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卿江为自己布置的后手,一旦失控,寒霜自生。 她搓搓手臂,满脸木然。 混沌想法真的可怕,三观扭曲得,丧心病狂。 怎么丧病怎么来。 虽然早知混沌这凶兽‘亲小人远贤臣’,但知道归知道,亲生体验一遭,对这种生物,才算有了长足了解。 她绝对,肯定,坚决不会变成混沌。 若是觉醒,她就自杀。 她没法想象,自己变得那般恶毒的样子。 决名子见卿江面色极为难看,拎着她上剑,回到坐忘峰。 他将卿江放到一旁,自己取出茶桌,慢条斯理,开始泡茶。 卿江木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心情渐渐缓过了神。 她起身,坐到决名子对面,满脸乖巧,“师父。” 决名子心情不好时,便会泡茶,这个当头,她不敢惹他更生气。 决明子没有理会,只拎着瓷壶,不紧不慢地清洗、预热茶杯,之后正式泡茶。 茶烟袅袅中,决名子高髻广袖,霞姿月韵,一只素手执白瓷茶杯,那搭在茶杯上的手指,衬得白瓷暗淡粗糙几分。 在这茶香四溢,气氛宁静中,卿江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之前所有的激荡平息,心底一片安宁。 她望着决名子优雅而富有韵律的动作,沉浸在这片道蕴里。 高阶大能,举手投足间与道相和,低阶修士瞧了,自有好处。 决名子分茶,将其中一杯递到卿江面前,“说吧,混沌血脉是怎么回事?” 茶水七分满,橙黄明亮,犹如琥珀。 “师父,我觉得不对。”卿江可不是遇事会自己扛的人,她麻溜地将自己感觉到的事说与决名子听,“混沌血脉虽说,我不做一百件坏事它还是要觉醒,但那话更像是,没法觉醒后的不甘。” 而不是,一定要觉醒的坚决。 毕竟,她已经觉醒为帝休血脉,彻底断绝变成混沌的可能。 可是这半月,混沌血脉受刺激后的沸腾强度,次次都像是要重新觉醒。 这太反常了。 她是帝休,不是拥有混沌血脉的人修。 决名子手指摩挲着瓷杯,沉吟片刻,问:“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次,是半月前,它撺掇我暗害一个外门小弟子。那天,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决名子反复盘问细节,没发现什么不对,沉吟片刻,道;“你最近待在坐忘峰,陪你小师叔。” 卿江窃喜,“好。” 可以逃灵兽峰的课了,欧耶。 “《灵兽基础养护知识》,三天一次,明天正式上课,别忘了。” 卿江面上的笑,顿时没了。 哦。 就不能让她多高兴两秒? 决名子眼底闪过笑,“别逃课。” “知道了。”卿江噘嘴。 决名子挥手,“快去找你小师叔。” 还好意思做这委屈相,他都没委屈! 就问,顶级十宗,谁家亲传被压着补课的? 没有。 就他收的弟子,开了先河。 决名子气得将茶水一饮而尽。 卿江:“!!!” 她麻溜起身,跑了。 惨咯,他师父泡茶从来不自己喝,当他喝了,那就是气到极致,要发火骂人了。 决名子:“……” 他气得又喝了两杯茶。 * 山风野道,杜鹃花开,几处短松夹道,数点鸥鸦高飞。 卿江沿着陡峭山道行走,越走越偏,越走越草木荒芜,怪石嶙峋裸露。 不过坐忘峰风景绝佳,便算是荒山偏僻处,山景依旧森丽,更兼溪水清幽,突石秀蔚,溪边云霞如火如锦,侵染得崖下雾海流纱变幻,深深浅浅由橘及红。 卿江绕过半米高的巨石,从崖边往下跳,伸手一拉旁边藤蔓,似猴子般灵巧落到下边外突平台。平台之后,有一石门,石门玉璧,与两侧山体几乎融为一体,只门前一石碑刻着‘争绣居’,告诉众人,这儿是一处洞府。 卿江熟门熟路地破阵进去,嘴里还嚷道:“小师叔,我来看你了。” 过了阵法,先瞧见一处灵田,灵田上灵草乱生,有珍珠鸡意态悠闲,白爪子一抓,白嘴儿俯啄,一颗草籽便吃到嘴里。 珍珠鸡红冠白羽,毛绒蓬松,如那雪上开一朵腊梅,视觉享受极为明显。 最堪夸奖的是,这些珍珠鸡个顶个的肥圆肉嘟,可堪下锅。 “别看了,待会儿给你做珍珠鸡炖蘑菇。”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似那钟磬之声,玲珑疏散,清冷悠扬。 卿江偏头瞧去,只见万壑川流中,篱笆小院前,站着一名身着银白色广袖深衣的男修,他袖子挽起,露出一节似雪雕玉筑的手臂,手中还拎着一只珍珠鸡。 他朝卿江浅浅一笑,似月光下的露珠,清寒,微冷,缠着轻愁。 卿江蓦地想起一句诗,‘傀俄似玉山之将崩’。 第23章 幸福饭 无论卿江瞧多少次,都会被小师叔那身独特的颓然气质煞到。 同样长身玉立,旁人瞧着气质斐然,唯有她小师叔,多愁多忧,因着他常年面容苍白、身形瘦削,一双好看的剑眉轻轻皱起,便算是笑着时,也泛着浅浅哀愁。 