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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叫人上菜吧！”苏婉不在意道，她也没看懂大哥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肩膀搭着白布巾的小二笑着进来，“客官，上菜了。” 待苏志栋解手回来，热菜已经上了三道，大家都等着他落座入席。 今日，不止昌泰楼，府城的大酒楼、小食肆都是客满为患，好些考生相约一起对答案，因此，即便在二楼，也能听到楼下大堂的声音。 秦嵩云顿筷侧耳，不过一瞬，夹菜后端起酒杯回应苏长青的敬酒。 他本就才情斐然，又收苏志栋为亲传弟子，在苏家地位很是不一样。 老爷子身为在场辈分最高的人倒还矜持，苏长青、范家才却是接连敬酒，更遑论苏志栋、范明诚二人，以至安儿想以水代酒敬人愣是没插上话。 饭毕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秦嵩云脸色薄红，笑嗔弟子，“今儿可是逮着机会给为师斟酒了，回府你师母要是责怪，为师就说是你灌的。” 苏志栋扶着人，微微低头，“是，弟子有错。” 看到他这样，秦嵩云反倒没了调侃的兴趣，暗道越来越无趣了，任由其扶着下楼。 范家才和儿子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安儿扶着老爹，女眷随后，一行人呼啦啦下楼。 大堂人满为患，喝酒猜拳、高声辩论，亦或是低低交谈，很是热闹，有学子看到秦嵩云，瞬间来了精神，各种提示好友，等一行人出酒楼后，身后的响动更大。 扶人上马车之际，苏志栋就察觉有人看他，转身时抬头，就看到站在窗边的刘二。 今日，家里赶了两辆马车，苏长青和范家才当起了车夫，来时还好，现下回家，苏婉却是不放心。 这可是酒驾呢！ 闻着两人身上的酒气，道：“爹，是不是头晕，你跟姑父喝的不少呢，找两车夫吧！” 范明诚却跃跃欲试，跳坐在车辕上道：“我来赶，我没喝几杯。” “爹，你和姑父进里面坐，我来赶车。”苏志栋站在另一辆马车前说道。 . 苏婉对两人的驾车技术有些怀疑，但没人提找车夫，她只能爬上车，还不忘交代：“慢点啊！” . 这惜命小模样，看得老爷子牙疼，“就你惜命，快坐好。” 苏婉严重怀疑偏心的老爷子觉得她在外面落了孙子的面子，耸了耸鼻尖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今儿回程一路有些颠簸。 乡试结束但成绩未出，心里记挂着这一件事儿，既期待又害怕，以至于家里气氛怪怪的，直到商队来收苹果。 昌平的果子，非名品非贡品，因此，多是农户自己拉到集市散卖或自家吃，这次西北商队大批量收购，还是头一回。 因此，堪称村里盛事！ 三斤一文钱的价格，已经是很低了，但没人在意，大家都将果子摘下一筐筐装好放在路边，等商队管事挨家挨户带人来称重。 商队也不是所有果子都要，表面光滑个头圆润色泽鲜艳的，是上上选。 见果园路头闹哄哄，商队的人又是挑拣又是称重，场面乱糟糟，苏长青皱眉，尤其是有些商队护卫站在一边咔嚓咔嚓吃着苹果挑三拣四，咬一口嫌不好吃甩手一扔。 他看了看，挤进人群拉着看称的管事嘀咕了几句，不一会儿，商队闲看着的人就分散开了，每户两三人，开始挑选苹果。 见状，苏婉将草帘子铺在树下，装筐的苹果倒出来重新装。 杏儿正仰头指挥站在树杈上的安儿摘高处的苹果，见状跑来帮忙，“二姐，咋还要重装？” “我们挑一下，大圆果装筐，等商队的人来稍微检查一下就称重，省事儿。” 苏志栋和杜桐背着背篓来放苹果时，苏婉带着杏儿已经将大果、中果分别装筐，草帘子尽是些小丑果。 他笑道：“若是明年还有商队收，定不一样的价钱。” 杜桐捡了个小果子在袖子上擦了擦直接吃，“咔嚓”一声，果汁飙出老远，道：“咱们这里的苹果比之登州府的差不了多少，若是能卖到京城，也能叫得上价。” 杏儿嘟囔道：“那得商队拉去卖，咱们这又没来自京城的商队。” “这有啥，让康毅哥的商队拉去呗。”不知何时，安儿换了一棵树，坐在树干上晃悠腿。 “关中也种苹果，而且长安大世家将适合种水果的地圈了，京城大户采购也是与那些世家的管事交易，我们去京城，也只能低价卖给农户，水果店、酒楼是不会要我们的果子的。”苏志栋解释。 苏婉边挑果子边说道：“那算了，有商队来收，价格低就低吧，我们还省时省力，当初栽果树，大家也是为了自家吃。” 几人正聊着，商队的护卫走来，苏志栋和杜桐合力连忙将分装好的筐子抬到路边。 苏婉交代安儿：“靠近河道那十几棵别摘了，咱家留着吃。” 杏儿将被筛下来的果子装麻袋，道：“这些也够吃了，不用留吧。” 苏婉笑：“还要送礼，咱自己吃的，也就地上这些了。” 村里种果树的地是在河道边，原本种地经常被水淹，因此，先辈们就决定栽种果树，发展到现在，成了村里人的果园、菜园。 每户基本都是三行苹果树，两行梨树，总计有一百多颗，中间有些树烂根枯萎被砍伐，那最少的人家也有八十多棵。 