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才是卫知府出声,让他退下。 退出正堂,被面生的小厮带着出府衙,他也没多问,只最后掏出二两银子作感谢。 现在想来,开口之人,极有可能比刘阁老更•••••• 张康毅与苏长青对视,两人眼中皆是震惊,此次巡查使,竟然还有比刘阁老官职更高的人! 且还如此低调,这,怎么看都不寻常! “你觉得••••••”苏长青迟疑,他们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如何清楚朝中之事,再说,比一品阁老还高,那得是王爷,还是••••••太子!!! 张康毅摇头,他也不清楚,那日巡查使一行人来村里,开口说话的只三人,还有三人一直没开口,也没见谁被特殊对待。 “罢了,既然有人开口,刘大人还有所顾及,那日后应该不会找我们麻烦了!”张康毅看得很开,今儿来,主要是将刘阁老对村里以及他的态度传达一下,免得行事不讲究又被找茬。 “你心里有数儿就行,我看这刘阁老,对我敌意大得很!” 苏长青敲着桌子,这敌意恐怕是冲自家来的,毕竟,上次喝完酒小舅子就拉着他倒苦水。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但若说对自家发难,应该也不至于,毕竟,秦家没动静。 “巡查使啥时离开,这都大半个月了!” “应该快了,毕竟,来昌平了不去北关,有点过于厚此薄彼,边关守将应该会上书,圣上也不会给御史留把柄。” 两人的疑惑没能解开,也未放在心上,不曾想,安儿休沐回家时,却带回意想不到的消息。
第91章 伯牙与子期 苏志安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中, 甚至走路都有同手同脚的趋势,但他特会伪装。 脸色肃冷,眉毛微拢, 表面看着一本正经,任谁都看不出他现在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在欢呼跳跃。 下学后背着书包直接去城门口, 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甚至越发加快的脚步, 张松张柏还以为有啥急事,收起玩闹的心思齐齐赶往城门口。 苏种林的驴车早在等待, 现在换了宽敞的新板车, 周围其他牛车、驴车车主无不羡慕, 见到人来, 都很好奇。 “你们村的娃来了,今儿好快,老哥还能多跑两趟。” 苏种林转身一看,还真是自家村里的, 连忙跳上车辕。 苏志安上了车,见驴车就要走, 连忙叫停,“其他人不坐车吗?” 不说苏种林,就连张松张柏都好奇, “你不是有急事吗,出了书院一路不说话。” 苏种林仰头向其他书院路口张望,道:“有急事咱就先回,他们估摸还得等一会, 我快一点他们坐第二趟。” 苏志安这才反应过来,挠头尴尬道:“也没啥急事, 咱们等等吧!” 大概一刻钟,人到齐了,车上吵吵嚷嚷,谁打算回家要钱买个话本,到时候大家传阅; 有人墨条被同窗磕断了,找人手准备下次休沐在哪条巷子堵人; 书院的饭难吃,顿顿洋芋,都不知道变个花样•••••• 苏种林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最小的也就苏志安才九岁,大的都十五六了,他总觉得,村里越来越好,以后来府城读书考秀才的娃儿会更多,过两年得换个马骡或驴骡,不然这驴车都不够坐! 到了村口,孩子们跳下车打招呼告别,苏种林乐呵呵叮嘱:“先回家啊,可别去河道玩。” 一群孩子你推我挤应着,末了,提着书篓追打旁人,村口瞬间变得热闹。 苏志安道了谢,转身就往村尾走,脚步飞快。 张柏纳闷,“不是说没急事么?” “那可能是内急!”张松拎起两人的书篓往自家走。 自苏志安、张良树用布包后,府城的学子都喜欢用布书包,他们住在书院的依然用书篓,休沐结束回书院时可以背吃的用的,方便! 张柏挠头,内急为啥要急着回家,他们内急谁不是在路边地里找个隐蔽的地儿•••••• 朱氏头发斑驳,黑白灰三色夹杂在一起,看着仿佛有五六十岁,可她才三十出头,正在院子的榆树下摘菜,见到儿子回来,连忙端出锅里馏着的甜糕。 张松放下书篓,换了短打,轻车熟路地找出斧头劈柴。 张柏蹦蹦跳跳过去,接过碗夸张地赞叹,“还是娘做的甜糕好吃,我都惦记老久了。” 朱氏见儿子喜欢,偷偷抹眼泪,道:“喜欢就好,娘下次还做。” 早年因她糊涂,早早被族里分了家,大旱时还想着补贴娘家,奈何娘家吃肉连汤都没想着给她留,被伤透了心,现在只想着不与儿子闹别扭,自家好好过。 张松本就机灵,且还年长弟弟两岁,大旱时家家都勒紧裤腰带,端怕自家断粮熬不到光景好转。 可他娘倒好,还一心想着补贴外家,外家哪缺粮啊! 那是高价卖粮换肉吃的人家,就这,他那大表哥还嫌肉柴不好吃。 为了让他娘看清楚外家人的真面目,他娘前脚从外家离开,后脚他就押着人藏在路口等,蹲了一天,不仅看到他外家如何一斤麦子卖五文赚黑心钱,还看到大舅从府城买了猪肉。 一家人吃的嘴上流油,外公还念叨他娘这次送去的粮少了,嫌弃尽是些喂猪的番麦面。 