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记住,你是阿耶的嫡女,是大雍最金枝玉叶的公主,并不愁嫁。日后父皇,定给我们安乐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事。” 沈玉媚心花怒放,“多谢父皇,一言为定!” 柳皇后的却有些神色恍惚,款款起身:“妾有些不舒服,先去散心一会儿。” 柳皇后离开父女二人,下了紫云楼后,随搀扶着她的紫英姑姑步行至丽水边。神色复杂难言: “紫英,这时间可真快啊……转眼,安乐都到了嫁人的年龄。” “是啊娘娘,毕竟都这么多年了。” - “咦,子霈,你方才摘的那朵花呢?” 纪庭泽不卑不亢道:“安乐公主欲要,我就给了公主。” 同年们纷纷打趣笑了:“子霈不愧是能做探花使的人,真真数一数二的俊俏风流!”“也不知这公主是看上了花,还是看上了人……” 虽是恭维之语,然而纪庭泽却有些神思不属,不断回忆起方才的一幕。 历来习惯,于进士中择最为年轻俊美之人,入园攀折名花。敬宗本属意的是状元,然而江鹤州却以腿脚不利之故婉拒,将这份殊荣让给了他。 于是则由他身骑白马,访遍长安花,赢得公主青眼,同年艳羡。对于常人,是足以夸耀此生的风光事,可纪庭泽却并不感到十分高兴。 好像这一切,都是被人所施舍来的。 同为今年进士的其他人,又开始耳语:“看,那人坐轮椅上休息呢。” “圣上待他可真够宽容的。” 纪庭泽随着他们的话音,抬眼去看。身为状元的江鹤州并不热衷酬酢,只是坐在圣上所赐的轮椅上休憩,与主考官漫聊。官家惜才之心,可见一斑。 面对曲江宴上繁华,江鹤州却风轻云淡。那是自幼就养尊处优,赢得无数赞誉之人,骨子里所表露出的泰然自若。 清空彻骨,才华惊人,完美得多智近妖。江鹤州似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举盏回视,附以微微一笑。 而将一切施舍给他的那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虚名。 “那人年纪轻轻时就已名满天下,也难怪,圣上和座师皆这般喜爱……” “但如今他还未娶妻,好像也不过及冠而已。” “那岂不是与子霈年龄相仿?” 有嫉贤傲士之人,冷呵一声:“诸位同席读书,何必回头看轩冕者?” “那人是世族出身,又被齐太傅收入门下,如此得天独厚。恐怕不屑与我们这等平凡之辈交友罢了。我们与他云泥殊路,道不同不相为谋。” “嘘,这话得小声些说……” 同年似乎把纪庭泽归为了己方一类,而江鹤州则是另一类人。然而纪庭泽却不知是被人所比较,还是彻底被归属为已类,令他产生微妙的不甘。 无形一道天堑,将他和江鹤州划分看来。 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用功苦读的寒门子弟,那人却是天赋卓越的高门奇才。 而且最令纪庭泽在意的是,仿佛有一种错觉。今日本该是他风光出头之日,原有的所有赞誉,都本该属于他, 冥冥之中,却有哪里出了差错。 - 萧夕颜随和光回府的路上,途径落花巷外的长桥。 却忽被一声熟悉的呼唤,留住了步伐。 郎君一身白衣,身影萧疏清举,眼睛却如蒙在雨雾之中,黯然若失:“颜娘,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 仍是那日落雨的亭中。世殊时异,又换了明媚景致。 纪庭泽眉间俊朗,却萦绕淡淡的困惑:“说不上来为何,我最近总觉得怅然若失。” “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好像……”他欲语又止。 萧夕颜神色平静,心中却如平湖掷石,泛起涟漪。 前世她从无羁山上失忆而归,记忆骤失,就如大梦一场。她与他叙述她的满心惘然,是纪庭泽温柔地抚慰她事在人为。 这一世一切却截然相反。迷惘之人,变成了他。 如今京中风云乍变,她自然听闻纪庭泽成为了探花。而拔得头筹之人,却成了江月的兄长。她虽惊讶,却也不难猜想—— 这恐怕也是因她重生的微弱影响,环环相扣,而导致毫厘之差,谬以千里。 她虽人微言轻,却牵连着沈约这个莫大的变数。前世江鹤州后来也是以状元之身入仕,尔后青云直上。只不过在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提前了。 萧夕颜话音轻柔如往昔:“子霈如今及第成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会这般想?” 少女温柔娴静,说的不过是客气的言辞。纪庭泽心底莫名泛开一丝恐慌,仿佛他曾经与她之间的所有默契,无言间情谊,不知何时早已散了干净。 “颜娘,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纪庭泽忍不住握紧了手。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与他渐行渐远?彼此生疏远离? 萧夕颜本心静无澜,闻言却一僵。如果她能重生,那么是不是旁人也会有奇遇的可能?譬如沈约与前世微妙的行为重合,纪庭泽的这一问…… 可她本只想独来独去,并不愿再重蹈上一世的境况。 萧夕颜心跳如鼓:“子霈怎会这么想?” 