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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二姐今儿要做好吃的，杏儿安儿都不去隔壁上学了。 两人虽说在学堂念书，但迟到早退是常事，因他俩年纪最小且是夫子的小孙子小孙女，别的孩子倒不敢嘲笑，也不敢向两人看齐。 苏婉也不强求两人按时去，只要保持学习的热情，现在玩一玩没什么。 因此，如往常一样，带两人吃完饭就喂鸡扫院子，梨花忙着洗锅拌猪食喂猪，忙完时间还早，去隔壁地基上的洋芋地掐蔓。 因为肥力足，洋芋长势非常好，但藤蔓太高却不是好事，苏婉仔细叮嘱：“抬着篮子就行，不能碰这汁水更不能吃，有毒的。” 要是红薯蔓，还能做菜，可这土豆蔓，只能晒干当柴火烧。 梨花过来时，苏婉已经掐了半畦。 “前几日爹还念叨，这洋芋长势好，哪成想这藤蔓长旺了也不好。”梨花帮忙掐，见苏婉将有些新长的也掐掉了，心中很是疑惑。 苏婉其实也不太懂，但她觉得既然已经有主藤，其他的能掐的都掐，主藤也掐断，免得长得过高吸收养分，长出来的土豆都是小疙瘩。 杏儿安儿帮忙抬着篮子将藤蔓运回门前，倒在土路一侧晾晒。 苏婉知道土豆蔓人不能吃，但动物能不能吃不确定，怕晒在院子被鸡吃了中.毒，所以直接晒在门外。 太阳趁着农忙人低头劳作，悄悄移了位置，杏儿安儿晒得脸蛋红扑扑，苏婉招呼回家洗手，下午不热了再掐。 两小的盼了一早晨，见二姐终于回家做午饭，欢呼着将篮子抬到路边翻倒，争先恐后进院门洗手。 看着早晨和得烙饼的发面发的不是很好，苏婉决定饭后再烙槐花饼，先做午饭。 槐花麦饭倒也不难，采回来就放在凉水里泡着的槐花很新鲜，冲一遍凉水后放在竹匾控水，趁这会儿功夫，苏婉将凉拌的槐花焯熟。 控干水分的槐花拌上加了盐的面粉，花椒粉是用石窝怼出来的，有点粗，苏婉闻了闻也加了一勺。 白瓣绿蒂的槐花裹上面粉蒸熟，揭开锅盖甜香扑鼻，盛到碗里放一点辣椒面，撒上嫩葱切得葱花，淋上炸了花椒的热油，喷香喷香。 目送学生跑回村子的老爷子也闻到了香味，转头回屋就跟李氏念叨，“婉婉又捣鼓吃食了，也不知费了多少油！” 李氏笑着不说话，老头子就嘴上念叨，她也习惯了。 大清早杏儿安儿就跑来说中午不要做饭，家里要做槐花麦饭，因此，中午李氏没做主食，却煮了半锅红豆粥。 儿子与儿媳忙着给洋芋地除草，这天气越发热，煮的稀饭下午送到地里，当水喝解渴还能饱腹。 苏婉过来送饭时，见老爷子瞪着眼睛，她故意道：“奶，我家素油不多了，下午要烙饼，家里有多的匀我点呗，我家榨油了还。” “行，下晌你烙饼奶给你看火。”李氏乐呵呵答应。 老爷子却是念叨，“没油了也不知省着点，还吃油炸饭，不会过日子。” 苏婉端着稀饭往回走时，回了一嘴，“我这还不会过日子，都吃上槐花麦饭了，过几天还和秀儿去捡核桃花，您老眼里我这都是不会过日子，那全村没几个会过日子的人了！” “我说一句你偏要顶一句是吧，端回去，不吃了。”老爷子憋气。 苏婉已经进了自家院门，扬声道：“给我奶吃！” 李氏端着菜进正堂，老爷子跟在身后，“可见是被长青给惯坏了，家里做饭还轮到她做主！” 李氏没接话，将凉拌槐花、麦饭放到桌上，复又去端稀饭。 再进屋时，老爷子的筷子搭在碗上，筷头油亮，她只当没看见。 