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件事,江缨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上一世,就是萧景棠亲自去押运粮草,平安地让边关将士们打了胜仗,突厥最后甘拜下风,退至边境再未进犯过大盛。 “这舞阳侯啊,到了这个年岁,仍旧不减当年啊。” 舞阳侯…… 说起舞阳侯,江缨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贺重锦,脸色沉了下去。? 她始终没想到,萧景棠竟然是贺重锦的生父,是赤羽军统领贺涟漪所生。 将一个天生的流犯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贺府的大公子,也只有位高权重的舞阳侯才能做到。 难怪,萧景棠对贺重锦格外赏识,那日在糕点铺子外,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 天生的流犯……那贺重锦想来应该从记事起就开始流浪,该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里,江缨立马甩了甩头,试图抛开这种不当的想法。 她怎么可怜起他来了。 第二日。 朝中风云生变,正在准备押送粮草的前一天,萧景棠突然旧伤复发,一病不起。 皇帝心急如焚,他知道这粮草对于如今边关的战士至关重要,满朝文武,信得过的也靠得住的,只有一个萧景棠。 大殿之中,众臣自发请缨。 “陛下,舞阳侯一病不起,臣可担此重任。” “陛下,让臣去吧,臣必定不辱使命。” “求陛下下旨,臣愿远赴边关。押运粮草。” …… 皇帝放在龙椅上的手捏紧了金黄的龙头,这么多年,他一向习惯了萧景棠在朝中替自己镇压四方。 如今萧景棠病倒,皇帝一时自乱阵脚。 活到这个年岁,为夫,他一心与皇后过着逍遥日子,为帝,这还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场面。 “陛下!边境战事刻不容缓!还请尽快做出决定!” 朝野之中,有愿意为国为民之人,也有心怀鬼胎之人,选对,就能保护边关百姓与将士,选错,便是付之一炬。 就在这时,萧涣从中一列朝臣之中走上了前,于圣前行了一礼:“陛下,我乃舞阳侯之子,我愿前往边境,押运粮草。” 众臣哗然一片。 皇帝面色犹豫,他心里是不愿让萧涣去的,萧涣从不过问政事,萧景棠这个儿子也是十句里有八句是坏话。 但......好在也是萧景棠的儿子,现下他也只能信得过他了,于是道:“好,既然萧涣主动要押运粮草到边关,朕也只好将这个任务托付给你了。” 萧涣嘴角隐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躬身领命:“萧涣谢过陛下。” 这是韶华公主的主意。 与其费尽心思博得萧景棠对自己的好感,不如在朝堂之中立威,得到陛下的重用,皆是功名加身,到时候就算萧景棠有意把侯位给贺重锦,也要再三考量。 皇帝拟好圣旨,正当萧涣下跪,抬起双手准备接旨时。 清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朝堂。 “陛下,舞阳侯命重锦来到这里,替他去边关押运粮草。”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向了大步走进来的贺重锦,他清雅的墨绿衣衫在绯红的官袍之中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亲兄弟擦肩而过,却视对方为死地。 萧涣盯着他,嘴角气得隐隐发抖,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了。 虽然大病初愈,他的面颊虽还带着几分苍白,但神色明显恢复了,嘴角挂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意。 “我有舞阳侯大人的手书。”贺重锦说,“重锦愿为大盛效劳,万死不辞,将粮草平安护送到边关。” 见是萧景棠的亲笔字迹,皇帝当即不再多说,立刻下旨:“好,既然景棠有意将此事交给贺重锦,那么朕就下旨,命贺重锦前往边关,押运粮草,助其抵御突厥。” 萧涣脸色很难看,五指死死陷进掌心的皮肉里,脖颈不由得爆起了青筋。 多年的痛苦,连同着此时此刻滔天的恨意,在萧涣心底之中疯狂暴涨。 萧景棠......贺重锦......迟早有一天。 * 押送粮草的队伍已经在皇宫之内集结完毕。贺重锦跨上马,带领着他们出了城,与之随行的还有李浊清。 李浊清原是想在家中陪着那几房小妾的,被李原判拿着扫把满院子打,这才乖乖地跟着贺重锦出来。 “我爹说,舞阳侯的伤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也才三岁,旧伤复发的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贺重锦沉默不语,良久才答:“知道了。” 他心里也有数,这件事绝对与萧涣脱不了干系。 因为旧伤一事是舞阳侯的弱点,所以只有李院判和萧景棠自己知道,但若说还有一个人也可能知道,那就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萧涣了。 只是令贺重锦不解的事,萧涣此人暴躁易怒,做事也极易冲动。 上一世,也是在自己身上吃了很多年的亏才渐渐学会了步步为营。 而现在,萧涣做出这样的事,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提点,帮助他出谋划策。 那个人会是谁呢? 贺重锦寻遍上一世的记忆,也没能找到那个能够帮助萧涣的人。 他能够感受到,这一世发生的转变实在是太多。 粮草队伍已经渐渐出了城门,贺重锦回头望向逐渐遥远的城门,想到的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远远看向城门的,年少时的自己。 而是江缨。 李浊清嬉皮笑脸问他:“怎么了?想江缨了?” 贺重锦点头,没有否认。 她说要贺重锦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于是他去押运粮草,替舞阳侯分忧。 如果他们之间的种种都来自命运,那么便将未来交给命运。 命运让他们在一起,他们就在一起,若没有,他也会守护她。