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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井离乡卖身为奴的日子不好过，虽说张家和自家都不是苛责的人家，可在杜家看来，就是为奴为婢朝不保夕。 杜有丁是家里独苗苗，爹娘对他最大的期盼就是多子多福。 他也很幸运，婚后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打破了杜家好几代人独苗苗的传统。 可惜，他们的祖籍泗州不是个好地方，虽土地平坦肥沃，可淮河河堤高高堆在良田上，一个大雨就泛滥。 三年前的洪涝，整个村子都泡在水里，也是拼了命带着一家人逃难，只可惜老天不长眼！ 杜有丁家的也不想惹主家不愉快，虽现在卖身契还在张家，可张康毅明言，他们一家以后就是张家的人，只要等合适的机会将卖身契转户。 她手上忙碌，心里却是惦记女儿的未来，儿子已经成为大少爷的书童，现在跟着少爷游学，日后少爷去京城考进士外出做官必要跟着，可女儿咋办？ 想到冬日就要成亲的大小姐，她思忖再三后小心翼翼开口：“主母，大小姐冬日成亲，可要买身前伺候的丫鬟？” 张氏愣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按说现在娘家大侄子在府城做家具，日后也在府城过活，陪嫁丫鬟也不是不行，可老爹老娘跟前都没人伺候，自家陪嫁个丫鬟是不是•••••• “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过，回去跟当家的商量商量。”看着杜有丁家的面色为难，张氏笑道：“放心，若是陪嫁，鹃儿自己也乐意，就让鹃儿去。” 说起陪嫁丫鬟，张氏突然想到，日后长子成亲定是要有丫鬟的，秦家一向有下人，而秦芸自来是被丫鬟嬷嬷服侍，自家没下人丫鬟可以，儿子儿媳那边却是不行。 如此一想，她有些着急，伸头向门外看天色，道：“这一桶裹完我先回。”看着还有两桶裹泥，可惜道：“今儿做不完剩下的泥明天能用吗？” “主母放心，我叫当家的来帮忙。” 张氏火急火燎赶回家，苏婉正坐在廊檐下刮柿子皮做柿饼，见人急匆匆回来，还以为出事儿了，问道：“娘，咋了这么着急？” 张氏摆着手回通堂喝水，润了润口道：“没啥，就是跟你杜婶子聊天，说到给你姐陪嫁丫鬟，娘突然想起，是不是要先买几个人，等日后你哥成亲了，去府城伺候你大嫂。” “可以买两个给我姐，至于我大哥，到时候师姐的陪嫁丫鬟嬷嬷都够用。”想到小说、影视剧中男方的丫鬟跟女方丫鬟较劲，给人下马威之类的，苏婉就觉得不用给大哥准备丫鬟，免得生是非。 张氏却觉得自家不准备很是怠慢女方，而且，秦芸本就下嫁，她又不是恶婆婆，不想让儿媳难堪，“会不会让人觉得怠慢？” “那要不我哪天去师父家问问，若是师娘愿意，咱家出钱，人到时候送师父家让管家嬷嬷调.教，大哥成亲前送回来，卖身契什么的都给师姐，他们自己管着？”苏婉提议。 张氏拍着大腿乐道：“这个主意好，那你大姐这边咋办？” “那要看大舅家用不用丫鬟。” 用就买，不用，她家买了也带不过去。 张家老人要是不用，只给大姐配丫鬟，会被别人的口水淹死，苏婉不敢乱出主意。 “要不明儿你就去府城，顺便看看你外公外婆。” 苏婉想了想，道：“后天吧，明天烤些点心，给师父家、外婆家、卫叔叔、芳芳姐他们都送些。” 中秋节后都没去过府城，这次刚好一并给几家送些礼。 张氏帮忙串削了皮的柿子，絮叨道：“牡丹、荷花家也去一趟，中秋来走礼，咱家人没去只回了礼，到底有些失礼呢！” “嗯，我记着呢！” 现在，苏婉用酵子发面烤面包烤饼干的手艺，要是放在现代，都能当个美食博主了。 时下的都是全麦面粉，市面上最贵的白面虽说筛出了很多糠，可依然不及后世颜色白。 农家人吃的面粉，完全就是全麦粉，区别只在于富裕人家多筛两遍麦麸，面粉的颜色浅。 苏婉家，吃的白面基本都是筛两遍麦麸，面粉是褐色的，只过年时会专门磨筛五遍的白面，蒸作为贡品的花馍，有剩的会包饺子。 这种全麦粉，用做发面的酵子发酵后烤出来的粗粮面包，用苏志安的话说，比烤馒头片儿好吃。 . 要是再用蛋清、蛋黄打发后做成馅儿或夹层，那简直就是美味无敌！ 看着半盆鸡蛋黄，刚进灶房的苏志安抱头呻.吟：“二姐，少做点吧，我少吃几块也没关系。” “这是要送礼的，快点打！”苏婉没留商量的余地，很是无情。 苏志安哭丧着脸，抱起拥有四个杈枝的打蛋器，仰头望着屋顶无情地搅拌。 苏婉忙完手头的准备工作，转身来看时，就见他闭眼搅拌，就是活生生的无情搅拌机，笑道：“今儿给你做个新的，犒劳你。” 除了法棍、可颂、贝果三种无夹心的，她还准备做葡萄干面包和皮塔饼，后者里面包上苹果丁葡萄枣干等。 虽说二姐烤各种馍馍时，打蛋清、蛋黄很是痛苦，可看着二姐将软趴趴的面团裹上这些奇怪的东西放入烤炉，苏志安还是很期待。 因为每次出炉，都是惊喜。 见苹果丁梨子丁干枣片剥了皮的葡萄拌上蜂蜜水又装在面饼里，他皱眉道：“会不会甜的发腻？” 苏婉摇头，“应该不会，不过太甜也没事儿，全部送给知府大人，就说专门给他做的。” 谁能想到，堂堂知府大人，镇国公府世子，竟然喜食甜。 中秋节，自家烤得月饼给卫大人回礼，没想到还会收到好评，卫大人吃过念念不忘，派人专门又来取了一回。 “这个主意好，明儿我亲自给卫叔叔送去。”苏志安点头附和。 面包还没烤好，老爷子闻着味儿过来，见只两人在柴棚下忙碌，问道：“梨花杏儿呢？” “大姐做绣活，杏儿帮忙分线呢。”苏志安乐呵呵道：“二姐烤了新馍馍，爷爷你闻到了吧？” 老爷子没搭话，看着石桌被盆碟碗占满，道：“怪不得好吃呢，就这用料，就是烤个鞋底都好吃。” 对于老爷子这张嘴啊，苏婉真的是••••••很想怼一句“那您老吃烤鞋底吧”！ 见她不搭话，老爷子不甘心，又道：“做了多少，看这盆，得半袋面吧？” “不多不多，给几家送送，咱家也就刚够吃。”苏志安掐着手指算要走礼的几家，老爷子听得肉疼。 不过，面包烤出来，他老人家也没少吃，还每样顺走了好几块，美曰其名“还人情”！ 苏婉能不知道老爷子的心思，不过是不戳破罢了，毕竟，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儿，有点炫耀心理也正常！ 老爷子提着篮子回自家，给小重孙拿了一个大大的牛角包，道：“这是烤牛角，跟你太奶奶你娘分着吃。” 剩下的，他分了好几份，亲自提着去村里给各家送，说辞还不一样。 面对朱大夫就表示自己上次生病，害人跑了好几回，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今儿感谢一回。 对老里正和族里堂兄等人，就是“有福同享”，同时暗戳戳秀一把，“婉婉那嘴馋的又烤了这馍馍，干吧的很，给我提了半篮子，哥几个尝尝。” 去张军家，老爷子又换了花嘴脸，“老弟，我孙女孝敬我的，尝尝。” 说着掀开篮子的白布，捏出一个牛角状的，道：“上次说的那事儿没戏啊，别惦记我孙女，辈分不合适，再说，你愿意喊我叔，我还不愿意答应呢！” 张军接过看了看，“咋看着像牛角呢？”不接老爷子的话茬。 “哎，说对了，说明眼还没瞎，这就叫牛角馍，烤的，没吃过吧。”老爷子很是得意，还不忘讽刺一回好友。 张军这个气哦，狠狠咬了一口，斜睨老友，“婉婉这么能干，我家相中说明我眼神好啊，那瞎子才看不到呢！” 看到老爷子瞬间变脸，成功反将一军，他舒心了，慢慢咀嚼品尝，心下却是大赞儿子有出息，已经开始盘算，盖新房后也做个烤炉，那日后自家也能时时吃上这奇奇怪怪却异常好吃的烤馍！ 又咬一口，见老爷子不说话，坐着也不动，张军放下半块面包，拍了拍手，赶人走，“东西带到就行了，回吧，这远，回去还要走好一会儿呢。” 被推着出门时，老爷子还惦记着自家篮子，“我家的篮子！” 张军嫌弃道：“一个破篮子，康毅回来给你送去，快回吧，别让婶子担心。” 婶、婶子？ 老爷子瞪大眼睛，这没脸没皮的，竟然真的自降身份，“你，叫谁婶子，也不怕叔和婶子的棺材板盖不住？” 张军从背后推着好友往院外走，道：“我怕啥呀，我怕康毅娶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我去地府被我爹娘抽。” 将人推到门外，挥手道：“回吧回吧，篮子傍晚康毅给你送去，快回吧，再不回婶子该担心了。” “我••••••”老爷子憋红了脸，这不要脸的，见人还嬉皮笑脸，甩袖道：“你死了那条心吧！” 他将孙女嫁到张家，哼，除非天下红雨！ 苏婉不知两人纠葛，只知道，显摆完的老爷子好像受刺激了，会拉后就在她耳边一直叨叨辈分不对年龄相差大，不是良配•••••• “爷爷，我张军爷爷又说啥了，你这火气恁大？” “嘿，他说啥，他啥都没说。”老爷子才不想跟孙女说张家很是高看她，一则免得这孙女又得意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二则，对这门亲事，他始终不放心。 “我话说到这儿，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可长点心，别被人三瓜两枣给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这话说的，苏婉头发要炸起来了，没好气道：“合着我在您老人家眼里是傻帽啊！”就那么容易被骗！ “哼，但愿不是。”老爷子冷笑一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婉不敢相信，手指着自己鼻子，“我很傻吗？” 杏儿安儿齐齐摇头，梨花却是好奇，“到底咋了，爷爷念叨的我耳朵都疼了。” 苏婉轻嗤，“谁知道呢，估计在村里受刺激了！” 四人坐在通堂，等着两位大人回家吃晚饭，结果，晚饭没吃上，倒是先迎来了不速之客。 见张康毅提着篮子，苏婉没咋看人，注意力却是放在了他手提的篮子上，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老爷子如临大敌，将她当做傻帽！ 苏志安欢欢喜喜迎上去，笑道：“我说我爷爷念叨了大半天，原来是知道康毅哥你要来，带的什么啊？” 张康毅将篮子放桌上，笑问：“难怪我打了一路的喷嚏，原来是老爷子念叨，都念叨我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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