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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就是立春。 过了二月二，天气明显回暖，天降春月，大地会慢慢换上绿装，休整一冬的农人也开始忙碌。 所以，在二月二之前，农户们忙着修整农具鸡舍猪圈，为新一年的六畜兴旺、五谷丰收做准备。 苏长青赶在年后胡人商队离开府城前，将所有风鸡全部卖出，因为数量过于大，与合作的胡人商队在中人的见证下立契。 一半货物钱货两讫，一半货物先付定金，待开春后商队再次来昌平，付清尾款。 只这一批风鸡，家里入账新年第一笔收入。 苏长青对风鸡生意很是看好，才出正月，就找人将老屋子后的猪圈推翻重盖，而且，新修了一个大鸡棚，还拉了两只土狗幼崽。 家里老母鸡可是惨了，成日被狗崽子追着，老院子真真鸡飞狗跳！ 学堂也开学了，玩了一冬的小孩子重新背起书篓，可惜，一整个冬天的假期养出的惰性一时半会儿难以改掉。 每日早晨赖床，吃饭也是磨磨蹭蹭，以至于火急火燎跑到学堂，面对严肃的老夫子，只得乖乖罚站或是被打手板。 府城的书院今年开学比往年早了一旬，只因今年是县试、府试、院试同年考，二月、四月、八月，待桂花飘香之际，就知有学子参考的人家到底几家欢喜几家愁。 准备参加考试的学子早早回到书院，废寝忘食，恨不能在考前再发一功，争取一举得名！ 苏志栋自正月二十前往府城回话，就再没回家，知晓他要准备今年的秀才试，家里也没人去打扰。 不过，苏长青将家里干菜、腊肉、风鸡等吃食，收拾了一箩筐送到秦府。 眼看着二月二，还在心里念叨长子会不会回来。 苏志栋是否回来，家里人不得而知，杏儿安儿小树三人的注意力却全被家里的烤炉吸引。 苏婉终于向烘焙下手，起初，只是用鸡蛋和面烤鸡蛋糕，为了不浪费柴火，顺手做了一些粗粮饼干烤制。 出炉后，鸡蛋糕极是受欢迎。 就连被日日迟到、心不在焉的学生气得吃不下饭的老爷子，也称赞了一嘴。. 安儿吃着鸡蛋糕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和妹妹的生辰礼，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啦！ 还没吃几个，就被家里人分完了！ 苏婉笑着给了一个脑瓜崩，道：“看你小气的，生辰礼明日中午才做好。” 就因为这一句话，三小只晚上睡觉都在咯咯咯笑。 早晨都不用人叫，家里刚有响动，和苏长青、张氏住在一进主卧的安儿小树连忙睁眼爬起来。 见迷糊着眼睛就摸衣服穿的儿子侄子，张氏哭笑不得，却也帮两人穿好衣服。 杏儿也不遑多让，苏婉正和梨花低低说话，从被窝伸出手叫着姐姐，要起床。 洗漱完，虽还没吃早饭，但三小孩子精神抖擞，在院子跑来跑去，很是精神。 今天中午要做蛋糕，需要打的鸡蛋多，苏婉找三人来帮忙，“这么精神，来打鸡蛋。” 蛋清做奶油，蛋黄正好做蛋糕胚，三人刚好轮流搅。 “今儿中午的惊喜能不能成功，全在你们。”苏婉握拳，给三人打气。 苏志栋进门，院子静悄悄，他还纳闷，今日学堂肯定是休沐，难道三个调皮蛋蛋去村里玩了？ 不应该啊！ 今儿是杏儿安儿的生辰，虽年岁还小，但依照二妹的性子，给两人肯定会准备生辰席面，美食当前，能跑出去玩？ 结果，就在灶房旁边柴棚下看到埋头苦干的三人，轻手轻脚走近，才看清正用做饭的小木杈搅拌鸡蛋液。 “做什么呢？” 突然出声，三小孩被吓得一激灵，甚至坐在小马扎上的小树直接后仰栽倒。 苏志栋眼疾手快端起大陶碗，三人辛苦一早晨的劳动成果幸免于难。 “大哥，干嘛不出声吓我们？”安儿提着小木杈起身责难。 杏儿又蹦又跳，唯恐大哥手里的碗掉地上，“大哥，快放下，这是二姐给我跟二哥的生辰惊喜。” 苏志栋将碗放旁边的石桌上，扶起小树，道：“怎么，有你二姐的惊喜就不想要大哥给你们准备的生辰礼了？” 安儿嘟嘴，心说有二姐的惊喜，谁还稀罕你的礼物！ 不过，他现在稍微懂点“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门道，笑道：“大哥也给我们准备了生辰礼，是什么啊，谢谢大哥。” 很是敷衍，苏志栋没戳穿敷衍的弟弟，“坐石凳上搅吧。” “不要，太高了不舒服。”安儿跑到石桌前，踮脚要将碗抱下来。 苏志栋只得将碗重新放地上，三人继续埋头苦干。 灶房的人早就听到动静，只是，今日的早饭比较繁琐，都忙着没人出来迎接。 二月二，北地人家都要炒黄豆炸油饼，府城吃食铺子还会炸油糕出售，今日，油饼油糕曰熏虫！ 原本家里只炸油饼炒豆子，苏婉会做烫面，因此，就准备自家炸油糕，不去府城买了，去年春晒得干菜还没吃完，又准备炸些菜盒。 因此，一早家里人除了苏长青都在灶房忙碌。 苏志栋进屋，见灶台上木盆里的油糕惊喜，“我刚好买了一包，一会儿尝尝看是婉婉的手艺好还是府城糕点铺的好。” 苏婉正在包油糕，手上油乎乎，笑道：“要说馅料，那肯定是家里丰富，至于口感，我可不敢跟府城的老师傅比。” 原本油糕馅料是黄糖拌炒面粉，苏婉加了核桃粉芝麻粉，馅料口感肯定与府城卖的不同。 只是油糕皮的烫面她不是很拿手，估计没府城的好吃。 