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蕊不明所以,应了下来,打算等雨停再去联系秋兰。 江瑜将笼子里的白云抱出来,放到膝上,一只手不紧不慢轻轻抚着。白云舒服地眯起眼睛,在她腿上趴着撒娇。 . 晚间,言温松回来时江瑜已经歇下了,他照例先去书房。 没一会儿,冬子来敲门。 他快速将白日夫人拦江道台车驾的事情说了。 具体原因不知,只提一嘴江瑜似乎与江道台在茶馆内起了冲突。 言温松沉吟片刻,想起前一日香蕊禀告说江瑜打听孙妙音的事情,他心里的猜想便有了七七八八,他道:“按夫人吩咐做便是。” 冬子应了声,出了书房,远远瞥见春生躲在柱子后面鬼鬼祟祟望他,可对上他的眼,对方又赶紧红着脸跑开。 ……这小子肯定又在勾引他。 跟个小媳妇似的。 就是欠。操。 冬子想着晚上要不要在榻上‘打一架’,大步往那边去了。 . 又过了几日,随着这场雨水的停歇,朝堂上阴郁多时的气氛终于松快了些。 起因是太子和五皇子病情有所好转。 言温松居然真的将治疗法子给弄出来了,秉持‘人命大于天’的龚明衍立时激动不已,去赵和处请命,他觉得城中病情刻不容缓,当务之急就是将此法沿用至隔离的百姓身上,能救一人是一人,只是后续草药需求量巨大,恐需朝廷调取。 赵和自然是应允的,又下了道旨,让户部左侍郎沈凌霜带赈灾银前去附近各州采买药材。 龚明衍霎时感激涕零,跪下叩谢皇帝。 赵和将事情安排完,心情舒畅,在养心殿召见了言温松。 “爱卿此次立了大功,想同朕要什么?” 言温松在孙公公的目光中走进来,他依旧身姿挺拔,面上竟不见半分得意与骄傲,他如平常那般,恭恭敬敬朝赵和跪下,在对方平静的‘起身’中,缓缓站起来,而后道:“臣想替臣妻求一道恩典。” 赵和与孙公公俱是愣了下。 哪有人辛辛苦苦忙碌一圈却甘愿为他人做嫁衣的? “爱卿请说。”赵和来了兴致。 言温松微抬手,叠在身前,道:“臣妻良善,想求陛下封其为诰命。” “你倒是与妻子伉俪情深。”赵和沉默须臾,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准了。” 言温松道完谢却没走。 赵和与孙让对视一眼,微微眯起眼睛,问:“爱卿可是还有事情要说?” 言温松忽然跪下,平静道:“臣还想求一道恩典。” “哦?爱卿还想要什么?”赵和不紧不慢品着凉茶,目光捉摸不定。 言温松徐徐开口:“百姓苦天花已久,深受其害,臣愿将治法公布天下,望陛下下旨将各州府医官召入京中,由太医院教习推广,以慰民生,陛下此举必然功德无量。” 赵和惊愕,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以为言温松后悔了,想重新为自己求恩典,倒也在情理之中,只要他说,赵和便会允,可谁能料到言温松会是这个请求? 其实,在太子及五皇子病情转好时,赵和就有了这个想法,可惜自古以来,岐黄一道都是不得外传之秘,他虽未帝王,也不好直接开口抢夺,就算有那份心,也得顾忌以龚明衍为首的太医院那帮老臣,不能寒了臣心,竟不料言温松居然愿意主动割舍。 到底还是他小看了言浴峰的儿子。 也是,曾怀英教出来的学生,度量自然也像他。 他早该料到的。 赵和在短短几息间已经思量许多,他身子从椅子中微微前倾,严肃地望着言温松道:“爱卿就不想为自己求些什么?” 帝王目光带着探究性的压迫。 言温松双腿跪得笔直,道:“臣在朝中资历浅薄,尚缺历练,有自知之明。” 赵和听罢,眼里露出些悦色,余光瞥向孙让。 孙让忙将青黄绢布上的玉轴朝两边打开,将毛笔蘸好墨汁双手递与他。 于是,这一日,皇帝连下三道圣旨。 一道封江瑜为四品诰命夫人,一道下令召天下医官回京,一道则升言温松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兼之前的督察御史。 “既然爱卿想要历练,不如朕让你去大理寺,帮朕肃清案件,可还满意?” “臣遵旨。”言温松跪下接旨。 他双手举起,微垂眼睫,眼里不见一丝惊讶。 从上次皇帝让他去督察员开始,言温松便隐隐觉得赵和似乎不想让他同大部分官员那样待在六部,此次去大理寺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去大理寺能干什么?每日除了清查刑部送上来的案件,便是审核重大刑案,而这些案件必然牵连到了重要官员,只能由大理寺做最后的‘一锤定音’。 全都是要出人命的事儿,还容易得罪朝中官员。 那么,就需要一个与百官关系尚浅又听话的人来做。 至于案件的结果,当然就是皇帝的意思。 适合这个官职的新秀不止他一个,赵和选中他,用意何在? 言温松打算去那边先看看情况再说。 赵和让他平身,言温松缓缓站起来,手上是自己与江瑜的圣旨。 他由孙让领着出了宫殿。 “言大人可不要辜负陛下对你的期待。”快上马车时,孙让突然说了一句。 言温松回过身,拱了拱手,“多谢公公提醒。” “给令夫人的圣旨,咱家就不去宣读了,诰命服一会儿由宫侍送过去,咱家这会儿得先去太医院了。”孙让笑眯眯说完,又寒暄两句,才走。 言温松迈上马车,而后看了眼手里的圣旨,微勾唇角。 从今往后,有了这道旨意在,江瑜便有了官阶在身,她再对上同为四品的江道台,对上邓芸凤,都不必瞻前顾后纠结太多。 她想干什么,想查谁,都可以放手去做。