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几个收拾了。”弘昀执拗道,他双目紧紧盯着袭来的敌军,咬牙冲了上去。 那丹珠赶忙跟上,只见二阿哥像是发了疯一般地直冲而入,手中的刀舞得飞快,都卷了刀刃。 这场战事打得酣畅,三路兵马加上喀尔喀奔袭而来的蒙古军队,大小策凌被打得落花流水,在退了几里后,爬上马背跑了。 弘昀喜不自胜,“堂哥,咱们打赢了。” 弘昇看到他肩膀上出了血,赶忙将他扯过来,扶上马,“少说废话,你胳膊伤到了。” “没事。” 那边十四已经带着人追去了,弘昇将自己的小分队的人派给弘昀,“你与他们打理战场,我跟着十四叔去追策凌。” “好!” 弘昀喊道:“留下的人速速汇合,来我这儿!没受伤的士兵,将受伤的扶一下!” —— 西域地区被打了个遍,大小策凌奔逃,准噶尔各部抵抗顽强,显出执拗与顽强来,中间竟还打胜了几场,战事胶着,一时还不能将他们彻底打服。 到了开春的几场战事,清军损失惨重,弘昀觉得暂时休战,重新造炮或者运炮为妙。 十四胳膊中了铁子,额头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水,弘昀给他夹出,消了毒,道:“马上好。” 利落地包好伤口,放下他的手臂,取下他口中的布巾子,才道:“好了。” 十四抽气,“没想到准噶尔中也有火器,他们竟然这么难打,看来还需安抚招降。” “他们扬言主帅受伤,士气大振,此番招降也只会叫他们更加笃定,先将伤养好再说。不要沾了水。” “好,你快去给乌云奇看看。” “是。” 乌云奇受的伤在肩膀上腿上,在敌军拼杀的时候被砍中了肩膀,弘昀到伤员所在的帐篷时,听到一片哀嚎声。 “我来。”他对一个正在包扎伤口的人道:“你去那边儿。” 乌云奇咬着纱布,一声不吭,弘昀敬服不已,他得想个办法弄出麻醉药来。 弘昀一直忙到了日暮,等到了十四的帐子附近,听见里面的声音还没有消,他还在与富宁安商讨战事。 弘昀进去后,瞧见其余将军皆在,道:“十四叔该歇会才是。” “哪里歇得了。”十四忧愁。 年羹尧道:“要么我们就地造炮?” 十四看向弘昀,“只怕这儿不便。” 弘昀沉吟一瞬道:“不是造不成。这事儿我来负责。” 众人齐齐望向他,十四笑,“伤员那里……” “交给章院判和梁太医。”弘昀道:“造炮之事,除了十四叔,便是我最熟悉。” 年羹尧赞道:“早便听闻二阿哥的神技,我等愿听从阿哥调遣,一同造炮。” 弘昀看向十四,十四道:“此事交富将军襄助弘昀,亮工这几日军营诸事还得交给你管才成。” 年羹尧连忙应下,弘昀将二人的关系看在眼中,富宁安道:“二阿哥需要在下做什么,在下无有不应。” 弘昀将造炮所需说了一遍,富宁安道:“这儿有铁矿,火-药也不难弄,趁着修整驻军的功夫,大可以造出了。” 弘昀颔首,反正军营里带了造火器的工匠。 大炮造好后是在一个月后了。 十四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准噶尔各部期间求和了好几回,前两次十四十分硬气,将准噶尔请来的几个高僧赶了出去,扬言叫大小策凌束手就擒他就不再攻打。 第三次来信的时候,他对他们的措辞缓和了不少,言语中的安抚笼络之意溢于言表,被打得疲乏的各部终于松了口气,然而正是他们松懈的时候,十四发兵攻打,一直将他们打到了哈萨克,直到彻底投降。 大清的大炮称雄西北,以至于附近的鄂罗斯都有所耳闻,大小策凌在战争中战死,其余各部也全都溃散,要做的是便是收抚各处的流民百姓。 富宁安去了吐鲁番,上言建城屯种,设立总兵管理,康熙采纳其意见。 年羹尧在乌鲁木齐安抚准噶尔旧部,并收纳了当地的回人。 靖逆将军延信整饬乌兰乌苏,弘昀和弘昇则跟着十四四处奔波,康熙见大局已定心中快然不已,而十四也威名远扬,康熙当即命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在西北给十四立碑文纪其功绩。 十四这一仗让他的威望更高,此前的八爷党在胤禩彻底被康熙放弃之后,转而支持了十四,而十四的这次功劳,让他们振奋不已。 随着战事进入尾声,西北的书信也开始源源不断地来到京城,胤禛读着弘昀书信,眉头事儿皱起时而松开,一时眼中染上了骄傲,一时又满是担忧。 弘时在一边儿瞧着可吃味儿了,“阿玛,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想必皇上很快会将他召回。” 弘时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都一年多了,二哥书信里面有没有问到我?” 阿媛在一边儿研墨,轻声道:“之前不是问过了,还要日日问你?” “那不一样嘛,我之前没有给二哥写信,但是这回给他写了信,总是要给我回一封的吧?” 阿媛道:“就你毛病多,反正也没有给我回信。”说完也眼巴巴地看着胤禛。 胤禛抬眸看到两个孩子的眼神,莫名有点愉悦,忽然明白皇上为何每次在他面前炫耀弘昀有多体贴他、有多关心他、有多想着他了,他的酸意终于在这一刻得了缓解。 弘时小脸垮下,“没有吗?一句都没提吗?之前的信里不是还说要给我带西北的沙枣吗?” “短了你的吃的了?没出息。”