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阳公主听他语气不悦,也不给面子地撇撇嘴:“还不是皇兄挡道了,我和笙笙正要路过,送她出宫途径此地,谁能想到皇兄这般孟浪在路上便……” 说罢,她的眼神落在霍汐棠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 前两日的宫宴,她只远远瞧了这姑娘一眼,现在近了看,的确是个容貌出尘的女子,心里也不由浮起惊艳:“这便是定国公失散多年的女儿?我未来的皇嫂?” 燕舜看出自己妹妹眼里的惊艳,面色不由升起得意,道:“正是。” 嘉阳轻啧了声,又撞了撞身旁的殷笙笙,小声嘀咕着:“真漂亮,可惜配我这皇兄委屈了。” 殷笙笙抿唇低笑:“公主,你的声音太大了。” 这句话自然被燕舜一字不漏的听见,当时便气急怒斥一句:“燕姗,你简直目无兄长!” 嘉阳将他的怒斥不当一回事,笑嘻嘻的摆了个鬼脸,就牵着殷笙笙走了。 待那二人离去后,燕舜安抚道:“方才嘉阳的话你不要放心里,那丫头的嘴平日里就不饶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霍汐棠摇头,淡笑一声:“不碍事,公主率真,还挺可爱的。” 燕舜顿时一口气堵着,嘉阳说他二人不登对,她竟完全不生气? 这下燕舜更不乐意了,便随口说了句:“她身旁的那个姑娘是英老国公的嫡孙女,自小受尽宠爱,我听说皇兄迟迟不娶妻封后,便是在等她长大。” 霍汐棠忽然一愣,“方才那位姑娘是陛下的心上人?” 燕舜点了点头:“虽然皇兄并未说过,但外界有这样的说法,殷笙笙小了皇兄整整十岁,不少人猜测想必是皇兄想等殷笙笙十七岁了再纳进宫。” “皇兄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自己的心上人就在面前,他还能忍到十七岁,要是我喜欢一个人,只想赶紧娶了回去,生怕再晚一些,这媳妇儿就没了。” 燕舜又滔滔不绝说了不少,霍汐棠随口应了几声,也不知为何,倏然间心里有些低落,却说不明白自己这股低落是从何而起。 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陛下二十六岁了还未成亲的缘故。 她又忽然想起曾经问过先生为何没有娶妻,先生却并未回答他年龄不小了却尚未娶妻一事。这下就彻底说通了,事实不是他不愿娶妻,而是先生喜欢的姑娘年龄太小了,他在等她长大…… 她出神了片刻,燕舜的说话声忽然顿住,伸手在霍汐棠面前晃了晃,将脸凑过去,“棠棠你怎么了?” 面前忽然放大了一张俊脸,霍汐棠惊地没站稳连连后退了几步。 方才他二人驻足的地方正是台阶处,她连番后退直接跌到了台阶悬空之处,燕舜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将她拉回来。 霍汐棠往后一仰,便直接倒入一具温热结实的怀抱里。 她的鼻息极快嗅到一股好闻的龙涎香。 “皇兄?!”燕舜面色惊愕唤了一声。 年轻帝王单臂将怀里的少女扶稳,他站在游廊下方,即使隔着几层台阶,因过高的身量也能视线平行地看向正倚在他身前的少女。 身前是她的未婚夫太子,身后抱住她的却是当今陛下,霍汐棠心里一紧,极快地从他身前逃开,裙裾如她混乱的心一般摇曳。 她退到燕舜身旁停下,福身行礼:“参见陛下。” 燕湛颔首,神色坦然地收回了手,遂负手而立,淡声对燕舜道:“朕方才从此路过,正好有句话想同你交代。” 说罢,他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落在霍汐棠身上。 燕舜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怪异,先不说为何这么凑巧皇兄就抱到了棠棠,可他看向棠棠的眼神,实在很难不让他怀疑。 在他印象中,这个皇兄并非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相反,他为人冷漠自持,外人更是极难靠近他,更别提他会主动去扶一把陌生人了。 燕舜此时早已将天子要交代他的话丢到九霄云外,满脑子只想问清楚,他扭过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霍汐棠,问:“棠棠,你认识我皇兄吗?” 霍汐棠低垂着粉白的脸颊,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住袖口,整颗心更是因为太子这个问题,紧张的一上一下,险些无法呼吸过来。 她若是说认识,以殿下的性子定会追问如何认识的,她与陛下的相识与相处是绝不能让殿下知晓,当初爹爹下的那个决定,若是让殿下知晓了定是犯了藐视皇家之罪…… 况且参与在太子与皇帝之间,她更是不该。 霍汐棠紧紧咬唇,似下了个重大的决心,后缓缓抬起脸颊,神色自然道:“回殿下的话,不认识,臣女仅在宫宴那晚有幸见过陛下一面。” 燕舜不知觉松了一口气,“是吗?我竟然忘了。”他侧首又看向燕湛,笑着问:“皇兄方才想与臣弟说什么?” 燕湛只交代了几句朝政之事,燕舜今年十八岁起,便开始接触了朝政,天子也曾多次亲自教导。 燕舜听的心不在焉,见一旁的霍汐棠一直垂着脑袋,好似怕极了陛下。 他心里一软,贴过去低语安抚她。 “棠棠不怕,皇兄大你十岁,又是我的兄长,长兄如父,将来棠棠嫁给了我,那便同样可以当陛下如父如兄。” 霍汐棠哪敢接话,呼吸都颤抖了起来,抬眸间猛然对上了燕湛幽深的视线。 他定是听到了…… 燕舜还当自己安慰到了霍汐棠,得意的扬唇灿笑。 燕湛扫了眼燕舜的蠢样子,但笑不语。 