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江缨是从张掌柜的口中得知, 舞阳侯旧伤复发,皇帝亲自下旨,命贺重锦押运粮草前往边关。 那日他们和离后, 贺重锦定然是听了她的话, 所以才领命去了边关。 放着糕点的蒸屉冒着徐徐的热气,香味儿从铺子溢到了外面,由此吸引了行路的百姓。 “给我一份南瓜糕!”“我要红豆糕!红豆糕!”“你们这间铺子这么红火,怎么不在朱雀街开个大的!这地方太偏了, 每次来要走上好远的脚程呢!”“就是就是!” 张夫人笑容满面地应着:“此事啊是我们小姐做主, 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实在不好意思,我手上的银子还暂且不够呢,但我是有这个想法的。”江缨对着来买糕点的百姓道, “还希望诸位多多顾着江家铺子的生意。” 刚开铺子的时候, 贺重锦就曾经对她说过,不要那般快地将铺子搬离这个偏僻的小巷口。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糕点铺子的手艺,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越显得越珍贵,越能吸引人。 从晌午一直到天黑, 柜台的钱袋又被赚来的银钱填满了。 江缨给江夫人买了一块上好的布匹, 给江老爷买了 如今, 即便是脱离了贺府,她也能够自力更生, 让江老爷和江夫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犹然想到了刚刚白手开铺子的窘态, 不仅被乞丐抢了金钱首饰,还被抢了糕点, 狼狈地回到梅园。 那时候,江缨就觉得自己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贺重锦却并没有因为此事责备于她,而是给予安慰,甚至帮她出主意,鼓励她。 这条街在傍晚的时候便空旷无人,江缨一个人也走了许多遍。 “为什么,忽然觉得好孤独呢?” 圆月高悬,江缨仰头望着明月,恍惚之间看到了月亮上竟然出现了贺重锦的那一张脸。 “贺重锦?” 她赶紧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月亮,虚假的幻影这才消失。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处处都是贺重锦?”江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一边拍一边大步往前走,“我一定是病了,我一定是病了。” 正往前走着,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与她擦肩而过,江缨没走出几步,忽然发觉到了什么,慢慢停下脚步。 那是......萧涣身边的吴安? 吴安方才没有认出江缨,一来是江缨与他在许久之前也仅仅只见过一面,二来,江缨今日没有梳妆,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侧边麻花辫,实在素到快认不出来。 江缨又想到了贺重锦。 如果贺重锦是贺涟漪与萧景棠的亲生孩子,那么他和萧涣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她与贺重锦相认时,他说上一世是因为萧涣害得萧景棠重病不起,命在旦夕,所以才不得不成亲之日假死,恢复身份离开贺府。 萧涣不是什么好人,跟在萧涣身边的吴安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晚了出现在这条街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缨跟着吴安一路拐到一处无人的暗巷里,只见他在暗巷之中将一个包袱交给了一个男子,声音幽暗地说:“这是皇城士兵的衣服,明日你穿上这个,混入粮草队伍。” “粮草队伍?”那男子愣了一下,“可是贺府大公子押运的粮草?” “不然呢?世子的心头刺除了贺重锦,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吗?” “可......”男子拿着包袱,仍旧有些犹豫,“我也是大盛百姓,若大盛的粮草没能及时送到边关,岂不是害了百姓?” 几乎是话音刚落,吴安抽出的那把匕首就已经搭在了男子的脖颈上。 “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任人使唤的细作,也配提什么国仇家恨?”吴安的话语冰冷到没有感情,“没有这批粮草,顶多不过是丢了几座城池给突厥人,于实力强盛的大盛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男子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应道:“属下遵命。” “如果粮草没能抵达边关,贺重锦必然被判处死罪。”顿了顿,吴安又道,“但你若当时就能杀了贺重锦,自然是最好。” 听到这句话,江缨下意识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等到吴安和那名细作离开时才从出来。 贺重锦会死? 还好今日之事被她撞破,否则吴安的阴谋诡计怕是很难被人知晓。 此刻,她内心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纠结。 粮草一事,事关重大,现在押送粮草的队伍中出现了细作,她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即便她与贺重锦早已经和离,但是她并不代表她会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 她要追上押运粮草的队伍,告诉贺重锦这件事。 * 边关苦寒。 贺重锦带领的粮草队伍一路向北,刚从汴阳城中出来,士兵们穿的还只是单薄的衣衫,行至到现在,他们将兽皮放在铠甲里取暖。 粮草队伍在一处山林之中歇脚。 李浊清去解手的时候,草丛之中闪过一道黑影,他当即警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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