即便是闹出人命,还有他这个大理寺夫君给她兜底。 言温松答应帮她的,便会给她争来便利,争得底气,挣得后台。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以此生为限。 马车急急往言府赶,他特意拐去百味斋一趟,买了许多她爱吃的糕点蜜饯。 . 另一边,江瑜收到了一封扬州来信,她接过来,发现是大伯母云氏寄来的,心中甚是惊喜,快速打开来看。 信里提了扬州铺子的经营情况,还有言继海的事,原来言继海在他们离开扬州不久后,偷偷买通下人,去衙门状告言温松与云氏一起谋害他,下毒、抢夺产业,然而他说话颠三倒四,状若疯癫,县衙老爷非但不信,还通知云氏把他带回去,自此后,云氏单独弄出一间院子把他关起来,言继海再没出过府门。 虽然纸上寥寥数语,江瑜却能感受到当时的惊险。 江瑜看完后,将信件折好重新塞回去,正欲去书房回信,香蕊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江瑜让她进来。 香蕊立在离她一米远的地儿,快速道:“夫人让奴婢打听江夫人的事,秋兰起先不肯说,奴婢这回是使了不少银两才把她的嘴撬开。” 香蕊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江夫人膝下虽有一子一女,但只有嫡长女江南是其亲生,儿子江瑛乃是邓氏陪嫁丫鬟所出,事情就怪在丫鬟爬床,素来狠辣的邓氏不但未怪罪,还让江大人纳其为姨娘,好吃好喝养着。” 江瑜两世都没听说过江府有什么柳姨娘,心中惊诧。 也不怪她,从岭南被接回江府后,邓芸凤怕她跑了,一直让人在她院子周围看着,又不到半月就被硬塞上言二郎的花轿,江瑜自然没法得知江府的事情。而深宅大院里,最不缺的就是腌臜事。 江道台又不是至死不渝之人,纳几房姨娘再正常不过,有女人便会有争斗。 可江瑜唯一接触到的,只有邓芸凤对待孙妙音的态度。 ——强烈的厌恶和仇恨。 香蕊继续说:“可那柳姨娘终归福薄,生江瑛那日没熬过去,到底是主仆一场,江夫人把柳姨娘的孩子当做亲生,养在膝下,每年还给她烧些纸钱,如菩萨心肠一般。” 江瑜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邓芸凤还有一片赤子之心? “不过秋兰进府晚,这些也是她从旁人处听来的,真假不得而知。”香蕊说完忍不住抱怨一句:“奴婢瞧那秋兰也是难缠的主,这次不给一锭金子,她还不肯说,这样下去,奴婢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能出卖邓氏,自然也能出卖咱们,左不过为了两头邀功,从中谋取好处。”江瑜揪起眉道:“她说的话若是真的还好,要是假的,事情捅出去,无凭无证,倒霉的就是咱们。” 江瑜将云氏的信与孙妙音的放在一个匣子里,然后往书房去。 香蕊也跟了过去,她道:“不如奴婢再换个人打听,便知事情真假。” 江瑜打断她的想法:“操之过急容易打草惊蛇。” 她要对付邓芸凤,得有充足的证据。 江瑜坐在言温松的太师椅中沉吟,她圆润的指尖捏着细细长长的墨条,一下一下慢慢研磨着。 香蕊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对了,秋兰今日说到江府嫡长女时,还提了一嘴对方将与魏国公府世子爷定亲的事,江夫人这几日常常与魏夫人接头。” 江南要定亲了? 江瑜有些意外,不过这魏国公府她倒是听言温松提起过,因为祖上有从龙之功,受过皇家尊宠,只是,最近几十年没有杰出之辈,愈发没落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道台若是跟魏府搭上关系,指不定过两日又能升官了。 江瑜嘴角绽开一抹嘲。 待墨条磨得差不多时,她取出一沓信纸,给云氏写了封回信。 柳姨娘是在扬州诞下江瑛,这件事就算要查也得从扬州查起,江瑜让云氏帮忙查找当年接生江府小公子的稳婆,来京的路上,她注意到江道台只带了部分丫鬟小厮,那必然还有一部分家仆留在扬州,或者已经发卖掉了。 只要能联系到里面的人,就能找到江瑜想要的线索。 她将信件塞入封口,用腊封好。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人把它送回扬州,江瑜担心事情出现意外,打算让冬子亲自跑一趟。若真查到了什么,人证物证由冬子带回来,她能放心些。 只是,一趟来回得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江瑜借人用,觉得得跟言温松商议下。 “二爷昨日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她这几日总忍不住犯困,言温松回府前便已经躺下了,夜里却又被他吻醒好几次,江瑜只能这样断断续续地睡,清晨醒来,身体总有些疲乏。 香蕊道:“大概在酉时三刻。” 江瑜盘算下时间,也快到了,让香蕊去看看小厨房的饭菜准备怎样了。她则揣着信件往卧房走,江瑜发现自己又开始想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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