好似完全对方才那段插曲毫不在意,除了扶了一把霍汐棠之外,对她的态度犹如陌生人。 该说的说了后,燕湛冷淡无波的眼神从一直刻意不看他的霍汐棠身上悄然掠过,他的视角能清晰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前两日那发顶还被他多番揉按呵护过,今日便说不认识他了。 小姑娘倒是有些长进。 晓得他定不会与她较真。 父兄么? 他极快垂眸敛下眼中冷冽的情绪,便负手离去。 ** 眼看天色愈发昏暗,燕舜护送霍汐棠即将到了宫门口。 霍汐棠便道:“殿下,就送到这里吧。” 再送下去恐怕要送到定国公府了。 燕舜听出她话里另一层意思,忽然也懊恼自己这股子黏糊劲,朗声笑道:“也好。” 正说着话,李福良便从远处小步跑了过来,随后在燕舜耳边低语:“殿下快回东宫吧,范先生又来了。” 目送燕舜离开后。 霍汐棠正要出宫门,李拾勤也不知是从哪个神秘的转角处走了来,还就那样巧合,太子前脚一走,他后脚便现身。 “霍姑娘,请罢。” 霍汐棠本身便因上一次在御辇内发生的事,实在让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先生…… 加之方才又当着他的面说与他并不认识。 李拾勤看出她的犹豫,只提醒道:“天色暗了,霍姑娘应当不想入夜的时候才回府吧。” 暮色微沉,彰显天子身份的御辇正缓缓在宫内行驶。 霍汐棠也不知现在是要去哪儿,但自从她上来后,车内的男人便一直在低头打理手中的琉璃盆栽。 她相熟的男子不多,所知道的男人爱好也大不相同,例如她的爹爹就喜爱收藏一些古迹名画,例如她兄长酷爱珍藏罕见珍贵的玉器,兄长的好友,以及幼时霍府的邻居相识的好友的爱好都极其符合当下男子的兴趣。 可像陛下这样养株盆栽的倒是极其少见,她眼神悄悄看了过去,细细打量了下,这盆栽里养殖的植物目前还埋在泥土中,尚未看得出是什么。 霍汐棠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氛围,她只能主动去问:“陛下养的是什么?” 燕湛缓缓抬起头,眼角含着冷淡的笑意看她,“你。” 霍汐棠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愣了会便傻乎乎地问:“我是人,怎么可以养在土里呢?” 陛下莫不是在同她说笑,自打先生恢复了记忆后,她总觉得他时常怪怪的,偶尔也觉得他的笑容里掺杂了些许意味难明的冷意。 “说的也是,人怎么能养在土里呢?” 自然是要将她困在自己的身旁,拿铁链与他拴在一起,让她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男人,也不会被其他男人拥在怀里。 从她方才上了御辇起,燕湛便隐约嗅到一股不属于她身上的气味,那股燕舜身上的松香气,随着她的靠近,淡淡的松香味更是层层涌了上来。 他侧眸看向不远处的霍汐棠。 明艳的桃花眼,玉雪似的肌肤,莹白.粉润的脸庞,以及那嫣红微嘟的唇。 她的嘴唇好似与往常有微微的不同。 还是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与燕舜亲吻了。 他想,若是再这样装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傻丫头会笑盈盈地将她和燕舜的喜帖递给他。 燕湛手中捻泥土的动作,慢条斯理地逐渐加重,笑意愈发的寒凉。 霍汐棠没察觉到天子的异常,想起心头的担子放下后,她脸颊都兴奋地红扑扑,“陛下,我有件喜事想告诉陛下。” “嗯,你说。” 她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我那怕男人的病好了!太子殿下为我特地找了女神医诊治,原来我是真的得病了。”遂又道:“殿下同陛下一样都是好人,不曾嫌弃过我这个怪疾。” 许久,燕湛低低笑了一声:“你就这样简单将朕先前教你的丢到了一旁?” 霍汐棠不明白,为何陛下整个人都变了,忽然被他那森冷的笑意声吓到打了个寒颤,“陛下说的何意,我有点没明白……” 燕湛转过身来,面对面看她,认真凝视着她的眼,鼻,唇,最后落在她的桃花眼上,嗓音带着柔意的沉重:“朕从前说,男人都是坏人,朕的好学生,怎么将先生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了?嗯?” 霍汐棠尚不知危险与她挨得极其近,眼神澄澈:“陛下又怎会是坏人呢?” 燕湛唇角微勾:“你说的对,朕自然是好人。”他说一半藏一半,倒是想看看这丫头究竟有多迟钝。 霍汐棠细眉都皱成了一条。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太子是坏人?她心思绕了几圈,忽然想起先前阿娴说的话,太子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并非如外界传的那般和睦,而她作为太子的未婚妻,竟私下与陛下牵扯不清。 难道陛下是在提醒她? 若非要斩断其中一段关系,她自然是不能再与陛下这般亲近了。 霍汐棠完全无意识地后退,坐远了些距离,“陛下,若无事的话,臣女便先出宫了……” 天子并未答话,骨节分明的长指捻了捻盆栽内的泥土,玩似的。 她不能再呆下去了。 没等到回话,霍汐棠只能自行起来,福了福身后便要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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