见老爷子只吹着稀饭喝，李氏暗笑，嘴上却是劝道：“凉拌槐花味儿好，酸酸的开胃，你吃几口，这两日累着了吧，胃口眼见的没前些日子好。” “无事！”老爷子慢悠悠拿起筷子吃凉拌菜，“小崽子不好好学，气着了。” 李氏想到孙女的交代，慢条斯理道：“学堂既然开了，也算祖业，志强要是在府城开不下去叫回来也一样能教书。” 见老爷子垂眸吃着麦饭，她继续道：“那名声就不能不顾及，从苏家学堂出去的，考不考得上童生秀才另说，只这做人必须清正。” “松儿那孩子，看在你跟老张的交情上，你就下狠心教教，免得让村外人还以为咱家学堂不正经！” 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夹了一筷子凉菜，细嚼慢咽后才幽幽道：“正是看在老张、康毅的面子上，我才收了，要不然，连咱家大门都踏不进。” 老爷子为人死板但却是个心正的，就是端着读书人的架子死要面子，他是万万看不惯刘氏那做派。 挤兑的公婆早早分家，补贴娘家没个度，两个孩子被惯得无法无天偏又时常打骂能干的继女，简直就是苏家村一大祸害。 幸亏张松张柏现在小，狠狠教导能掰正，若再长几年，可不得成为那地痞流氓！ 张松不知道，因为他娘，他的上学路苦上加苦，被严格要求，学不好狠狠惩罚不说，还退不了学。 苏家村每天辰正左右（早上八点）都能听到张松的哭嚎声，穿过村中央直到村尾。 没过几日，村里人都知晓，张康明每日早晨都要揪着大儿子的耳朵送去学堂。 以至于张松的遭遇竟衬得其他孩子很是懂事好学，至少上学不哭，早晨起来早早吃完饭就自己去学堂。 一时之间，苏家学堂的名声竟然传了出去。 苏婉知道这事儿时，还是张芳来家说的。 “我爹现在扭着劲儿要把松儿柏儿性子扭过来，我娘天天在家骂人。”张芳吃着槐花饼，说着自家的破事儿。 “要不是婶娘叫我来帮忙，我都没脸出门。” 梨花抽空绣帕子练针法，听这话劝道：“又不干你事儿，你没脸个啥，我娘也是想你手里有点银钱，现在咱们也大了••••••” 张芳知晓梨花的意思，梨花都来葵水了，她也不远了，手里没点银钱，红糖水都喝不起。 这还是苏婉给出的主意，洋芋要掐尖除草，果园也要除草，种的菜也需要浇水，若是以往，家里肯定忙得过来，可今年还要帮忙照看爷奶及二堂哥的地，因此，她提议花钱找人帮忙除草。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张芳，对外说是一天工钱十文，实则十二文，多出的让张芳自己收着。 “要我说，芳芳姐你自己挣得就自己拿着，你家又不用你顶立门户。”苏婉撺掇张芳藏私房钱。 张芳苦笑，她家是不穷，甚至比村里很多人家都富，他爹是泥瓦匠，做的工钱都给他娘了，可大部分拿去补贴外婆家。 家里现钱还真不多，只祖业她娘不敢动。 “婉婉，你这槐花饼做的好吃，咋调的馅儿，我回去也试试。” 见张芳转移话题，苏婉也没坚持，转而说起槐花饼的做法。 这就是前世的鲜花饼，馅料是槐花、白糖、红枣碎、黑芝麻，加了两勺洋芋淀粉，两勺蜂蜜，外皮做了油酥，烙出来很有些酥饼的模样。 洋芋淀粉现在还没传开，苏婉换了说辞，“馅料和好加点面粉，不要太多，免得烙好后吃起来流糖汁。” 看着饼皮层层酥脆，吃起来还不腻的槐花饼，张芳笑道：“婉婉你还真是厨神投胎，这都能想到。” “还不是杏儿安儿嘴馋，”梨花帮腔，“婉婉又最疼他们，这不可着劲儿折腾灶房。” 三人正说着话，魏小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婉婉，在家没？”
