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啥时候来的?”沈青书问。 “就早上那会儿,差不多快一个多时辰了。”沈母说。 这会子他们啥情况都不了解,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沈青书也没在问沈母其他,只是和他一起赶往县衙。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赵天齐就出来了。 “哥,这儿。”赵燕儿在外头等了许久,站的腿都酸了,看见赵天齐出来,她很是不耐地朝他招了招手。 “别人早都出来了,你咋到这个时候了?”待赵天齐走近,赵燕儿将饭盒递给他,问道。 “怎么是你来,娘呢?”赵天齐没有回答赵燕儿的话,而是看着赵燕儿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伤痕,问起了赵母的下落。 他娘不是说怕落人话柄,这些日子不让赵燕儿来书院找她吗? “娘被官府的人带走了。”面对娘被带走这种好事儿,赵燕儿语气很是无所谓,好似再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但赵天齐就没这么淡定了,“你说啥?” “哎呀放心吧,娘没事儿。”见她哥一副啥都不知情的模样,赵燕儿不由觉得讽刺。娘和杨显谋划这事儿好久了,他哥居然完全不知情。 也不知道是她娘将她哥保护的太好了,还是该说她哥一点儿都不关心家里的事儿。 “怎么回事儿。”听完他说这话,赵天齐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娘是去当证人的,就杨记绣坊,说是要告玲珑阁,官府就把娘带走了。” “玲珑阁,那乔月……” “她肯定也被抓走了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玲珑阁的绣品,可都是她设计的。”赵天齐颇有些关心的语气,让赵燕儿心里有些酸的慌。 怎么一个两个,都挺关心那个小贱人,沈青书听说那小贱人被带走了,立马就往衙门去了,而他哥,虽然他没说什么,可他的语气却已经说明了情况。 “那娘怎么会扯进这件事里?”赵天齐问。 “我怎么知道。”赵燕儿懒得和他再多做解释,免得被娘知道了,又说她影响他哥学习。 “娘说了,让你安心学习,不必管这些事情。” 而几乎是赵燕儿前脚话落,后脚赵天齐就将食盒又塞回到了她的手里,“我去看看。” “哎哥!”赵燕儿看着他瞬间跑没影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提着食盒跟了上去。 等他俩到县衙时,看到外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一群人伸长脖子,一个劲儿地往里头巴望。 赵天齐原本心里还挺急,可看这样子,也有点不愿意往里头挤了,太粗俗了。 而且他长就站的高,虽说站在后头看不完全公堂里头的情况,但却能实实在在地看见坐在上首的县令。 只见他神色轻松,好似案子已经断完了。 但赵天齐不愿往里头挤,这可就急坏了矮个子的赵燕儿。她站在人群后边,可是啥都看不见。 没办法,她只能逮着旁人问,“大叔,里头啥情况。” 那大叔许是看了好戏心情好,听见赵燕儿问他还热情地不行,“哎,连之前的牙房都找来了,估计这钱是非赔不可了。” “……” 他这话倒是把赵燕儿给听懵了。 她娘不是去给杨记绣坊做证人,指认桑乔月剽窃创意吗,怎么扯到牙房了,关牙房什么事儿,又没人买房子。 “什么牙房,赔什么钱?” 见她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憨样儿,吃瓜吃得心满意足的大叔十分好心地给她说了来龙去脉,“就一开始不是杨记绣坊告玲珑阁剽窃嘛,还让官府的人把人家的画师给抓了来,又找到了之前那画师的养母来作证,结果你猜怎么着?唉,都是杨记绣坊的那个画师搞的鬼。自己琢磨不出绣样儿,就从别人手里买的,而刚巧,这绣样儿本就是出自玲珑阁的,上面还绣着玲珑阁的名字呢,这不就是贼喊捉贼吗?” 赵燕儿:“……?” “而且那养母也是,再怎么说你也养人家一场,怎么着都养出感情来了吧,结果呢,跟别人同流合污,说她剽窃,结果那养女一气之下,就告她侵占家产。这之前的牙房都找来了,赔钱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听到这儿,赵燕儿脑子里翁“嗡”地一下。 侵占家产,那不就是说,那小贱人要把她家的钱都要回去了。 这怎么可以!!? 一想到又要过回曾经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赵燕儿就觉得她要疯。 然而,那大叔还在说,“要我说呀,就是那养母活该,你都拿着人家家产了,还学不会夹着尾巴做人,更外人狼狈为奸在那儿作妖,就……” 大叔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那女子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像是要吃了他,下意识停了嘴。 “让开,”赵燕儿这会儿再也不复刚才的淡定,一把推开那大叔,就往人群里挤,“让开让开,我是那家的女儿。” 原本被打扰了看好戏而心生不满地观众,听到她的话,也是自发地让了一条路出来,赵天齐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 公堂上,事情已经即将要落下帷幕,赵母摊跪在地上,两眼无神,半死不活的,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儿。 公堂上首,陆县令还在说话,“赵李市,你对本官的决定,可有意见?” “没有。”赵母摇着头,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原本是想着让乔月坐牢的,可最后,一无所有的竟然是她。 “好,那本官就限你在三日之内,还清变卖桑家家产的银两,折去抚养费,共计七十二两,如若不然,等你的便是牢狱之灾。” 