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才一流,不拘束,也不像别人遮遮掩掩显小气,说话落落大方,一瞧便是有教养、有气派的大家闺秀。 郑太妃出身低,私下却希望自己儿子娶个高门大户家的姑娘长脸面,见随宁如此,她倒笑了。 她专门舀一杯茶给随宁,道:“建京离得远,总有些奇怪的谣言传,许是李侧妃听岔了,阿宁不用放心上。” 李侧妃脸色僵,却没敢拂郑太妃的面。 沉王很是孝顺,讨好了郑太妃,就相当于讨好了沉王,得罪了,也亦然。 随宁轻轻接过茶,弯着眉眼道:“我来之前表哥还专门找我,说王爷出类拔萃,是不可多得的朝中栋梁,太妃娘娘又怜惜弱小,心地善良,我身子差些,嫁到别家不一定是好事,但能嫁给王爷,却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李侧妃听了她这话,都觉得她恭维得让人牙酸,但郑太妃笑得合不拢嘴,道:“太子殿下真这么说?我从前便教臻儿要忠君主,为国效力,但他向来只认真做事,不与人说自己做什么,我看得都急,太子殿下能这么想他是最好。” 随宁莞尔道:“王爷做的事表哥都看在眼里。” 有的事随宁难做,但哄郑太妃开心,却不是什么难事。 …… 普通人不会知道沉王府和东宫的关系能好到何种程度,他们只能看随宁的得宠来揣摩一二。 沉王这个鳏夫做了十年,旁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娶,年纪轻轻的随宁这一次嫁过来,别人私底下叫她都要加个小字,说她是小王妃。 但这位小王妃看起来温温和和,身边带的下人却都不怎么好惹。 临近傍晚,屋子里上了灯,随宁从中午回来后,就没再出过门。 她坐在檀木罗汉榻上,捏着针在绣袜子,昏黄烛光下,美人长发用发带金簪盘着,露出干净白皙的颈部。 沉王回来时,就见她绣得久,正是疲倦,纤细手背轻贴着闭合双眸,指尖还有针线。她衣衫穿得单薄,勾着窈窕身段。 “在给谁绣东西?” 随宁缓缓睁开了眼,看到沉王站在面前。 日头西落,余晖不在,屋里烛光照在他身上,衬出他青衫上的暗色纹路,清净素淡,他一手背身后,一手拿着两本书,她笑道:“老师回来了?” 他把书给随宁放案桌上,颔首道:“今天事情不多。” 那两本书是讲鬼物玄学之事,是她从前说想要看却找不到的。 在沉王这种位置,事情不可能不多,随宁轻捶着腰说:“今日我去给太妃娘娘请安,与她一同走回,看她腿脚犯了寒病,便想给她绣一双长一些的棉袜护着小腿,夏日也不用发汗。” “你倒是细心。” 随宁收起了手里针线,挽着袖子,从竹篮里拿出一个香囊。 香囊是红色丝绸所制,上面绣着一个福字,福字头上有祥云纹,精致绝妙。 随宁递给沉王,笑着说:“老师先前给我的玉佩我收在匣子里,但我思来想去,那天在街上挑的虎佩不够心意,我自己的玉饰又用得久了,给老师有些不好意思,便亲手做了一个香囊,望你收下。” 她说话好听,沉王把这个香囊接在手里,但他刚摸到她有些凉意的手指,便被她轻轻握住手。 他开口道:“从前听人说你绣艺好,倒是真的。” 随宁笑了,拉着他的手问:“老师今晚是不是要歇书房,我听说不少人来找你。” “不用,”他说,“这半个月不忙,过段时日可能要晚些回来,你若有事,差人直接去寻我。” 随宁肚子突然饿得叫了一下,她一愣,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沉王收下了这个香囊,知道她在等他一起用膳,只开了口,让外面的人去传膳。 随宁曾经在建京的得宠,东宫的人都知道,她来了沉王府,得到的宠爱却也没变。 依旧是唯一的偏宠。 只不过这层宠爱多了一层实质性的东西。 沉王不常进后院,更别说宠爱女人。但随宁歇在他的房里,几乎夜夜都在受宠。 她曾经用能让人神识恍惚的药,试图让他在新婚夜里不清不醒,意识不到他们恩爱时她不是处子之身。 他们的确有过恩爱,床上的确有血迹,一切都不用怀疑。 那一夜过去,之后便不用顾虑。 随宁的嬷嬷提心吊胆,比起让随宁日后寻时机吃落子药,现在大夫给随宁吃的却是保胎丸,用来保住这个胎儿,避免它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事。
第54章 沉王身上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严厉, 但平心而论,他确实宠随宁,在房事之上都多有迁就,不想伤她娇弱身子。 克制有度。 她完事后最喜欢窝在他怀里休息, 谁都会觉得她过于黏腻, 他也只是搂着她的腰任她。 即便是随宁自己早就做过守活寡的打算,都要觉得他待她这个小辈还是有些喜欢在身上。 关素曾向她暗示她是先皇后之女, 而先皇后那个奸夫可能是沉王。那时的随宁对女儿的事不确定真假, 后面那句奸夫则没信过。 沉王审时度势,绝非冒险犯错之辈。 但有一天晚上,随宁还是伏在沉王宽厚胸膛, 问了沉王一句:“老师知道表哥母亲吗?” 朦胧夜色让人看不见她脸上想法,但她床|事之后声音总会娇俏柔婉许多, 手也喜欢抱着沉王, 像撒娇一样抱着他。 