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终究忘不了,上一世关于自己的遗憾。 对不起,江缨。 晌午过去了,天也黑了。 殷姑姑打开房门,将晚膳端了进来,却发现贺重锦的午膳却没有动过一口。 他好像更瘦了,白天的时候还能醒来开口言语,如今时而清醒时便开始昏昏沉沉。 “公子。”殷姑姑在塌边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天下貌美女子何其多?执着一人不放,终归是伤人伤己。” 塌上的人没有说一句话,他虽然合着眼睛,但隐约是能听见殷姑姑说的话。 天下美貌女子何其多,但他都可以弃之如敝履,唯有江缨,在他还是阿丑的时候,她就在他心里留下难以抹去的烙印。 “殷姑姑……” “公子,我在。” 贺重锦看着殷姑姑这张脸,恍然想到了上一世,自己千防万防却败给了萧涣的原因。 是因为殷姑姑啊。 这些年,殷姑姑一直将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从而疏忽了采莲,采莲心生怨怼,成为了他百密而一疏的弱点。 “殷姑姑,我不怪你们,是我太贪图世子之位,我走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采莲,补偿她……” 前半句殷姑姑似懂非懂,可最后一句却在她心中产生了极大的触动,眼眶不自主红了红:“是,公子。” 贺重锦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紧接着再次陷入了昏迷,就像是被榨干了生气一般,李院判的汤药喝不少,却始终没有一点痊愈的起色。 贺府。 尽管梅园里的人把紧了风声,但到底都让张妈妈捕风捉影,打听到了一二。 张妈妈回到贺夫人的房中,面上喜色难掩,在贺夫人的耳边道:“夫人,贺重锦快不成了!” 仿佛拨云见日,贺夫人常年以来积压在心中的郁结顿时解开:“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妈妈道:“夫人,千真万确绝对错!” “可知为何?” “听说,是与那江缨和了离。” 贺夫人闻言,冷冷笑了笑:“倒是个情种,他占了天儿的位子这么多年了,终于不再碍我的眼了。” 很快,贺重锦病重的消息就从贺夫人的口中传到了贺尚书的耳朵里,又传到了窦三娘的耳朵里。 他们每时每刻都盼着贺重锦这个外人早点去死,现如今终于要死了,自然心中畅快,坐等他归西。 * 自从休书被来富吃了以后,江缨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贺府找贺重锦重写一封休书。 后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了汴阳城,结果半路腿不听自己使唤,朝着自家糕点铺子走了过去。 张掌柜一家早就把江家的糕点学得滚瓜烂熟,即便江缨不在也能把铺子经营的红火。 江缨好不容易从排队的人群之中挤进了屋,张夫人见江缨回来了,立马喜笑颜开:“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最近铺子赚了不少,我正想去贺府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呢。” 张松仰着脑袋,扯了扯江缨的衣袖,天真地问:“姐姐,大哥哥呢大哥哥呢?他上一次说要给我带蝈蝈。” 她神色僵了一瞬,笑着摸了摸张松的头:“大哥哥最近生了病,不会来了,等过几日我去给你找蝈蝈。” 孩子没那般多的想法,猜不出江缨说得谎话,张松点了点脑袋,应了一声好:“好。” “张姨。”江缨对张夫人道,“以后,我会与你们一起来卖糕点,钱家如今最红火的就是胭脂的生意,等筹够了钱,我们就开一间胭脂铺子,从钱家的要害下手。” “好。”得知要开胭脂铺子,张夫人又欣慰又高兴,“这个主意好,小姐你放心,我与我家老张定然会帮江家的。” 江缨在糕点铺子里忙了一下午,来买糕点的人逐渐稀少,她才闲了下来。 方才忙的时候还好,闲暇的时候,她竟然下意识地道:“夫君,你晚膳想吃什么?” 屋中空荡荡的,张掌柜一家出去买菜了,没有人回应江缨,她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梦醒。 夫君?哪里还有什么夫君?她不是早已经下定决心与贺重锦和离了吗? 窗沿立着一只麻雀,而后又落了一只,并排盯着屋中的江缨半晌。 几乎是突然之间,她神情突然扭曲,抬起胳膊怒然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烛台的蜡烛断成两节,碗打碎了,算盘的算珠噼里啪啦地滚落一地。 麻雀惊得扑腾翅膀飞走了,只留下片片羽毛落下来。 “为什么我还会想起他?”她朝着地上的狼藉怒道,“贺重锦,你害苦了我,还有什么资格来爱我?!我该恨你,我应该去恨你!” 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人都要出事了,你发什么疯?” 江缨闻声看去,李浊清一身束腰黄衫,迈步进来。 “李浊清?” “江缨,虽然我不知道你与贺兄为什么和离,但是他病得厉害,快要下黄泉了,你是救与不救。” 下黄泉? 尽管他们已经准备和离,贺重锦的事情与自己再无关系,可鬼使神差地,江缨开口问他:“贺重锦怎么了?什么下黄泉?” “他得了心病。”李浊清闷闷道,“我本来还想劝贺兄,大不了给他一拳,结果都没有用,他明摆着就是抱着死志。” 江缨低下头,沉默无声。 “江缨。”李浊清急切道,“贺兄快死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救?”她可笑地看着李浊清,“我与他就像是一面镜子,破镜难圆,我早已不爱他了。” 李浊清紧张地攥拳头:“我知道,但至少你阻止他去死,他一定会听你的,江缨,人命关天。” 