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我做做场面功夫,请人算一卦,用八字相宜为由,知许过继到二房名下。 “不过多折腾那么一节也没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行了,记住我的话,等会儿回到冯氏那里就写请罪折子,明儿午后到叶家祠堂,我怎么也得说道说道你净身出户的事儿,族里、官府那边都要过一过名录,没族人在场定是不成的。” 语毕,他摆了摆手,示意大老爷离开。 大老爷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松鹤堂的。站在院门口,他愣了会儿神。 管家带着小厮悄无声息地到了他面前,恭敬地道:“您好走,小的们送您。” 大老爷本来还想回房的,听得管家这么说,才想起父亲说过的净身出户,看着情形,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想大哭一场,又想找人狠狠地打一架宣泄无名火。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脚步虚浮地走出叶府。 大老爷离开之后,冯氏心神莫名地兴奋起来,毫无睡意,在房里来来回回踱步,畅想着憧憬着如愿以偿之后的好光景。 眼下她连名分都没有,自然没法子惦记什么。可等到成为堂堂正正的大夫人之后,那么,叶府的内宅就是她的天下了。 在那片小天地里,可是摆着个财神爷呢。等到成了叶知许的继母,她手里的银钱,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的,不然……不然就阻挠她的姻缘。女孩子么,为了嫁个好人家,或是嫁得意中人,拼命的都有,何况是身外物的钱财。 有了足够多的钱财,她可就真是万事不愁了。给两个儿子置办好足够丰厚的产业,余下的,自己尽管拿来享受真正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样的想象太美,想的越多,她便越急切。 早间津津有味地用过早膳,唤下人带着孩子到厢房玩儿,吩咐道:“大老爷回来之后,也只当不知道,我们有大事要商量。” 她想得到大老爷会被老太爷狠狠责难一番,但是责难完了,还是要遮掩家丑,更要为了赌她的口让她顺心如意——富贵门庭之中,向来都是这个路数,她听的多了去了。 她如何都想不到,叶老太爷不按牌理出牌,铁了心不要那个混账儿子了,所以,看到如丧考妣的大老爷进门的时候,她有点儿懵了。 “怎么了?”冯氏急切地走上前,去拉扯大老爷的衣袖,“老太爷是怎么说的?难道他不同意?” 大老爷缓缓地转头看向她,视线慢慢地有了焦距,定定地凝视着她,目光从茫然到凶狠。 都怪她! 不是这个蠢女人多事,跟他来那么一出,他就不会去求见父亲,不会当着女儿下人的面罚跪,更不会被逐出家门。 胸腔中的无名火总算找到了宣泄之处。 大老爷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冯氏一巴掌。 冯氏被打得登时摔倒在地,眼前直冒金星,还来不及问为什么被这样对待,大老爷已迈步到了她跟前,一通拳打脚踢。 冯氏的声音从痛呼到了鬼哭狼嚎,哭嚎声里带着她此时的心声:“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啊?……” “贱人!待我这口气出了,再跟你说也不迟!”大老爷语声如铁一般冷硬。这东西要不是两个儿子的生母,他早一刀把她杀了。 比心心,么么哒!(づ ̄ 3 ̄)づ
第31章 冯氏被打得只剩了半条命,大老爷的火气才疏散得差不多了,坐到临窗的大炕上,喘着粗气唤下人进来。 下人都不聋,早就听到了里头的动静,也进去瞧了是怎么回事,看完也只能哆嗦着两条腿退出去。行伍之人动了真怒又动了手,哪里是她们能够管得了的。 这会儿听得吩咐,忙进门服侍冯氏、请大夫、收拾一地狼藉。 待得院子里消停下来,大夫给冯氏诊治过,已近正午。 冯氏觉得全身每个关节都在作痛,却是咬着牙忍着,命人请大老爷到床前说话。被暴打一通,她连原因都不知道,这怎么说得过去? 大老爷已经平静下来,整个人都透着沮丧颓唐,坐到床前的椅子上,语声近乎木然地重复了老太爷的决定。 “什么?”冯氏如遭雷击,“怎么会这样?” 大老爷睨着她,“兴许老太爷正愁没有头发作我,你就逼着我送把柄到他手里。这下好了,你满意了?” 冯氏强撑着坐起来,顾不得鼻青脸肿的形象实在太差,用一双眼睛盯牢他,“老太爷想撇清关系,不担负你的罪责也罢了,凭什么要你自己写请罪折子?要是依着他说的,你没了叶家,又没了官职,往后要怎么过?”说到这儿,有些恼他榆木脑袋,“让你净身出户,你就真照办了?我们带回来的金银细软,可都在你房里的箱笼里,别说往后多少年,眼下我们手里就没几个钱……” “啰嗦!”大老爷斥道,“闭嘴!” 冯氏下意识地瑟缩一下,可是下一刻就没了畏惧。她一生的指望都在这个男人身上,如果他落得人不人鬼不鬼,她的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先前诸多的憧憬,他回来后自己遭遇的暴行,让她心里的落差大到了几乎没办法承受的地步。 在她,那感觉就像是触手可得的金山银山平白不见了。 她瞪着大老爷,语气斩钉截铁:“老太爷怕晚节不保,才一听到风吹草动就急着处置你,这些你应该看得出来。 “他想如愿,没那么容易! “你回去跟他说,官场上的事情不用他管,让你离开也行,要分给你三成家财,你那个长女也要跟着你,于情于理都该如此。 “如果老太爷不答应,那么我就把事情往难看的地方闹,四处宣扬你的罪责皆是老太爷唆使之故。 “他不想让我们活,自己也休想落得安生!” 大老爷看着她,先是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随后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她还真会做白日梦。 父亲多少年来言出必行,在官场都如此,何况在家里? 想分家,二弟三弟是白给的么?人家常年在父亲跟前守着尽孝,听父亲说了他的事,他们只能拍手赞同。 想闹事,二弟妹三弟妹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三下两下就能把她冯氏收拾得找不着北。 眼皮子浅,到了关键时刻,也只能如小丑一般自说自话。 要是下半辈子跟她绑在一起过,不止他,连两个儿子都会被带的跟她一个德行。 大老爷看了冯氏好一阵,难得清醒了一回,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他没说,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还是照着父亲的话从速行事为妙,要不然,父亲说不定亲自押送他到京城,送到刑部。 他从来就没看透过父亲,倒是清楚一点:父亲当真对谁心寒失望了,不论以往有着怎样的渊源,都能硬起心肠下杀手。不是懂得这一点,他又何必自当时便陷入绝望。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对冯氏道:“好生将养,别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去书房,不招呼你就别过去。我火气大得很,你别招惹得我还没怎么着先把你杀了。” 冯氏对上他当真有着杀气的双眼,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大老爷走后,叶知许仍旧留在松鹤堂,陪祖父说话,委婉地开解。 叶老太爷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眼前这些事,当下瞧着儿子那德行是气得不轻,可人走了,火气也就散了。 犯不上生气。 他还有知许,还有次子和小儿子,以及他们膝下的孩子。府里少一个房头,他的日子照样儿乐乐呵呵的。嗯,这是不缺儿子的好处。 看出长孙女切实的担心自己,叶老太爷心里暖烘烘的。这孩子小的时候性子鲜活,彩衣娱亲,到如今经了这些事,是真的长大了,明白事理轻重。不管怎么着,长房有这样一朵小解语花,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说了半晌的话,到了用饭的时辰。叶知许惊喜交加地发现,祖父看着按例摆在桌上的酒,犹豫了一阵,接下来倒是喝了,却只喝了几杯。 直觉告诉叶知许,祖父种种变化与收到的那封信有关,因而笑问道:“早间到底是谁给您写的信?要不要回信?” 叶老太爷却神秘地笑了笑,“是谁就不告诉你了,至于回信,我得好生琢磨琢磨。” 叶知许的好奇更重,却是没再追问。祖父的脾气她是知道的,等过一段日子,她就算把这茬忘了,他也会告诉她。反正可以确定这是好事,便足够了。 下午,她找借口推掉了要找上门来的小姐妹,去了璞玉斋。 小姐妹不外乎是觉得与叶府相关的事情太多,不顾长辈的告诫来见她刨根问底。可是,这才哪儿到哪儿?等父亲的事成了定局,家里真正清净下来,她再与交好的人小聚也不迟。 到了璞玉斋,就见扶焰站在院中,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叶知许走过去,见礼后笑问:“怎么不进门?今日没事可做?” “嗯。”扶焰颔首微笑,“难得,手头没打紧的事了。” “那……”叶知许没了主意。她的差事是一边在他跟前一边忙些事情,在哪儿倒是无所谓,可一时间又想不到好的去处。 阿四在一旁听着,脑筋飞快地转起来,几乎立刻就有了主意,笑着上前建议道:“公子来了这些时日,还不曾去街上好生转转,大小姐又是本地人,不如带着我家公子四处走走,看看风土人情?” 叶知许还没说话,扶焰先斜睨了他一眼,道:“大小姐要是跟我满大街闲逛,不出一个时辰,老爷子就知道了,到时候怎么办?” “……”阿四缩了缩脖子,理亏地笑,“是我欠考虑了。”叶知许跟崔定初的事黄了才几天?她要是这么快就跟男子一起出现在街头,跟谁都不好交代。到底,她是长于官家门庭,束缚太多,不能做到江湖儿女的洒脱。 扶焰对叶知许道,“我在这儿有个书局,里面的书颇多。你要是乐意,唤掌柜的下午关张,一起去瞧瞧,说不定能踅摸到一些值得收藏的书。” “那好啊,就去书局。”叶知许满口应下。寻常来讲,书局是男子的属地,书生官吏没事就去消磨时间,书局开的越大,里面越是鱼龙混杂,女子想要什么书,都是让管事去寻。 两人说定了,各自乘坐自己的马车去往书局。 路上,阿四跳上了扶焰的马车,低声道:“叶家大老爷那边已经派了人手过去盯着,他挺老实的,闷在房里写折子呢,估摸着不会出幺蛾子。 “崔定初那边却不消停。 “他是杀嫡母的罪,尹知府三两日就能拿到上峰的批示,明年秋后问斩是跑不了的,在那之前,他得在大牢里蹲着。 “但这人还真是有点儿邪门儿,到这时候还不认命。当然,也的确有到这时候还为他上下打点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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