他自家都舍不得吃白面,黄面白面掺着吃,外公家用她娘送去的粮换肉吃•••••• 张松压着怒火,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朱氏回苏家村,在村口只说了一句,“你要认儿子还是认外公舅舅他们?” 朱氏嚎啕大哭,吓得村里人以为咋了,纷纷出门看。 见到朱氏在村口的泼赖样儿,有张氏一族的长辈大骂,“猪油蒙了心的,张家是缺你吃缺你穿,你闹这动静是咒谁呢?” “我张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大旱天的让你吃饱就是号丧膈应人的?” ••••••. 若是以往,朱氏肯定要甩脸子痛骂回去再回娘家,没有张康明三请五请,绝对不回来。 这次,却是抹着眼泪回家,没敢顶一句嘴。 自此,就不再回娘家,过年都不回去。 张康明让人捎了年礼,结果朱家还大张旗鼓送回来,说是要不起,自家没有不孝儿女孙子! 张松气得要去拆了外祖家,这不孝的帽子扣头上,不说他跟弟弟的亲事难说,就连儿孙后辈考科举都没人作保,简直就是断人前程杀人诛心! 里正出面与朱家村里正交涉,再这样任由朱家欺负苏家村人,两村就交恶! 朱家消停了,朱氏也不知醒悟还是死了心,开始下地,家里活计也不落。 张松就带着弟弟回自家吃住,每年从自己和弟弟的地里多匀粮给爹娘,卖洋芋番薯后,也给二三两银钱。 朱氏给一家做饭,帮儿子缝补衣服,张康明还是外出接盖房围院子修猪圈等活计,他泥瓦工的手艺还不错,附近村里人家有小活儿都找他,家里进项还不错。 村里也对朱氏慢慢改观,张芳成亲的时候,没拦着不让坐正堂。 “家里鸡下蛋勤快了不少,攒了一篓子鸡蛋,明儿连着菜给你姐提去,韭菜肥油菘嫩,都不是啥值钱的,让你姐吃个新鲜。”朱氏絮絮叨叨进灶房做饭。 张柏跟进去帮忙烧火,看了橱柜旁的篮子一眼,道:“鸡蛋你跟爹也吃,补补身子,家里又不缺鸡蛋,今年母鸡抱窝不卖鸡仔了,咱自家养着吃蛋吃肉。” 见缸里水不多,朝外喊道:“哥,没水了。” 张松丢下斧头进屋提桶打水,在灶房进进出出,不时赶一下跳上井台或在屋檐下转悠的老母鸡。 不过片刻,灶房飘出青烟。 金辉洒在院中菜园,规整的韭菜畦,从外向里依次是半截长、刚冒头、新割过的痕迹,昭示着过去一旬家里吃韭菜的规律。 苏婉正忙着给菜畦浇水,弟弟回家也只关心了一句。 苏志安应了声,拎着书包急匆匆去书房,关门丢下书包,才兴奋地又蹦又跳,还低低吼叫。 巡查使关心他的课业了,还当众表扬了他,真是太幸运了! 那可是能跟刘阁老一起出京代圣上巡查的大官,夸他学业好是可塑之才,啊~苏志安激动的想呐喊,只能咬着拳头压制。 足足有一刻钟,一个人在书房蹦跳低声尖叫,还是很激动,想跟人分享。 他拉开书房大门,穿过通堂见到提着水壶的二姐,将人拽到西院,眉飞色舞道:“二姐,我见到巡查使了。” 苏婉不解,“巡查使三头六臂?” . 苏志安摇头,世间怎可能有三头六臂之人,再说,勉励他的巡查使长得可周正了,声音也清越。 “那就是貌似钟馗?” “没有!”苏志安跺脚,不敢让姐姐再往下猜了,又羞涩又自豪,不自觉扭着身体,“巡查使赞我学业好,说我是可塑之才!” 啊••••••这是被外人夸了,所以回来显摆了! 见他扭得就差成麻花了,苏婉被逗乐,笑道:“那巡查使有没有说经他嘴夸赞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了?” 想想也能知道,高官之家,赞同僚之子,夸族中后辈,欣赏京城才俊••••••夸赞过的人,最少都能组个足球队! 安儿也许课业表现出彩,但书院最不缺有才之人,而且作为苏志栋的弟弟,本就备受关注,还有与秦家的关系加持•••••• 她很难不怀疑,那巡查使是给秦家面子,或是卖秦家一个好,“等你日后去江南游学,没人知晓你是苏志栋的弟弟,不知道你受师父教导,到那时,你收获的夸赞才是真心实意的!” 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 苏志安垂头耸肩,瞬间没了方才的精神气,蔫哒哒道:“噢!” 到底年纪还小,不懂人情世故的复杂,苏婉安慰:“没事儿,即便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夸,那也是你本来就有可赞之处,不然,夸都没得夸呢。” “二姐,啥话都让你说,别人还活不活?” 苏婉也觉得自己嗯••••••有些讨厌,笑道:“那跟姐说说,巡查使咋夸你的?” 苏志安才不想提呢,这话从别人嘴里出来是夸赞,从自己嘴里出来不成王婆卖瓜了? 不过那巡查使文雅又正气,一看就是好官! “早知道巡查使来家那天我就不去地里了,那位巡查使看面相就很才学,说话也好听,比其他巡查使都年轻••••••” 苏志安回忆着那人周身气度,感慨:“世间真的有人像神仙一样,以往总觉得“惊为天人”是捧臭脚的,今儿我算是知道,有些人真的,啧啧啧,谪仙大概就是那种风采吧!” 苏婉被迫听了满耳朵惊为天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巡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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