往年，都是果子下来大家一窝蜂挑去集市散卖，一文钱五斤六斤，今年一文钱三斤且还不用自己挑去卖，大家伙都很高兴。 村里因着卖果子闹哄哄的吵了三四天，结果，村里的果子刚卖，就有人去邻村收，给价一文两斤。 因着苏家村的果子是张康毅牵线西北的商队来买，日后说不定是长期买卖，因此，苏长青听闻这个消息没放在心上。 细水长流的进项比之一笔的买卖，当然是前者更划算！ 收完果子就是秋耕。 今年，家里有一匹马，还有一头牛，轻松了不少，至少，家里犁地不用找人。 苏长青赶着马，杜有丁赶着牛，上山犁地时顺便将鸡场旁边窝的肥装筐驼上去，撒肥后深耕之下很能养地。 当人忙碌起来，时间总会过得尤为快。 张氏不去地里，她专门在家做饭，苏婉就带着杏儿拆菜地的架子，今年家里要多种蒜薹，菜园子得提早收拾出来。 村里好像有喜事，敲锣打鼓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苏婉侧耳倾听后问廊檐下摘菜的张氏：“娘，今儿谁家有喜事？” “没听说啊！”张氏纳闷，一般都是在农闲办喜事，若是农忙有满月酒之类的也是简单办一下，谁家会在秋耕时办喜事，不说没人去帮忙，大家都是连上礼吃席都顾不上。 再说，丈夫现在是里正，不论谁家有喜事，或大或小总会知会丈夫一声，这几天也没听丈夫说谁家有喜事。 两人正对视，杏儿突然站起来大声道：“我知道了，喜报来了，大哥中举了。” 说到后面，声音高亢的仿佛是自己考中了。 张氏一惊，连忙站起身，复又蹲下端起木盆，道：“快快快，说不定还真是喜报，赶紧收拾收拾接喜报。” 话刚落，小孩子喊叫的声音传来，听着越来越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三五个小孩子就嘻哈哈冲进院子，“伯娘，衙役来了，快放炮。” 院外响起鞭炮声，院子里的人皆是一惊，小孩子又往门外跑，苏婉道：“娘，是爷爷放的，你快取红封。” 院外，老爷子乐得哟，也不嫌鞭炮炸开后呛人的火药味，就站在一边等衙役走近。 吹吹打打的衙役身后，跟了一群老头老太太，小孩子呼啦啦跑前，呼啦啦跑后，喔喔叫着。 苏婉险些被这阵仗闪瞎眼，顿时觉得，古代送喜报的活计也是要社牛属性的衙役来干，不然，就冲这一步一挪伴着唢呐锣鼓的音乐步伐，正常人哪能走的这么整齐。 殊不知，衙役最喜欢干得事情就是送喜报了，这可是份光荣又来钱的活计。 杏儿虽冲上山去叫人了，但明显一时半会儿新晋举人老爷苏志栋回不来，老爷子代孙子接了喜报。 衙役也会来事，见大门后有照壁，直接找张氏要浆子将喜报贴在照壁上，道喜的话更是连连不断。 得了双份红封，衙役自然会来事，将老爷子、李氏、张氏恭维了个遍，什么老太爷教子有方，婶子（李氏）嫂夫人（张氏）就等着享诰命的福•••••• 忙活了两刻钟，才将衙役送出门。 村里来凑热闹的人却是留下，苏婉忙着烧水沏茶招待。 待苏志栋回家，院子人挤人都挤不下了。 无他，山上地里忙碌的人看到山下动静，纷纷喊话，因此，杏儿还没跑上山，苏志栋就得了消息往山下跑。 而其他人，撂下家具纷纷跟着苏长青下山，村里出了个举人老爷，这喜气必须沾，路上顺便帮忙计划待客的事儿。 因此，下山来的人呼啦啦挤进院子，苏婉将家里吃饭的小碗拿出来倒茶水都不够用。 老爷子大手一挥，道：“大家先回家休息，待客的事儿下午就有章程了，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咱们就吃流水席。” 此话一出，院内哗然，有那站在墙根边的调皮小子，大声道：“伯爷敞亮，那赶明儿我家可就不做饭啦，从地里回来直接来伯爷家。” •••••• 隔着人群，看到大哥眼睛亮晶晶朝众人拱手，苏婉微微一笑，心下却是觉得他以往受的苦也算值了！ 毕竟，在这个“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时代，考中举人就能求官，虽是典史之类末流小官，但却是家族切切实实的跨越阶级了。 从平民阶层成为官宦阶层，多少人家好几代人努力都不一定能实现。 得了确切消息，顺便瞻仰了一回经常见面、刚才一道下山的新晋举人老爷，喝了一杯（碗）茶水，院里的人渐渐散去。 老爷子却坐在正堂说话，在灶房都能听见声音。 张氏喜气洋洋进来道：“今儿中午多做几道菜，你族长爷爷他们估计留在家吃饭。” 杏儿坐在烧火凳上敲小腿，抱怨道：“早知道我不去山上了，跑的腿都酸了。” 虽只到半山腰，但跑着上山很累啊！ 李氏乐道：“都是举人的妹妹了，替举人跑一回腿咋了？” 杏儿回嘴：“不咋，就是觉得当举人的妹妹挺费腿的。” 灶房的人都笑了，杨氏道：“跑一回腿换日后出门坐轿，值！” . 都知晓她的意思是杏儿日后的亲事好，大家都打趣地看向杏儿，愣是让人闹了个大红脸。 既然老爷子都发话办流水席，苏长青自然是照办，现在大家都忙，整流水席也实惠，因此，一圈人围坐在通堂讨论买肉买酒等准备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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