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汴阳城符合这一特征的男子实在太多,根本无从找起,可他就是这样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吗? “你......” 贺重锦知她想要说什么,笑意盈盈道:“你是想说,仅凭这些,我很难找到这个叫做阿丑的人吗?” “嗯。”江缨下意识不去看他那张柔美秀气的脸,继续道,“我只知道这些,贺公子若找不到便算了,你肯帮我的这恩情,我会记得。” 至于受伤、毁容、昏迷......那都是十年之后才发生的事。 她只觉得此刻自己心提到了嗓子眼,每次和贺重锦交谈的一言一语,他的一吐一吸就像那能乱人心神的经纶一般,再清醒的大脑也会一片空白。 贺重锦轻轻点了点头,捏着下巴故作思考:“的确困难,若还有线索就好了,缨缨。” 他突然叫她,江缨好半天才缓过了神:“怎么了?” “他是你什么人?” 贺重锦似笑非地问道,“你为何要找他?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江缨的及时清醒让她止住脱口而出的回答。 贺重锦是贺府的人,他们刚刚相处不久,不能就这般对他毫无保留,再者,他们已成了夫妻,他要是知道她心里还念着另一个男子,多少是心有不满的。 于是,江缨转口编了句谎话:“不是很重要的人,从前他欠了爹爹的银子未还,我想着,若、若把欠账上的银子要回来,给城郊外他们的住处翻新一下已是足够了。” “原来是这样。”他似乎信了,“好,我会尽力去找。” 才半个时辰的功夫,街上的百姓少了许多,摊贩也逐渐收了摊,江缨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是该回去的时辰了。 困意愈发重了,头也沉,她走路时不小心与贺重锦的肩头触碰了一下,紧接着也不知怎了。对方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困了吧。” “是有些困了。” “我背你。” “不必了,贺公子。” 起初江缨还不太好意思,兴许是太困了,就不自觉地挽起了贺重锦的胳膊,昏昏沉沉了一路。 不远处,一辆八人所抬的华辇越来越近,街上的百姓纷纷自觉避让,华辇之上的慵懒华贵男子正悠然坐着,一只手放在把手上,一只手用放在二郎腿上,用折扇轻轻敲击膝盖。 贺重锦在看到华辇上的男子时,温和的眼神逐渐阴鸷了下来。 而男子仿佛早就知道贺重锦的存在一般,恰巧将视线投射了过去。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二人之间遥遥传递着。 急于离开的百姓不小心撞醒了江缨,道了声歉后,她听见他们小心翼翼地低声交谈:“今日刮了什么风?这么晚了萧世子怎么出来了!” “别说那么多了,快走,小心小命不保。” 听到萧世子这个词,江缨顿时清醒过来,笼罩的困意瞬间全无, 萧涣?! 汴阳城谁不知道这个名字?舞阳侯之子萧涣。 当今朝野之中,若说除了陛下最具权柄之人,当属舞阳侯萧景棠莫属。 江缨曾听江老爷说,萧景棠是少年英才,十八岁时便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二十二岁便入朝为臣,他善于权谋之术,助新帝一统朝堂,深得两朝皇帝重用,而当今皇帝登基后,他的姐姐为萧皇后,宠冠六宫,萧景棠更是被封为舞阳侯,权势滔天。 可是任谁想得到,萧景棠的独子,萧世子萧涣,性格暴躁肆意,古怪无常,满城百姓暗地里都称他为‘活阎王’。 她清楚记得上辈子,也是在这条街,有个无知少年冲撞了他的轿子,萧涣轻描淡写地命人当场将少年的腿活生生的打断了。 舞阳侯竟生出萧涣这样一个暴戾的儿子,无人不觉得匪夷所思。 感受到身边女子细微的颤抖,贺重锦紧紧揽住江缨肩膀,这一动作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贺重锦十指紧扣她的手,准备不过多停留,牵着她快步往前走。 可岂知就在下一刻,身后萧涣的慵懒又极具攻击性的声音叫住了两人:“等等。” 江缨心道不好,萧涣定是要拿他们开刀了。 她下意识看向贺重锦,那人的神情依旧平静,眸色却透着隐隐的冷冽寒意。 贺重锦虽然是贺尚书的大公子,但是并不受家人待见,地位与寻常臣子家的庶子无异。 别说庶子,就连嫡子见到萧涣无不心生恐惧。 他难道......一点也不怕萧涣吗?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这位小娘子,你发上的朱钗掉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次萧涣不仅没发疯,竟只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根碧红石榴簪。 江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果真空荡荡的,是方才不经意间掉落的。寻常的首饰铺子可买不到这正统的石榴红色, 萧涣捏着簪子翻来覆去打量着这钗子,像是在打量着自己刚刚捉到的猎物,而后才交给了江缨:“寻常的商铺可买不到如此好的成色,这是宫中之物吧。” “是。”江缨如实答。 他似是刚刚想起了些什么,又道:“莫非,你就是那位贺府娶进来的江家姑娘?冬至的满城烟火可是人尽皆知啊。” 江缨朝萧涣行了一礼:“见过萧世子。” “是个乖巧伶俐的美人胚子,啧啧啧,太可惜了。”