县令的声音威严且洪亮,如同楞棒,闷头给了赵母一棒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 赵母只觉得一口腥甜涌上来,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娘,”赵燕儿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幕,忙跑过去扶住她。听到声音的赵母微微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赵天齐,“儿呀,我们家全完了,全完了啊,这个家,要散了呀,呜呜呜呜。” 她现在也是悔不当初,当初她应该听王婆子的,在赵天齐考上童生后就将这个小贱人送走,而不是看她可怜留她在家里干活,否则,事情也不会到先在这个地步。 赵天齐这些年那里见过这个样子的赵母,神情疲惫,像是被人抽了主心骨一样,当即怒火中烧,将还在地上跪着的乔月一把扯了起来,“桑乔月,你又对我娘做了什么?” 乔月一个不妨,直接被他拉倒在地,又给扯着拎了起来,手腕处的骨头被捏得“吱吱”作响,那力道,好似要直接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疼得她不禁眉头一皱,“疼。”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在公堂外和沈母一起等着的沈青书立马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也抓住了赵天齐的手腕。 “放手。”清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而他手上的力道,也让赵天齐有些吃不消。 比起常年养尊处优的赵天齐,干农活一把好手的沈青书显然更有力气一些。 可赵天齐现在在气头上,只想让乔月说个清楚,那里肯就这么放过她,就只能咬牙忍了。 但到底是受到了影响,攥着乔月手腕的劲儿小了不少。 只是这到底是公堂,赵天齐方才那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已经是藐视公堂了,果然,惊堂木一响,县令声音冷肃,“堂下何人,竟敢咆哮公堂?” 这话,很显然是对着赵天齐说的。 但赵天齐不愿放开乔月,那沈青书自然也不会放开他,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互不相让,直到又一声惊堂木响,赵天齐终是败下阵来,松了手。 乔月得了自由,连忙退后几步站在沈青书稍后面。赵天齐看她这避他如蛇蝎的模样,不由得目光一凛,但眼下,他的脾气是发不出来了。 两人稍稍正衣冠,随即齐齐拜下。 “学生沈青书,见过县令大人。” “学生赵天齐,见过县令大人。” 沈青书,赵天齐。 对于这两个名字,陆谨并不陌生,毕竟他是清水县的县令,而这两人又是云尚书院的翘楚,他跟云尚书院的山长交情不浅,常能听到他提起他们二人。 之前听好友说这赵天齐为人偏执鲁莽,没有沈青书稳重沉得住气,他还不信来着,觉得就是他文人的那一套,喜欢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来的那种人,结果今日一见,似乎确实如此。 咆哮公堂,若是他想追究,可是要挨板子的。 而且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乔月就是这个人的童养媳。 “你就是赵天齐?”陆县令问。 “是。”赵天齐应声,眉头紧锁。 他也是一时气糊涂了,居然差点在公堂上对乔月动粗,这可是当着县令的面。 这马上就要府试了,若是到时候县令因着这事儿不给他举荐…… 想到这儿,赵天齐急忙道歉,“学生一时鲁莽。咆哮公堂绝非有意,还请县令大人海涵。” 但显然,陆谨问他,并不是为了这个事儿,而是他想知道,赵天齐作为一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家里如今的所有花销,钱都是来自乔月的吗? “对于乔月状告你赵家侵占桑家财务一时,你可认同?” “……”赵天齐眨了眨眼,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县令会问他这个。 这问题他要怎么回答,他认同,那不就是说明他身为读书人,明知道侵占他人财务是不对的,还是默许了吗。可若是不认同,身为读书人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那书岂不是白读了。 但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事情。 好似自从乔月来他家后,他就知道他家日渐富裕起来,他知道那是靠乔月他爹留下来的钱,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起先可能是因为乔月是他的童养媳,可后来,或许是他忘了,又或许就是时间长了,就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但无论怎样,这个问题,他真的答不出来。 陆谨阅人无数,也无需他再作答,从他的眼神和沉默中,他俨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心中虽有惋惜,觉得他失了读书人的气节,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赵家奉还桑家给乔月的家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乔月知道,这七十二两银子,并不是赵母变卖桑氏绣坊的所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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