案板上，张氏正在揉面，这是准备炸油饼菜盒的，菜盒馅料也已经调好。 提前泡软焯熟的干豆角切碎与粉条末、豆腐渣、炒鸡蛋末搅拌均匀，有芝麻油、辣椒油佐味儿，闻着只香味就能勾起食欲。 见旁边还有一碗肉馅，苏志栋笑道：“还是杏儿安儿会选日子，这生辰，哪年不是大办！” “大哥，你又是嫉妒我了吗？”抱着碗进来准备让二姐看的安儿问道。 “嘁！”苏志栋轻嗤：“我嫉妒你啥呀，小豆丁一个。” “当然是嫉妒我生辰好啊！”安儿得意道：“反正你嫉妒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在兄弟情面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苏志栋走过去接过碗，道：“傻不拉几，人小鬼大。” 见碗里的蛋黄搅的还不够发，苏婉现场抓壮丁，“大哥，你搅拌吧，搅到起泡就行。” 原本以为很简单，可及至吃早饭，手都酸了，苏婉才叫停，苏志栋甩着手道：“这个惊喜可真不容易！” “栋儿，给你爷奶送过去，回来就吃饭。”张氏递过篮子。 这是她给公婆准备的，虽说家家户户都熏虫，可两家离得近，再说，现在家里也不紧巴巴，平日这些吃食孝敬也不算啥。 苏志栋刚出院门，就见村道上远远走来的身影，叫道：“爹，快点，吃饭了。” . 桌上一盘炒豆子，拌了炒花生、炒瓜子，若是往年，肯定最受杏儿安儿欢迎，可今年两人瞧都不瞧一眼。 三个小孩面前的盘子里，半个菜盒，半个肉盒，一个油糕，旁边的小碗里是甜甜的黄米粥。 苏长青见还准备了炒酸菜、泡萝卜佐粥，摸着小儿子头发感慨：“还是杏儿安儿会挑日子。” 咬着油糕的安儿眼睛亮晶晶，歪头问道：“爹，你也嫉妒我吗？”. 喝粥的苏志栋差点被呛到，桌上其他人皆是忍俊不禁。 吃过早饭，苏志栋继续再接再厉将蛋清打发，苏婉已经烧烤炉将蛋糕坯烤上。 甜香味浮在院中，杏儿安儿小树三人就围在烤炉边等待。 隔一会儿问一句“好了没”，还没过几分钟来一句“二姐，怎么样了”，苏婉被烦的不要不要，支使三人用小锄头给花圃去松土。 “种上鲜花，到时候给你们烤鲜花饼吃。” 支走三个崽崽，却来了一个更烦人的！ 看着苏志栋，苏婉无奈道：“大哥，有话就直说！” 这都转悠了五六分钟了，她都头晕！ 苏志栋搬了小马扎，坐在苏婉旁边，看着烤炉灶膛内不紧不慢摇曳身姿的火苗道：“我答应了亲事。” 原本他腊月二十去府城，是想跟师父师娘说等考中秀才定亲，也算喜上加喜。 可师父却想着县试结束就定亲，并且要写婚书。 写婚书的定亲与一般只走礼定亲的仪式不同，需要在衙门上报，若日后出现变故，即便未办婚礼也算和离，在外人眼里，与女方被休弃无异。 苏志栋不明白，为何师父要如此急切且不留退路。 秦嵩云怎会不知自己急切了，原本是计划过几年再提亲事，只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提前做打算。 可朝堂纷争到底与出声农户的弟子距离太过遥远，且目前没有说明的必要，若此时将朝堂纷争说与弟子听，只能是庸人自扰徒增烦恼！ “为师并非要挟，即便你不答应亲事，你依然是我的亲传弟子。只是，秦家传百年，看着根深树大，可有些事情为师不得不未雨绸缪。” 观师父面色沉重，苏志栋本已做好的决定又坚定几分，询问道：“定亲礼按京城的礼仪还是随昌平这边习俗？” 秦嵩云很是欣慰，拍着弟子肩膀，“入乡随俗却也不必大办，免得你落个猖狂浮躁的名声。倒也不必着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二月中旬的县试。” 遂，苏志栋被留在府城静心读书。 “我不知道仕途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但我想迈出脚，苏家改换门庭，总要人先踏出这一步。”苏志栋捏起一根已经燃烧一半的柴火在烤炉灶膛里拨弄，不时飘起点点火花。 “师妹说她不想回京城，昌平很自在，而且若是日后说亲，虽是京城相熟人家，但她不了解对方，而且不想嫁给陌生人。” 苏婉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脸，闻言认同点头，甚至还出馊主意，“既然你决定了，那定亲后到成亲这段时间就算谈恋爱，你跟师姐在不违背礼仪的情况下，相互了解，慢慢磨合，成亲后肯定琴瑟和鸣，即便以后仕途艰难，但至少婚姻生活是幸福的。” 她转头看着身旁人，调侃道：“也免得你仕途不顺觉得怀才不遇，最后因不得志郁郁而终！” “我没那么脆弱！”对于二妹的打趣，苏志栋不觉生气反倒很是受用。 有些事情，不论是说给爷爷还是爹听，只会得到陈词滥调的称赞或苦口婆心的劝说，但跟二妹说就不一样了。 “我不懂做官也不知道怎么做官，但做官离我还远，先考科举，从秀才试开始，咱家虽自诩读书人家，可到底没出个正经的读书人，就让我做这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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