说着,萧涣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贺重锦,斜嘴一笑的表情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那么也就是说,贺尚书家足不出户的病秧子贺重锦,就是你了?” 贺重锦眸色冰冷融化了下去,面对萧涣的挑衅,却像往常那样温和地笑了笑:“缨缨平日里最是珍视她这支簪子,重锦在此谢过萧世子了。” 萧涣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牙道:“贺重锦,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我说你是病秧子。” 江缨:“......” 世上竟还有人无缘无故就口出恶言?实在是太过分了! 然而贺重锦却是不急不躁,未因萧涣的话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波澜,笑道:“我本就体弱多病,被萧世子说成病秧子,倒也无妨,不过有句话说,气大伤身,但愿萧世子以后不会像重锦一样才好。” 这样的处变不惊,这样的临危不惧,不怒自威......和那个人竟是骨子里的相似。 萧涣心中冷笑连连。 像,太像了。 无论是性格、言行、长相,甚至还有心机,无一不像极了当年年少英才的舞阳侯,起初他还不信,得到贺重锦出贺府的消息后,偏要来看上一看,如今亲眼目睹。 萧景棠,你有这样可堪大任的私生子,难怪我成了笑话。 熊熊怒火在萧涣的心中愈燃愈盛,竟是连假戏都做不下去了,他简直恨不得当即就让贺重锦这个杂种血溅当场。 贺重锦的神情愈发柔和,完美到没有破绽。 “时辰不早了,萧世子,重锦与家妻就先告辞了。” 说完,贺重锦轻轻拉住江缨的手,准备踏着夜色回到贺府。 萧涣吃了瘪,瞪着贺重锦的背影,眼神愈发的狠,牙都要咬碎了:“贺重锦......你个低贱的杂种,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二人继续往前走,江缨不由得抬头看向他,他恰巧也看向江缨,继而对她笑了笑。 他不生气吗? 他不在乎吗? 下一刻,江缨挣脱了贺重锦,坚定地转回了身对上萧涣,字字句句都带着力度:“舞阳侯是一国重臣的表率,但是萧世子方才的言行,实属不配为舞阳侯之子。” 这话不偏不倚,正正当当地踩到了萧涣内心深处的最痛点。 “你说什么!?”宛如老虎的嘶吼。 “萧世子,我敬你一分,还望下一次你不要为难我的夫君,这世上但凡是鲜活的人,终归有一天会为自己的一些言行而付出代价,萧世子也是一样的。” 萧涣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拔出身旁侍卫的剑,对准江缨。 见他拔剑,原本街上还余下一些看热闹的百姓,见此情景纷纷逃离,生怕这位萧世子的怒火波及到了自己。 此刻她才勇气全无,不由得害怕起来。 贺重锦将江缨护在自己身后,替她挡住了那指来的剑锋。 “萧世子莫不是忘了一些至关重要之事。”贺重锦的声音犹如极北冰川一般,冷得吓人,眼中温和荡然无存,此刻就好似变了个人般,“需不需要重锦提醒萧世子,免得日后夜长梦多,后悔莫及。” 分明是不轻不重的话,竟顿时让萧涣心中滋生出巨大的恐惧,手上泄力,剑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贺重锦所说的,自然是那封信。 上面写着,会将让萧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一瞬间,父亲萧景棠的样子与眼前的这个贺重锦瞬间重叠起来。 萧涣怕了,怕萧景棠。 贺重锦带着江缨顺利离开。 吴安见萧涣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开口道:“......世子。” 话音刚落,萧涣猝不及防地甩了吴安一个巴掌,宣泄心中的怒火,吴安被打得蒙了,而后一声不吭地擦去嘴角的血,早已习惯了萧涣这没来由的暴脾气,低下了头:“世子息怒。” “息怒?你叫我怎么息怒!” “世子若心中有气,就再打属下一个巴掌,属下绝无怨言。” 萧涣本想再甩他几个巴掌,刚一抬手,乍一听听了这话,也不知怎的就怒意全消,迈腿上了轿子。 跟着萧涣久了,吴安想来是知道怎么在他暴怒之下明哲保身的。 躲过一劫的吴安跟着轿子走着,说道:“世子,容属下多说一句,贺重锦现在无权无势,信上说的那些,不过是装纸老虎来蒙蔽世子,世子何必畏惧他?” “吴安,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只要与父亲作对的人,无论是明里还是暗地里,朝中那些贪赃枉法的毒瘤们,最终都没能逃脱出他的掌握,被圈禁的圈禁,被治罪的治罪,被处死的处死。” 吴安不解道:“确实如此,只是这和贺重锦有什么关系?” 萧涣说着,牙几乎都要咬碎了:“贺重锦哪里都像父亲,如果他继承了父亲的心机手段,再恶狗反扑,加上父亲对他的偏爱,舞阳侯府就不会再有我萧涣的一席之地。” 吴安不说话了。 这么多年,舞阳侯对萧涣的冷淡刻薄,不仅仅是吴安,整个舞阳侯府的人都看在眼里。 萧涣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不好,做什么都不能博得萧景棠的一句赞美之言。 而萧景棠所要求的那些,贺重锦样样都有,萧涣已经能想象到萧景棠是有多爱他这个儿子了。 渐渐地,萧涣的眼神变得阴狠了起来:“我一定要让贺重锦死,一定......要让他下地狱。” 轿子继续往前走,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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