胤禛斥了一句,见他明显不大高兴,道:“有,提到了。” “我看看!” “叫你好好读书,去吧,读你的书去!”胤禛将弘时赶了出去,“练你的功夫去。” 弘时道:“那沙枣还带不带了?” “等我叫人去给你买回来。” “若是没有呢?” “没有就别吃,还想说什么?”胤禛虎着脸,弘时道:“好吧,阿玛若是要给二哥去信,将我的书信也带上吧。” “那就快去写!” 弘时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离开了,胤禛心中牵挂放下,眉目间的忧色顿消,脸上难得露出几丝笑来。 阿媛含笑,道:“阿玛不要搭理他,他就是爱胡闹的性子。” 胤禛笑道:“弘时重情。” “重情是一回事,有时候也太倔。”阿媛放下手中的墨条,道:“嫡额娘这几日头疼,女儿想着在府中多待一些日子再回宫,年福晋已有身孕,苏姨母还有钮姨母都有孩子要照料,不如让耿姨母和女儿来管理府中之事如何?” 胤禛手中的笔一顿,抬眸,“府中的事谁不能管,你年纪也到了,不如想想……” 阿媛面上露出几分骄矜,“女儿还小呢。” 胤禛冷呵一声,道:“还小,亏你说的出口,蒙古那里听闻你大名要求娶,再推托下去,到时你皇玛法说不定不会将留在京中了。京城的年轻才俊不少……” “一群丑东西配不上我。”阿媛冷静道。 “你!看人也不能只看外表,样貌好,家世好,有学识的多了去了。你就是太挑剔了,也就是你还能挑一挑,你放眼整个京城哪有你这样的格格?年纪渐大,合适的也找不到,看你到时候嫁给谁。” “要不找个上门女婿。” 胤禛严肃道:“弘昀说的那些鬼话你一句也别听,不可能。” 阿媛伤心道:“阿玛是怕我在府中多吃一碗饭吗?” 胤禛道,“加个女婿也两碗了。成了,你回去吧,此事你务必好好想想。” 阿媛低眉思忖,“若是女儿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左右经营,困在后宅大院里,哪里比得上当大清第一女画师有意思,阿玛也舍得。” 胤禛微微一顿,皇上屡次夸赞她的画,比之李氏,她的画只好不坏…… “哪个女子不是这样?”胤禛目中坚定不少,“女人就该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宅里。” “这世间困在后宅里的女子何其多,女儿不想。” “由得了你吗?”胤禛厉色道。 阿媛道:“当年额娘……” 胤禛面色一变,“不准提她!若她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宅,她就不会死!若不是因为她自作主张,怎么抛下了你们?不用再说了!” 阿媛抿唇,抬眸的瞬间坚定不少,跪在胤禛脚下,“阿玛,额娘为我筹谋,不是为了叫我与她一样,阿玛帮我。” “你要忤逆我?” 阿媛叩首,“女儿不想辜负额娘的期望,也想请阿玛成全额娘当初的筹谋。” 胤禛大怒,“她何来筹谋,她的筹谋就是叫你不孝,叫你生出这些歪心思,叫别人笑话你!你可知宫里人都说什么,都说你几次三番推拒婚事,是与那教你的传教士……” 阿媛卡诧异得瞪大了眼睛,气得站了起来,“那阿玛应该打烂他们的嘴,而不是怪我,我不成婚,就要被他们羞辱?我知道,一定是那几个看不得我好的!我要去找她们算账去!”说着就急吼吼地出去了。 胤禛见她礼都不行了,忽觉这一幕极像当年……他指着她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苏培盛!” “王爷——”苏培盛赶忙进来,“这,这是怎么了?” “把格格拦住!” 胤禛气得将桌上的纸张团成了一团,“混账!没有一个听话的!” …… 西北烽烟暂息,弘昀给京城去了好几封信,借着造火器的由头,跟康熙提了采矿的事儿,西北许多地方有矿,而这些矿对于火器营造有极大好处,顺便他将一幅草图送到了京中。 经过这一场平定西北的战事,他沉稳了不少。他的功绩在十四的奏疏中,在富宁安的折子里,在延信的奏折中频频出现。 不论是救死扶伤,还是督造大炮,或者是建城勘察当地地势以及寻找矿源都出了大力。 他从未放弃对新学的重视,时常询问康熙和胤禄新学的进度,还与康熙探讨他近来实验的新成果。 他也时常将当地的风貌和百姓的面貌写进书信中,或者将当地的吃食、布匹还有玉石珠宝送到宫中和雍王府。这些东西虽然对康熙和胤禛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两人却十分喜爱他送来的这些东西。 有时康熙还会当真胤禛的面炫耀,“你看看,弘昀给寻的这块玉石还是要比你的更好。” 胤禛对于这样的话听得实在是太多了,他觉得父亲幼稚。 这日,康熙又收到了弘昀的书信,嘴角不住上扬。 这么多子孙,只有弘昀关心他的身体,知道他腿疼,问他腿有没有浮肿,走路可便宜,还给他送来了一种药,还问他吃的香不香,自从过了六十,他的牙齿开始松动,只能叫御膳房给他煮些软烂的东西入口,这些弘昀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写了几个法子叫他能睡的舒坦吃得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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