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愣住,一时不知所措,但片刻后他又故作镇定,他望向案面全是宣纸,连个可以擦泪的帕子都没有。 蒋年年眯眼视线模糊,突然脖间又一紧,她疑惑掐着大腿的手一松,怎么?高纬识出破绽还是见她闹他太烦索性就杀了? 高纬叹气,他揪起蒋年年的衣襟,提起要擦她的脸,只是手劲太大,那丫头跟个兔子一样以为自己要宰了她似的,一个劲乱扭。 随着一声布料的撕扯声,蒋年年揉眼,她低头看,见自己白皙的锁骨下,绣着海棠朱红的肚兜露出一角。 她红着眼,愣住眼一眨一眨,睫毛扑闪,泪珠滴在高纬指上,烫得他手通红。 朱红色触目惊心,他倒吸一口凉气,耳根红似窗外的朝霞,左胸的心剧烈跳动,屋内只有铜铃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蒋年年震惊,这会不会太快了,他们还是孩子啊,高纬你不会是禽兽吧。 【恭喜宿主,好感+10】 哇塞,第一次见增加的数值这么高。 好吧,高纬你果然禽兽。 但她蒋年年可是三观正直好青年,杜绝这种海棠文化,从她做起。 她抬眉,望着高纬那双呆住的眼,“殿,殿下,这于理不合吧。” 她那双小嘴像樱桃一样一张一合,他顿时缓过神,慌乱至极,心乱如麻。他慌乱合上那衣襟,见撕碎的一寸合不上,急得他脱下外袍。 他养暗兵那些年都不急,此刻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那耳朵,似贴在烙板上烤。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殿下,小的给您泡了茶。” 阿来端茶进来,便见脱了衣袍的主子,和衣衫不整的蒋年年,两人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 “殿下许是字写久散步去了,小的待会再来。”他转身一溜烟没了人影,门再次被合上。 高纬脱了衣袍扔给她,挂在蒋年年头上似个女鬼,人赶紧转身,一掌叉腰,一手摸着鼻梁,他抬眉,屏风上竟还有她穿衣的身影。 “殿下?”她弱弱地问,声音小小刺激着他的耳膜,顿时打了个激灵。他转身轻咳一声,“何事。” 她穿着自己的袍子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袖子稍大,盖住她的手,袍尾直直拖地,显得她更娇小,“这袍子还要还给殿下吗。” “随你。”他漫不经心道。 见她转身掀开帘子往屏风走去,他视线移她而去,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她回眸嫣然一笑,锁珠脆响,“奴婢去寻件外袍,现下日子渐冷,殿下莫要着凉了” 朱裙晃动,在屏风一角若隐若现,忽得那朱色探出盈盈一笑,“殿下你看这湛蓝的如何,殿下也该换着穿些亮色的。” 她虽嘴上问着,但实际自顾自拿着袍子走来,强行让他换上这件,高纬张了张口还是不说话。 他本想接过,却见她撑起外袍,拉起袖口。于是他伸出手任由她捯饬,细小的触感攀蜒而上,丝丝麻麻绕入心头,她绕圈又到另一边,最后又在他身前整理对边的衣襟。 高纬低眉,能看见她发髻上的珠翠,做工精致,看着比之前他杀人用的那支值钱多了,但他还是觉得那支好看,那支的桃花上有蝴蝶。 她身上换了种花香,不似从前沁人心脾,但也如秋水温和,他忍不住又问,“你不焚那个叫六神的香料了吗?” 蒋年年低低笑出声,细心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殿下,那不是香料,那是驱蚊的,它状如水,是喷在身上的,如今秋分蚊子都死绝了,我还用它做甚。” 他像是被嘲笑了一番,有些羞怒,但还是碍于面子,淡淡道了声,“哦。” 她理好衣服突然抬眉定定望着他,弄得他一时失神。 “殿下我出不去了。” “嗯?” 她走向窗户,屋外晚霞如火,她眯眼不紧不慢道:“永宁殿如今唯有食盒可出入,奴婢日后便得待在殿下身边,日复一日。” 她转身,背倚在窗椽,望着眼前那人继续道:“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殿下,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如今只是开始,我会慢慢兑现承诺。” 那人迈步走进,将氧气挤出,那双狼眼直勾勾盯着她,他说:“若本王明日便是丧家之犬,若我流放十万里寒苦荒漠。” 他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尤其是那双眸子,眼睛最会骗人,可是她的眼睛很亮,又如一汪秋水。 蒋年年不畏,在斑驳的光里轻轻摇头,“不,殿下不会,我信殿下的野心断不容此发生。”她淡淡一笑,凝望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就算是,我也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看塞北飘雪,看大漠孤烟,你在哪,我便在哪。” 只听最后,他轻轻道了一个字,“好。” 蒋年年退下关上门,她望着血红的天,叹了口气。 你丫的最好别真给我流放去了。