说完,李浊清强行拉着江缨去了贺府。 * 来到梅园时,江缨发现的梅花都凋零了。 虽然大寒已过,可那般红艳如火的梅花,不会这么快就凋零的干净。 上一世,江缨最喜欢的便是梅花了,而身为贺重锦的阿丑也是知道的,或许是因为如此,他才种了这一园的梅花。 贺重锦的房间里充斥着汤药味儿,李浊清把她带到屋中就把房门关上,并且上了锁。 榻上的男子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血色。 贺重锦,我对你就那般重要吗?重要到甚至可以去死? 如果那十年,她没有受了那么多委屈,哪怕......哪怕安然寂寞的独守空房,也不至于会落得那般绝望,甚至一度想要去死。 不过可笑的是,回到江家的每一次自杀,都是他放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贺重锦。” 就在这一刻,这声音让贺重锦逐渐有了意识,江缨不愿再面对他,下意识就要走。 “缨缨!” 他拼劲力气去唤她,那个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放弃所有执念的江家嫡女。 沉寂良久后,江缨没有转身,她压抑着心中情绪,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贺重锦,你对我不重要,我不会为你付出性命,好好想一想,你的死究竟值得吗?”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贺重锦眼眸一亮, 他有些不太相信地,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你......不愿让我死吗?” “随便你。”江缨道,“你曾经救过我的命, 虽然我不欠你什么, 但你死了,最高兴的应该是贺夫人他们,我不会原谅你,但也不愿让他们得意。” “好。” 不过是几句话, 就像是再次为贺重锦点燃了生机, 他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喜悦之中:“你不准我死,我活下去也未尝不可。” 听到贺重锦这样说,江缨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可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 而后, 她就没再多言,迈步离开,可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侧过头,用余光对着贺重锦说:“贺重锦,你替我做得再多,我却不想领你的情,夫妻一场, 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 重活一世, 也该为自己着想。” 贺重锦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涌起的悲伤再次被压了下去。 他自己?他这一世最大的心愿, 也只有她一个人, 再无其他。 “缨缨。”贺重锦仍旧用最温和的声音对她说,“照顾好自己。” 女子怔住, 这句话无疑深深地刺痛了江缨的心,她当即不再过多停留,推门就离开了。 但愿贺重锦能够能她的话,别再折磨自己了。 好聚好散吧。 等到李浊清进屋的时候,贺重锦正坐在桌边,吃着晌午殷姑姑端来的那一晚狮子头,明显没之前那么干巴了,这才不由得放心下来。 “贺兄,你终于肯吃饭了。” 贺重锦不仅肯用膳,甚至还能与李浊清一起下棋,两个人在房间之中对弈了很久。 纵然贺重锦还病着,可每一局,每次占尽了优势的李浊清都被他一子破了所有的棋路。 下完棋后,李浊清见贺重锦神情平稳了不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与江缨曾经不是十分恩爱吗?怎么会突然闹到了和离的地步?” 贺重锦:“.......” 李浊清继续盘根问底:“夫妻没有隔夜仇,是你的错,你就去乖乖认个错。” “我不会干涉缨缨。”贺重锦落下一子,棋子在棋盘上发出轻微叩响,“更不会逼她。” 曾经他无意之中让贺府成为她一生难逃的枷锁,重生一世,断然不会让她受到任何束缚,哪怕是他自己对她的爱。 * 江家小院。 江缨回到家中才发觉自己刚才忘了找贺重锦重写一份和离书。 她在房间里思来想去,担心自己再去贺府找他的话,是不是未免太过于尴尬。 可是那和离书该怎么办? 罢了,有没有那张和离书都不打紧,她和贺重锦一个住在郊外的江家小院,一个住在汴阳城的贺府,两不相见。 上一世,贺重锦害得她守了十年的寡,而且还是守着不知情的活寡,这一世一定要同他和离,让他也尝一尝守活寡的滋味。 傍晚,去城中的江老爷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在江夫人母女用晚膳时说了出来。 “边境打仗了,昨夜突厥人突然夜袭,把咱们大盛的边防城池打得措手不及,仅一夜之间,就被他们攻了下来。” 江夫人心惊:“突厥人攻打大盛?” 江缨提着筷子的手顿住,她这才回想起上一世,同样是这一天,贺尚书在府中提起过突厥攻下边境一座城池的事。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也会发生。 突厥是大盛边境的一个部落,实力远远高于所有游牧部落,这些年他们于大盛相安无事,只是因为一直在积蓄力量,准备掠夺一部分的疆土。 “今年刚刚开春,边境粮草告急,我想圣上一定会让舞阳侯去押运粮草,毕竟这粮草对这边境的战事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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