所以,小时候卿江在师父师兄师姐面前能各种调皮捣蛋,但在小师叔面前,她就乖乖的,她总担心自家这个病美人师叔,会被她的恶作剧,或者调皮气得昏厥过去。 当然,后来她知道自家师叔体质强悍,根本不会气晕,这般愁态,只是因为道心摧毁导致,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小师叔。”卿江一个蹦跳,落到寒名子身前。 她先瞧寒名子气色,见和过去无数年一样,不曾有丝毫变化,又低下头,望望他手中的珍珠鸡。 她弹了弹珍珠鸡鸡冠子,又摸摸它胸-脯肉,点菜道:“小师叔,我要吃百菇鸡,多放些蘑菇。” “好。”寒名子手指抓着珍珠鸡,他的手指凹陷在珍珠鸡的羽毛里,依旧白得清晰。 这曾是一双握剑的手,劲痩纤长有力,呼吸间能取人性命于无形。 但此刻,这双手,正在拔鸡毛。 卿江不曾见过寒名子曾经风采,对这一幕并没有明珠蒙尘感,毕竟从小到大瞧惯了。 她搬着小板凳坐在寒名子身边,催道,“小师叔,把皮剥了,我不吃皮。鸡屁-股鸡脑袋不要,鸡冠留着。” “好好好。”寒名子好脾气应道。 “小师叔,我给你的九片帝休叶,你用来做什么了呀?”卿江托着下巴,好奇地问,“泡茶喝,还是放枕头里,或者当香囊了?” 寒名子拔毛的手一顿,“九片?” “对,九片。”卿江听出他这话音不对,猛地挑眉,“我师父,昧了几片?” 寒名子轻笑,手下动作不停,“我那师兄还算大方,给了我五片。” 卿江绷紧了牙,偏生不敢去找决名子的茬,只气两腮鼓鼓,“师父他好生无理,尽干贼匪之事。” 贼(匪)过如梳,什么东西过他手,都得被他抽下油水。 可是让她补足剩余四片,她也舍不得。 她本体真的,叶子不多。 她只能安慰寒名子,“小师叔,等我长大了,我再给你十来片,亲手交给你,不给他。” 她打量寒名子,既然他手里有五片帝休叶,但看他眉心轻蹙,暗愁未解,显然帝休叶的用处不大。 果然师父说得对,心结没那么容易解。 虽然没多大作用,她还是放出帝休香味。 “好,不给他。”寒名子柔声应了一句,又问,“小宝珍,你体内混沌血脉还在造反?” 宝珍是卿江的小名。 “没有了。”卿江释放帝休香味,悠闲地翘翘脚尖,“我以后,不会再失控了。” 她在监狱时,故意放纵混沌血脉造反,差一点点就真的变身混沌,期间没有借助帝休血脉半点力,全凭她自己的意志在对抗,在强撑。 日后混沌血脉再造反,她自信能压得住。 “挺好的。”寒名子嗅着熟悉的帝休香味,本来因孩子过来瞧他而开怀的心情,更为愉悦。 “我去做饭了。” 他起身,拎着处理好的珍珠鸡前往厨房。 卿江没有跟过去,而是推开篱笆望向灵田里的珍珠鸡,眼底泛起喜爱。 这是寒名子特意为她养的。 她来宗里时,才刚出生不久,一开始是养云羊,喝羊奶,后来能吃辅食了,又开始养鸡,天天喂鸡蛋羹。 期间闹过多少笑话且不说,毕竟无论是寒名子还是决名子,亦或者她那三位师兄师姐,都没养过这么小的小孩,总之,磕磕绊绊将卿江顺顺当当养大。 七岁后,卿江不肯再喝羊奶,因为学堂里有人嘲笑她,长不大的小屁孩,七岁了还喝奶。 于是卿江戒奶,并顺其自然地盯上了喂她奶的云羊,嚷着要吃羊肉。 决名子他们自然不同意,好歹这头云羊养大了卿江呢,将那头云羊放了,又新买了一头云羊,宰了给卿江吃了,之后再也没养云羊。 倒是珍珠鸡,一直养着,时不时杀一只吃。 这些珍珠鸡,全是吃灵草灵虫养大的,滋味鲜美,毫无杂质,加之是散养,肉质劲道紧致,比灵膳堂和饭馆里统一养的珍珠鸡,味道不知好上多少。 卿江超爱吃。 吸溜溜。 不足半个时辰,有香味从厨房里传出来,卿江跑到厨房,从门口往里瞧,“小师叔,能吃了吗?” 寒名子正在做其他的菜,听到卿江的话,无奈浅笑,“哪有那么快,去吃点零食垫垫肚子,零食就在那个柜子里,你知道的,去翻翻。” “好勒。”卿江跑去堂屋,从东边立柜翻出玉盒子。 这些玉盒子能保鲜,一般是用来装珍贵草药,但在寒名子这儿,不过用来装小零食。 卿江一个个打开,眉开眼笑。 她各样都拿点,用花瓣盘装了,关上玉盒收好,捧着花瓣盘坐在院中小木凳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珍珠鸡。 这些零食有肉脯、果脯、糕点、辣条等等,都是她爱吃的,此时吃得津津有味。 而修士消化也快,要是吃饱了就灵气运转一圈,又能继续吃,不用担心吃多了零食,没有肚子再吃正餐,这样她吃得更欢了。 一个时辰后,寒名子喊她过来吃饭。 卿江将花瓣盘放到一边,小跑进屋,坐到桌边。 桌上摆好一汤四菜,除了百菇炖珍珠鸡,还有炒鹿肉,脍龙鱼,红烧熊掌儿,以及炒玉芽。 炒玉芽是一道素菜,是三品灵植清线花的花蕊,一一摘了掐头去尾清洗干净,丢上配料,浇上热油,又清爽又脆,还泛着淡淡的甜,好吃又解腻,配上肉菜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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