第17章 秋千 送进的吃食由老章照料,倒不苛待。蒋年年托他送了些食材进来,变着法做些美食,昨日是西湖醋鱼,明日又是江米酿鸭子。 又或是些没见过的焦糖布丁和什么抹茶蛋糕。 前些日子,故意等豆腐长毛了,做什么臭豆腐。还有那酸笋,做什么螺狮粉,螺狮是一颗没见。 那味道由永宁殿向外熏,凡是路过的下人,都得感叹一句永宁殿如今落魄得屎尿溢出,恭桶无人打理。 见到烟囱里冒出的烟雾,闻着巨臭无比,又传殿下因被废,精神失常,开始食那粪水。 高纬风评被害,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一把刀架在蒋年年的脖子上,她颤颤巍巍点头,才停止对臭味食物的探究。 原世界,她家中是开饭馆的,父是掌勺大厨,从小耳熏目染,她闲下来便专研些美食,在这方面她倒是天赋异禀。 永宁殿后院被她开了半分地来种瓜果蔬菜,现下快入冬,如今只好种些冬瓜,等腊肉熏好了,届时煲汤喝。 她拎着小锄头,哐哐开地,心中有盼手下有力量。 高纬撑起窗便能望见她,他倚在窗边握着书卷,书中金戈铁马,书外田园风光,怡然自得。 火炉煮茶,茶水沸腾,烟雾徐徐而上。阿来用帕裹住壶柄,小心手中的活。 阿来倒上茶,瞥见举着锄头的蒋年年忍俊不禁,“这小丫头力气倒是大。” 他眼神专注看书,可上面的字渐渐模糊,聚成一个扒着白米饭的肉丸子,他低低一笑,“她那饭可不是白吃的” 阿来擦去案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发亮,“小人去叮嘱几句,别把殿下养的兰花当成野草拔了。” 他望窗外,蹲在地上挑着兰花叶,歪头不知如何处理的蒋年年,秋天的叶落下,落在她的乌发间,如一片金子。 明明是秋日万物正当凋零,此刻满园却显春色,他想,大概是化作春泥更护花。 他便这样望着,轻轻说了句,“随她闹腾吧。” 只要别再制造些臭味。 蒋年年锄着锄着,便又去寻花盆,小心翼翼顺着根挖起,栽进盆子里,乘上泥土浇上水,看它不再焉了,便捧着它去找高纬。 “殿下殿下,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高纬正在喝茶,他瞥了眼那分外熟悉的绿栽,心中一下明了。 他翻书,眉目一转,“你可真会借花献佛。” 蒋年年捧着兰花过去,她盈盈一笑,自圆其说,“殿下栽那角落里如何赏兰,奴婢给您放这窗口,享日月精华,殿下探头便能闻到花香。” 她不知不觉中已移到他身边,跪坐在垫子上,整个人向窗外伸去,把花盆安在石板上。 竹叶划在她的脸上刺刺痒痒,她见那竹叶已经挡了大半个窗,抬眉扯着竹条,“这得剪剪了。” 她翻到剪刀,边剪边问一旁看书的高纬,“殿下,这些日子您无聊吗?” “书中自有黄金屋。”他淡淡一句。 竹叶枝扔在窗外,随它腐烂,蒋年年叹气,袖子滑落到肘间,手臂有些冷。 “黄金屋再华丽也是书中的,殿下哪能一天到晚都看书。”她望着竹叶,和枝叶间的太阳。 “我本就鲜少出去,自幼便待在永宁殿,与我而言早已习以为常。”他抬眉望向窗外被开垦的半分地,若一定要比一比,他倒觉得还是这些荒唐的日子要来得有趣。 偌大的永宁殿只剩他们三人,小日子过得安稳,蒋年年每天变着法让高纬开心,食物上是源源不断,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在察觉到,高纬对那桂花糕貌似格外偏爱些,她便日日做那桂花糕,慢慢等他吃腻了再换别的。 不过他对那桂花糕爱不释手,好似吃不厌,跟那奶糖一样,高纬格外偏爱甜食,这是蒋年年这大半年来总结到的。 许是这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平常甜的吃得太少了。 她虽总爱给他做些甜的,但甜食伤牙,她开始规定起次数。 高纬落下了个毛病,字练了一半,便挽起袖子去寻砚台边的奶糖,他见砚边空空如也,不免摇头叹气,随后在自己也未察觉中轻轻扬起嘴角。 转眼间已是入冬,菜地里的冬瓜藤长出了小球,蒋年年欢欢喜喜给它们浇水施肥。 她脖子间围着狐绒,是老章废半天劲给她弄进来的,格外保暖,据老章说这是邺城小姐才用得上的,给她这小宫女围着可是天大福分。 反正她关在这里,外面也没人进来管她,她穿衣倒自由,想穿宫装便穿宫装,不想穿了就算是裹个抹布也无所谓。 晚间她说给高纬听,第二天阿来便扔给她一堆上好布料,是永宁殿曾经受赏堆积在库房里的。 闲置也是闲置,阿来让她挑一些,自己改改做衣裳,齐国的姑娘们都会做衣裳,可她蒋年年哪会做什么衣裳。 高纬依旧握着他那书卷,指上多了枚不知从哪来的玉扳指。 他不紧不慢说,可先放着,等日后让丝纺阁给她做,可是乖乖,丝纺阁是什么地方,给宫里贵人们做衣服的地。 要老章听了,又得说她这小宫女享了天大的福。 蒋年年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她只当高纬在画大饼,看她这几个月鞍前马后,不离不弃的,给她点甜头尝尝。 她将两根木棍交叉,重合处钉上钉子,捶着榔头,在后院里哐哐作响。 阿来路过,“你这丫头又在干什么。” 蒋年年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兄长,她停下榔头,抬头憨憨一笑,“我在做秋千。” “秋千?” 她点头,“嗯,给这院里添点闲情逸致。”实际是她真的种完了菜闲得没事干,想捣鼓些别的东西。 阿来失笑,“这后院跟厨房迟早成你的地盘。” “这还不是我们殿下英明神武。”蒋年年故意喊大嗓子,好让里面的人听见她拍的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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