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抓着他袍子哭的姑娘,你快松开。”他扯了下狼裘,依旧不为所动,他无奈扶额,听她的胡言乱语。 “骗人,你又不是高纬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那你问我做甚。” 过了会,烟花渐息,她吸了下鼻涕,脑袋一沉一沉,“你说,高纬怎样才会喜欢我。” “你不抓他袍子,他就喜欢你了。”他脱口而出,转眼又意识到不对,轻咳一声,“他不会喜欢你的。” 蒋年年皱眉瞪着这个不知打哪来咒她的怪人,“胡说,他会喜欢我的,你赶紧给我呸呸呸,他要是不喜欢我,我就死了。” 可不是么,她要完不成那黑心系统给的任务,她就会困在这个世界,在原来的世界里,她永远醒不过来,跟死了有何区别。 高纬不解,他侧目凝望,“为何他不喜欢你,你就死了。” 只听她一字一句,融在耳畔的风里,“因为在这个世界,我为他而活着。” 内心的壁垒又被砸了个洞,他一愣,别过头去,不再看她醉红迷离的眼。 直到静寂的夜传来细细的鼾声,他回头见那小姑娘埋在他的腿上酣睡,呼吸均匀像只小鹿。 她眼角还擒着泪,手通红掐着他的狼裘不放,嘴里嘤咛,断断续续不知在说些什么。 高纬凑近。 “你能不能很喜欢我一下,一下就好。” 说罢又在他腿上蹭了蹭,零雪落在掌心,一瞬间便化了,邺城只晴了一日,天空又下起小雪。 他将她打横抱起,裙摆拂过厚雪,浸湿朱裙,少年臂力很稳,她拽着他的裘睡得香甜。 高纬低眉,能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和双颊粉晕。 蛇皮靴压在雪上,发出脆响,脚印蔓延至厢房,烛火摇晃。 绸帐飘荡,他俯身将她放至床上,她不知何时睁眼,愣愣地看着他,望着这个和高纬一模一样的少年。 她伸手在空中比划,胡言乱语,她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只说给你听。” “我其实不是蒋小年,我叫蒋年年,蒋年年才是我的名字。” “你听好了,你要喜欢蒋年年。” 他抽出手,拾起被她踢到地上的绸被,盖在她的身上,她半睁着眼,睡眼惺忪。 两只手瘫在脸颊两侧,他叹气将那两只手放进被窝里,待到她慢慢合上眼。 高纬走出,外面的雪大了,落在他的肩上 ,他眸光幽深,手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甜香。 阿来醒了,跑过来跪在地上饶酒后失职,高纬望了眼地上的人,道了声无事。 随后他走在皑皑白雪中,雪如鹅毛,纷飞在宫中。 大年初一,光洒白雪,远看屋檐上金灿灿一片,蒋年年扶着脑袋起身,头昏脑胀,她揉着太阳穴,眨眼看着前方闪烁的字符。 【恭喜宿主,好感+10】 阿这,她昨晚干什么了? 脑袋疼得炸裂,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年夜菜,然后好像拉着高纬去埋酒?然后的然后就断片了。 忽然眼前又一闪一闪,【检测到攻略进度至30%奖励宿主三套复活甲】 复活甲?系统你总算干了件人事。 人依旧昏昏沉沉,她打开窗冷冽的风让她清醒一点,同时也瑟瑟发抖,洗漱一番后她便又像往常一样开始新的打工人的一天。 阳光终于暖了些,她端着早点来到老板寝屋内,屋内烤着炭火,滋滋作响。 盘内桂花糕晶莹剔透,绿豆粥米香萦绕,梨汤不可少,她每日都煮。 高纬正在练字,他每日不慌不忙,闲情逸致,她将早膳放在案几上,侧头唤他,“殿下,该用早膳了。” 宣纸上,他的字不知何时偏了一竖,笔锋差强,一笔错,满字尽毁。 蒋年年将碗端出,她想起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增加值,不解问,“殿下,奴婢昨晚醉酒有说些什么,干些什么吗?” 高纬笔下一愣,罢了,他将狼嚎挂上,大步走来,眸子神色不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你抱着我的狼裘吐了,记得给我拿去清理。” 蒋年年起身,望向挂在架子上的灰色狼裘,就这? 她吐他一身就有好感?要不下次再试试?她瞥了眼,拾起糕点的高纬,他侧目疑惑地看她。 算了算了,怕他一刀砍死自己。 “蒋年年。” 她缓过神来,连忙道:“殿下何事。” 啊不对呀,他不应该只知道这副身躯的名字么。 他修长的指间是晶莹剔透的桂花糕,他望着糕点,缓缓开口,“章天德的外甥女,兰陵王妃的义妹,可是本王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是,一个乡下丫头。” 此人那么殷勤,在人人争先恐后离开唯有她立誓留在他这个废太子身边时,他就查过这个奇怪的小宫女,探子得来的消息自是简简单单,确实是个憨厚,胆小怕事的。 蒋年年叹气,掩面诉说,“嗐,看来瞒不下去了,其实老章年轻时跟我娘看对了眼,只是命运弄人,老章进宫做了太监,我娘也另嫁他人。想不到多年后我入了宫,他认出我来,为了照拂我,就认我当了外甥女。至于兰陵王妃,我跟她是手帕之交,这种闺阁之事,殿下还要查?” 她放下手,凑过去嘟囔着,“嗷,我知道了,殿下是不信任奴婢,认为奴婢是蓄意接近殿下的小人。” 