沉王摸着她的顺滑长发, 说:“先皇后嫁陛下嫁得早,后来封后又深居后宫, 我与她见面次数不多,问她做什么?” 他语气平缓,倒不见心虚之色, 听得出和先皇后关系泛泛, 不是深交。 随宁纤细手指轻轻滑过他一手手背, 轻道:“我小时候初见表哥时,以为先皇后去世是谣言, 真相是她还健在, 她疼表哥才养了表哥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后来才知道原来皇宫凉薄, 无人护他,我又觉我们很难在这世间找到亲人,自己与表哥是同病相怜。” 她口中的太子总是正直大义,刚毅坚强,不见任何阴暗面。 沉王道:“想他了?” “表哥养我那么久,我怎能不想他?”随宁笑道,“我想他好好的,这样我也能不记挂他,当初他能和老师关系转好,我心里是高兴坏了。” 随宁是想的,但连嬷嬷都犹犹豫豫来问随宁是不是想太子了,随宁就不再想了。 太明显了,会惹事。 昏暗帐下情意迷,沉王修长手指捏着她的发尾,开了口,道:“你表哥疼你,早早和我提过日后要接你回建京。” 接沉王妃回京,明摆着跟沉王抢人。朝堂政事牵涉广泛,一个官员的调动空缺出来的位置都可以引起皇子党派争得你死我活,一个本就有兵权有权势的王爷更让人想争夺。 他不是明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随宁双手相交撑着床趴沉王身边,长发落到他胸膛,像是在皱眉一样,道:“他要我回去看看那我总得去,不然我多没良心?去住一段日子再回来,就当散散心也好,免得老师后院女人当面叫我狐狸精。” 她对于在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掌握得实在熟练——外人面前端庄文静的夫人,在他这里只是娇气多情的小姑娘。 换做别人被问这种心上人要自己回家的问题早就战战兢兢,她却理所当然,像已经放下了很多东西才能这般坦荡。 沉王宠她到连郑太妃都把沉王叫去院子里问他们感情,更没人敢当随宁面说那些嫉妒话,他拍她的腰,说谁乱嚼舌根,让管事把人发配到庄子。 随宁笑着去吻了他脸颊一下,道:“老师最好了,听说你后日要去军营巡视三天,正好我后日想出门去烧柱香,求佛祖保佑你和表哥,你们这边哪座寺庙最灵验?我记得是灵渠寺。” “都还可以,让母亲陪你去。” 随宁是温和性子,说话也有些娇媚,只摇着头道:“母亲最近腿脚不太舒服,不方便出门,再说她要是去了,李侧妃也会跟着,我不想起争执。” 沉王说:“李侧妃不去,你人生地不熟,有个人陪着最好。” “李侧妃要是不去,到时候母亲该说我善妒了,”她轻趴他身上,少女身子如丝绸光滑,“你都不在家里,难道还想李侧妃和我好好相处?我总不好和她聊你亲我摸我。” 她父亲一本正经,母亲亦安分守己,生出的她倒实在是不一样。 沉王少见叹她一声,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时,随宁起得晚,她坐在罗汉榻上醒神,嬷嬷便私下里拿了一封信给她。 随宁一顿,不动声色接过信之后,让屋里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她这一趟来殳州,前面那段时间都在受罪,总是忍不住吐,别人都觉得是船上带下来的后遗症,连她自己都没觉得有其他原因,现在好多了方才没有人多想。 随宁来殳州前曾为解后患之忧,让相府小姐替自己送信到茶楼,花重金托人做事。 但时隔两个月,她再一次收到建京信件时,信里说的却是萧玉不见了,连同萧家一家人都被如同人间蒸发,不翼而飞,有人救走了他们。 随宁倚靠在罗汉榻上,手撑着头,看信在茶杯里被火苗慢慢吞噬,余下一团小小的灰烬。 她手慢慢放在自己平坦小腹,那里有太子血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随宁不厌恶萧家因为想往上爬而对她下毒,甚至于萧玉想让她去太子面前求情,随宁都觉无所谓,如果太子第二天能登基她就舍命帮他们。 可惜世上没有这种好事。 萧玉没背景,身后的人为什么又会这么大手笔? 她收着东西,慢慢站了起来,跟丫鬟说午膳时间快到了,沉王中午不回来,她想亲自送饭菜去沉王书房。 沉王性情内敛,情绪不外露,但王府里的人还是感觉到了他和随宁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有人觉得随宁是沉王友人遗孤,年纪轻轻就被皇帝赐婚到这种地方,沉王觉不妥,故而待她宠爱;但也有人说沉王和太子之间做过什么交易,太子让沉王善待自己表妹,沉王是给太子面子。 李侧妃那边说得就直白多了,暗地里剪碎布直喊随宁狐狸精再世。 随宁没什么想法,不管他们怎么想,都逃不过她这个太子表妹得宠一事。 只是随宁没想到沉王还没见到,就先一步看到了东宫来的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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