第33章 赤子 苏婉出屋，就见魏小妹站在门口。 穿着红色粗布大襟黑色长裤，腰间裹褐布围裙的女子站在门口，阳光下，她的眼睛，如破晓时分穿透黑暗的曙光，又像无尽宇宙中的璀璨星河。 怀中雪团子一样的小羊羔咩咩的叫声，惊醒了苏婉，笑道：“魏姐姐，今日不忙了？” 魏小妹笑着应声进门，身后还跟着比她高一头不止的苏柱儿。 “柱子哥也来了，快进来。”梨花招呼两人进屋。 魏小妹将小羊羔拴在门口柳树上，拉着衣衫干净的柱子往屋内走，道：“小羊羔可以离娘了，我看杏儿安儿喜欢的紧，送一只给两人玩。” “魏姐姐，他俩就小孩儿心性，好一时歹一时，哪要这样惯着！”梨花看着一落地就蹦蹦跳跳的小羊羔，微微拢眉。 这小羊羔一只好几百文，若是母羔羊，卖价更贵，哪有因杏儿安儿玩闹心性白得一只羊的道理。 苏婉见魏小妹拉着柱子，神情自若，心下微微一动。 进屋后，梨花端过炕桌上的槐花饼让两人尝，魏小妹推辞不过，掰了小半给柱子。 柱子坐在凳子上慢慢吃饼，害怕掉渣，还知道用手接着。 四个女孩子坐在炕沿聊天，多是魏小妹说。 家里母羊生产后照料得好，小羊羔长得快，托张大舅的福卖给了府城的富户，还没秋收家里就多了一笔进项，公爹和太公公太婆婆很是高兴。 小羊羔卖了，家里地少除草没那么忙，今儿来家玩玩••••• 魏小妹很善谈，说话还不忘柱子，递帕子递水，落在梨花、张芳眼中，心中对魏小妹更有好感。 苏婉却觉得，魏小妹应该是有事，以往来家，多是认认字，说说北关的风光吃食，但今儿•••••• 隔壁院子传来欢呼声时，魏小妹起身，“梨花妹妹，今儿是想借家里河漏床用一下，回门时我哥装了半袋荞麦，前几日太公磨出来了，今儿做个荞面河漏吃。” 苏婉跳下炕沿，说道：“姐，你跟芳芳姐坐，我带魏姐姐跟柱子哥去灶房取。” 进了灶房，魏小妹倒是不着急了，笑道：“妹妹早就猜到我有事了，那猜猜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苏婉走到橱柜旁，揭开草帘子露出靠橱柜放的饸饹机，开玩笑道：“魏姐姐跟我开口的都是大事，我才不要猜。” “家里小羊羔卖了，羊奶剩的太多，咱们这边喝的人少，妹妹你厨艺好，用羊奶试着做一些吃食怎么样？” 魏小妹开门见山，苏婉却是惊讶，回头看去，道：“魏姐姐想卖羊奶做的吃食？” 魏小妹摇头，拿过案板上铺开晾晒的抹布擦河漏床，低声道：“我不卖吃食，我是想搭妹妹的风卖羊奶。” 她抬头目光灼灼，“妹妹用羊奶做出吃食，不管是摆摊卖还是卖给府城的铺子，到时候肯定有人买羊奶，我家就卖羊奶。” 苏婉哑然，魏小妹竟然没想着自己做小买卖，“魏姐姐不想自己卖？” “不瞒妹妹说，”魏小妹看出了苏婉眼中的怀疑，摸着自己的脸笑道：“我这张脸，说好看吧也就那样，可府城富贵人家那些老爷少爷，谁说得清，我是不会去府城抛头露面的，而且，我太能干村里人肯定风言风语说柱子笑公爹，也有那脏了心的坏怂以为我跟他们一样不要脸，到那时，姐姐我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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