他品尝糕点,细嚼慢咽,“嗯,怀疑过,但你实在蠢笨如猪,懦弱无能,是本王高看你了。” 那明明叫心思单纯好不好。 “不过。”他侧目定定地望着她,“你昨晚跟本王说你叫蒋年年,不叫蒋小年。” 该死,还有这茬,果然喝酒误事。 “诶呀,这纯属酒后乱言,奴婢小名叫年年,跟我亲近的人喊多了就自然而然叫我蒋年年了,当然殿下也可以喊我作年年。” 蒋年年眨眼,盈盈一笑。高纬偏头,继续享用早膳,“我与你又不亲近。” “于奴婢而言,殿下就是亲近的人。”她推了推绿豆粥,笑道:“殿下别光吃糕点,喝点粥暖暖胃。” 那双手落入视线,他突然想起昨日在雪地里她的胡言乱语,心中缠上线,丝丝痒痒。 蒋年年抱着高纬的狼裘,准备先架起来慢慢打理,她哼着小调享受暖阳,谁知肩上突然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栽在地上。 四周很是寂静,身上酸痛,腿如蚂蚁般蚀咬,脑袋晕胀。 蒋年年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是,糟糕她被绑架了。 她微微睁开眼,四周布置精美,她还是在宫里,木雕镂空精雕细琢,玉石镶嵌,那张九千凤凰屏风图映入眼帘,能有此等装横的,邺城唯有一人,那便是胡皇后。 蒋年年听见茶盏放下的瓷器磕碰声,她不再装睡,慢慢直起酸疼的身,她跪坐在地上,望着高台上雍容华贵的女人。 她头带七珍凤冠,累丝金凤钗下的流苏摇晃,华贵无比,她凤眼微眯,望着地上爬起的人。 蒋年年屏气凝神,朝金座上的女人一拜,“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她顿了一下,克制颤抖的声音,直奔重点,“不知娘娘大费周折唤奴婢来为何事。” 她未说免礼,把玩着手里的金凤凰,精美绝伦,由邺城顶好的工匠制作,“本宫很好奇,为何永宁殿人人都视之如疫,而你却陪在吾儿身边不离不弃。” “因为奴婢深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在殿下身边,奴婢总有出头之日。”她深知此刻不是装深情的时候,皇后厌高纬,唯有同她一个阵营,她才肯绕自己一命。 她闻到了丝对权利的渴望,她笑,这世上哪有真情人,多得是贪财贪权,为之不择手段的人。 “哦?爱财吗?” “爱。”她脱口而出,随后重重一拜,“奴婢若是能为娘娘效力,乃万世积福,奴婢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她放下金凤凰,冷眼轻蔑着这个趋炎附势的奴才,“抬头。” 蒋年年抬头,她的手捏得很紧,尽量不让自己颤抖。 皇后凤眼一勾,扬起嘴角,“想为本宫效力?” “是。” “这里有瓶毒药,你拿去,毒死高纬,你就会有荣华富贵。”她招手,身边的侍女端来瓷瓶,蒋年年望着它,心中大受震惊。 好家伙,这是亲娘吗? 她克制住澎湃的心跳,面展对荣华富贵的欣喜,对那瓷瓶的不解,“毒?若被发现,奴婢倒是无所谓,为了荣华可一博,但查到娘娘这怕是不好吧。” 皇后顺着烛光,赏着自己修长的金甲,神色从容,“本宫怎会干无利自己的事,此毒无色无味,银针也无法查出,你尽管下入他的茶水,届时,太医只会道二皇子暴毙而亡。” 蒋年年屏气,她接过那瓷瓶,瓶身青花精美绘制,瓶内却剧毒无比,她跪于大殿,又是重重一拜,“奴婢回去便在永宁殿慢慢寻时机,定不负娘娘所望。”
第21章 诈尸 “真想不到皇后那么歹毒,竟然想让奴婢给殿下下毒。还好我机智假意投靠她给混了过去。切,让我下毒不可能,我对殿下那可是忠心耿耿,沥胆披肝。” 蒋年年义正辞严,门紧闭,她在屋内打转控诉皇后的罪行,严重违反了法律法规。 她自是墙头草,立马就倒戈。 那人正坐,手扣青花瓷瓶,食指敲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沉默,双目微眯,注视着瓷瓶眼深如井,虽看不清神色,但蒋年年觉得他一定很伤心,亲母杀子,换谁都接受不了。 她驻足,面露为难,小心翼翼道:“殿下,您要是想哭,那便哭出来,男人哭吧哭吧不是泪。” 高纬抬眉,似是毫不在意,他起身倾斜瓶身,毒水泻入鱼缸,缸中红色的鲤鱼扑腾了会,随后浮起翻出白肚皮。 他勾唇嗤笑,缓缓开口,“我若天天因为这种事哭,岂不是要哭瞎了眼。” 蒋年年望着一缸死鱼,未免有些可惜,她上去怯怯开口,“难不成,皇后不止一次要至殿下于死地。” 他挥袖荡起清风,转身望向窗边落了大半,镶在宫墙边的落日余晖。 他目光深沉,“我与母后早已心知肚明,坦诚相见。” 蒋年年不明白,她忍不住问,“殿下,您是亲生的吗?” 他忽然转头,定定地望着她,吓得蒋年年一个哆嗦,真是伴君如伴虎,生怕哪句说错了,人也跟着没,她赶忙呸了一声 ,“奴婢瞎问的。” “有人说是,也有人说不是,本王倒希望不是,如此我便没什么负担。”木案子上宣纸笔墨,案下刀刃锋利,他眸子幽幽闪过一丝杀戾。 蒋年年心一颤,荒唐王室,埋在平和下的肮脏杀戮,正一片片剥下华美的外壳,她拽紧裙摆,她上了高纬的贼船,难以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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