纪庭泽忍不住伸手,仿佛想牵住些什么,他真切能把握的。 有一种迫不及待,催促着他坦白自己心中的感觉。他是喜欢着她的。宣平侯府的萧七娘,温柔细腻,心如琉璃。 初见之时,她才不过双鬟之龄。马车似乎坏了,仆人只能让她下来走一段路,回府的路上,他与她不期擦肩而过。他的书箧中掉落了一本。 女孩跌跌撞撞追上少年,稚嫩而苍白的面孔上,有跑步后的淡淡微红。 “这…是纪家哥哥的书么?” 那双柳眉杏眼,与眼前的女郎重合。 纪庭泽心中一动,声音放柔:“颜娘,我……” 一道淡漠的声音,如冷雨般突如其来,击碎了亭中的脉脉温情,也打断了纪庭泽的话。 “萧夕颜。” 两人回头,只见一辆宝马香车停驻路边。 长腿一迈,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蟒袍华贵,玉面冷淡,琥珀瞳孔中情绪不明,投向纪庭泽。 话却是向着少女说的:“过来,来本王这里。”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但可能晚点TwT小小修罗场
第39章 男人身长玉立, 骨相优越,一双深瞳熠熠生光, 如堆金积玉, 压迫感沉沉袭来。 被人打断了话语,纪庭泽有些失去了再开口的勇气。他想问来人身份,然而被对方眼神一扫,只觉周身泛开莫名的冷意, 而也踟蹰了。 那声自称, 与此人身上鲜明特征, 莫非他是摄政王? 沈约只看了纪庭泽几眼, 又收回了视线, 复而专注看向萧夕颜。眼底有微微的不耐与困惑,仿佛在质问她为何还不过来。 萧夕颜心湖皆乱, 沈约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子霈,我先走了。” 纪庭泽从虚空中生出一股不甘:“他是……” “无事, 他不会害我。”萧夕颜笑笑:“就同和光说, 我去府上了, 她自会知道。” 女郎踏出亭外, 背影带着一丝匆忙,毫无留念。 亭外有光, 温融明亮,仿佛将亭子隔开一道阴阳界限,将她与他划分在了两边。 因着没有马夫递来小凳,萧夕颜踩上马车时有些踟蹰。然而却从车帷之间,忽伸出一只手臂, 缓和地将她拉了上去。 无声之中流露出的熟悉与亲近, 令纪庭泽更僵在原地。 分明只差一点, 他就可以说出心意。 - 沈约的心情有些不好。 他并非不知萧夕颜的人际关系,此人虽是她的青梅竹马,但调查中所写,两人来往却并不频繁。纪庭泽及第为探花,他也没有放在眼中。 然而,他却目睹她却对那人笑了。 目睹两人比肩而坐的场景,沈约心底如阴雨盘踞不散,徘徊着一种说不清的独占欲。 不过是空有一副好惹春心的皮囊,可她怎么能对别人笑呢? 直至此刻,马车里的气氛仍然如寒冰凝滞。 已有一段时日未见,乍然见面,萧夕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何况,往日都是王府派仆从来接她,沈约从未亲自露面。 然而,这也是最后一次相见了罢。 她轻声道:“殿下今日实在突然,为何亲自前来?” 沈约却不答反问:“他是谁?” 男人侧颜薄凉如月色,仿佛她不能给出满意的答案,就会执拗地问下去。 然而前世朝夕相处,她对他的情绪再熟悉不过,看出那双金瞳之中浅淡的不满。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小小的心虚。 “以前相识的邻家哥哥。”萧夕颜一顿:“并不太熟悉。” 似乎是最后所添上的半句话,取悦了男人。沈约眉心微微舒展,玉颜终于不再紧绷如沉冰。 “我今日无事,可以抽空前来。” 萧夕颜提醒他。“殿下,还有一次,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结束了。” 沈约沉默不语,面色仿佛又一下沉了。 漫漫马车途中,萧夕颜无心瞥向车窗之外,却忽疑惑:“这条路,似乎并非去往王府。” “带你去个地方。” 萧夕颜忍不住柳眉轻蹙,低声抗议:“与殿下的约定之中,似乎并没有陪同外出的要求。” 沈约只是阖眼假寐,不做任何回应。 萧夕颜无可奈何,看着男人那张冷硬俊美的面孔,并不担心他会对她怎样。但怎么看……都像是有些任性的模样。 及至人烟渐少之处,马车趋停。 沈约先掀帘下了马车,利落回身一转,朝她递了手。“扶你下来,小心。” 男人的手掌宽大,隐见凸起的青筋,却是一种如蛰伏着力量的象征。眼底沉静如平湖,似乎在诉说,他会稳稳地接住她。 与往日重合在一处。 萧夕颜微微抿唇,还是朝他伸了手,少女的手纤长细白,似柔滑的柳叶。 却只是轻轻地搭住了他的臂腕。 然而不知是她并未扶稳,还是被沈约的手臂所牵扯了一下,萧夕颜忽失去了些平衡,下意识往前倾落,刚好被男人接到怀中—— 她被沈约环着腰肢,稳稳地抱了下来。 她之于他,不过如轻盈的柳絮,一块温香软玉。沈约嗅到满怀的茉莉香气,与极淡的苦涩药香。 男人的胸膛,一如数月前的温暖。 萧夕颜被打着旋环拥下来。少女的下颔轻蹭过沈约宽阔的肩,她眨了眨眼,被稳当地放落在地面上时,还有些懵然。 低沉的声音在耳垂边响起:“说了小心。” 沈约神情平淡,方才揽着她腰的手一触即离,尽显君子风度,似乎方才只是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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