声音低,却说的清楚坚定,“我心悦阿眠,本自知痴心妄想,早已做好打算,此生不娶。若是……” 若是他还有半分机会…… 他微微闭目,心绪起伏,再给他五年,不,三年,他一定了却肩负责任,那时若义父还同意将阿眠嫁给他,阿眠也愿意的话,他必定将她如珠如宝捧于掌心,疼宠一生。 他未竟之语,姜重山都明白:“若你心意如此,义父便不再劝你什么,等阿眠再长大一点,她欢喜这门婚事,我便将她嫁给你。”
第56章 烧灯续昼(六) 姜眠出门先去叫姜行峥起身。 不论战场局势如何, 又究竟是谁的失误,在她心中,总归是他们两个都活着回来重要一些。 她心疼阿笺哥哥受的苦, 自然也心疼大哥心中的折磨。 “大哥,爹爹吩咐让你不必再跪,我扶你起来吧。” 姜眠小心避开姜行峥的伤处, 两手轻托他手肘。 姜行峥低声:“阿眠,你不必如此照顾我的。” 姜眠无奈,抬手蹭掉一块他脸上微干的血迹, “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大哥啊,我不照顾你难道把你丢在这里?” 姜行峥低眉不语, 眉宇间浮现一层惭愧之色。 “大哥, 你不要多想,爹爹他并不是怪你, 更不是因为阿笺哥哥受了伤才罚你。他让你跪在这里,并不是因为你判断失误, 而是因为你让自己身临险境,他只是怕失去你。”姜眠牵住姜行峥的衣袖摇一摇,“我同爹爹是一样的,阿笺哥哥也是如此啊。” 她拽不动姜行峥,索性蹲在他身边与他视线平齐:“大哥, 我们都担心你, 所以以后你更要小心, 要照顾好、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姜行峥动一动干裂的嘴唇:“阿眠, 父亲将事情都与你说了?” “嗯。” 姜行峥低下头。 姜眠看着,双手一起将他的脸捧起来:“别乱想, 爹爹之所以告诉我,是想让我来帮着劝劝你,爹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这些心里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她笑道,“难道爹爹特意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给我讲个故事?才不是呢,他是在求我帮他哄哄他心爱的儿子。怎么样大哥?给我个面子。” 姜行峥终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他英朗的眉眼温软,出神一瞬,干净的那只手摸摸姜眠的小脑袋:“阿眠,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这还用你说。” “我没想到阿笺为了我受这样重的伤。我……” 话头顿了一顿,他轻轻叹出一口气:“阿笺待我这样好,我真的……不想伤到了他。” 姜眠笑道:“他知道的大哥,你别自责。” “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姜眠立刻摇头,又补充一句,“没有人会怪你,你自己也不要再怪自己了。” 见姜行峥神色微松,姜眠放心许多,再次搀扶他起身:“好啦,跪久了膝盖疼,大哥,你跟我去看看阿笺哥哥的药,然后我们一起去看他。” 姜行峥点头,终于露出些许笑意,顺着姜眠站起来。 *** 姜眠与姜行峥走进来,姜重山与宴云笺听闻动静,一起侧头。 不知怎地,看见她后,两人又齐齐不着痕迹挪开目光。 倒很有默契。 宴云笺平一平看见阿眠后渐起的心跳,先对姜行峥温和笑道:“大哥。” 姜行峥应一声:“你可算醒了。” 走过去在他旁边看看:“还好么?” “大哥,你不用这样小心,我无碍。” 姜眠凑上来,仔细瞅了瞅宴云笺:“你嘴里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有事。”看他低眉一笑,气色还可,她点头:“不过是比方才清醒多啦。” 不提这一茬还好,提起这个宴云笺一口气没顺过来,呛了一下。 姜眠忙给他顺气:“怎么这么不禁说?话都没说就能呛住,慢点慢点,要喝水吗?” 因他后背有伤,她也不敢乱碰,一只小手就在他前胸慢慢抚着。 宴云笺心跳都被她抚乱了。 这可是在义父面前,况且他们方才又说了那些,此时此刻当着义父的面,他再无任何隐秘可言。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羞窘的滋味。 姜眠眉头一皱:“哥哥,你怎么忽然脸红了?是不是牵到伤口了?” 还问。 宴云笺真哭笑不得:“我……” “啊?我碰疼了么?” “……” “行了。” 姜重山斜睨他,低头笑了笑,拍拍姜眠解了围:“阿笺受伤难免气血翻涌,让他自己平复会便好。” “这药是给阿笺的?”他目光向下,望着姜眠手中的药盒。 姜眠点头:“这是高叔给阿笺哥哥调制的药,他那里还要照顾其他伤员,抽不开身,就没过来。不过,他把上药要注意的事都叮嘱了,我给阿笺哥哥涂药吧。” 姜重山接过:“还是给我吧。” “我来吧。” 姜行峥忽地开口,他看一眼父亲:“高叔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得仔细,父亲,我照顾阿笺吧。” 姜重山打量他。 片刻后他抿抿唇:“你都去了你高叔那,怎么没直接将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姜行峥抬眼:“我……” “胳膊上的伤还好么,我看看。” 姜行峥慢慢挽起衣袖,全身上下的伤里手臂伤得最重,他露出伤口给姜重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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