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 ”顾小安揉着眼睛:“谢相爷来了。” 顾世安转身就走:“去跟他说我睡着呢, 天明再来吧。” 顾小安跑出去回话, 顾世安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接着睡:他才不想见谢三。 哪里知道谢回可没那么好打发,他在门口大喊:“五弟,三哥找你有急事。” 晚上夜深人静,他的声音显得格外聒噪。 顾世安烦不胜烦,走出来给他开门。 “五弟,”谢回直接问他:“阿映和张家订亲了?” 顾世安:“他娶谁不关你的事。” 谢回摇了摇头:“张家不过一外省小户,阿映娶了张氏,妻族对他没有助益,岂不亏了?” 顾世安:“不劳谢相爷费心。” 说他“砰”地一声拍上门,将谢回拒之门外。 “你信不信,”谢回气急败坏地道:“我动动手指就能把谢映和顾思炎赶出京城。”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顾世安“呼啦”一下又拉开门:“谢三,你真当爹和你对大哥干的那件事没人知道?” 好气。 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泼皮无赖的兄长呢。 谢回满不在乎,冷哼道:“别一见着三哥就提谢烨,他都死多少年了。” 别说谢烨了,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一块儿考乡试的秀才们,呵,还能找得到几个。 顾世安轻声道:“谢三,你要敢对阿映和阿炎不利,我就把当年的事捅出去,咱叔侄四人,一道鱼死网破,好不好?” 谢回噎了下,他不敢。 …… 大理寺刑狱。 柳承珏坐在太师椅上,他闻着腥臭发馊的味道皱了皱眉:“秦似,二十八年前应天府乡试的试卷,到底在哪里?” 当年秦似还没有被封为郑王前往漓州的封地,被先帝睿元帝点了应天府乡试的主考官,主持了当年的乡试。 按说士子乡试,科考的墨卷本该封存在应天府贡院的,谁知道六年后,秦似封了王要去往封地漓州,竟然以皇子的名义要走了那一年乡试的墨卷,转移到了漓州府学,说是要借应天府的文气旺一旺当地的文气,但是他到了漓州之后,并没有拓印那科乡试解元谢回的文章,而是对带去的墨卷绝口不提,封存在了府学里面,从没有展示给外人看过。 去年秦似反叛兵败,新昌府接管了漓州府,盘点的时候发现当地府学的藏书阁里并没有当年他带过去的那一批墨卷,新昌府知府姜听等人怀疑当年应天府乡试有猫腻,于是火速将此事上奏给了朝廷。 大理寺明察暗访,得知二十八年前应天府乡试前有不少人给主考官秦似送银子走后门,什么替考啊,考前花银子买通考官泄露题目啊……科考舞弊手段五花八门,提起来能气得老实的读书人吐血的那种。 “本王不记得了,”秦似不屑地冷笑道:“快三十年了,说不定那些墨卷全被虫蛀没了,谁知道呢。” 他死性不改,还自称“本王”。 柳承珏的手指在几面上轻扣两下,没有相信他的话。 秦似眯了眯眼:“这样,本王今晚好好想想,要是想起来了呢,就告诉你。” 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不下三遍了。 柳承珏抬手按了下眉心,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二十八年前的科举舞弊案,查清楚了又能怎样,总不能勒令当年的考生重考一遍乡试吧。 他起身要走,想着过两日就把秦似的案子结了,递折子上去等云骁帝下旨砍人,那人却又开口了:“柳承珏,要不你请谢相爷过来,本王跟他唠唠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你小子呀,”秦似高傲地指着柳承珏的鼻子:“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想叫本王开口。” “放心,”柳承珏也不恼怒:“本官会把你的话传达给谢相爷的。” 说完,他拂袖离去。 第二天他下朝时跟卫景平一道从皇宫出来,做贼似地问道:“卫四,你听谢相爷提起过他当年乡试的事吗?” 卫景平摇头:“没有,柳大人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忽然想起前几天柳承珏跟他说秦似涉及到一场科考舞弊案,心中大吃一惊:难道谢回还跟这事有牵扯? “只觉得谢相爷过于谦虚了,”柳承珏斟酌着说道:“从未与人提起过他考中解元的风光往事。” 乡试解元,那可是谢回科举路上最该说嘴的一回呀。 这不正常。 卫景平:“柳大人还没从秦似口中审出一二来吗?” “还没有。”柳承珏发愁地道。 这天中午,他请卫景平去嗦粉,两人坐在烟火气包围的市井之中,就着一壶小酒,探讨起这件事情。 “秦似转移走那批墨卷做什么用?”卫景平说道:“我想不通。” 柳承珏:“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或许他手里捏着什么能保命的东西吧。”卫景平忽然走神地说道。 当他听说二十八年前应天府乡试的主考官是秦似时,回头倒推正是谢回当年参加乡试的年份,卫景平刹那心头结冰,哇凉哇凉。 顾世安虽没详细跟他说过谢家兄弟之间的恩怨,但此刻,卫景平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谢回那个解元的名次,有水分。 他低头喝了口面汤:“柳大人再好好审审。”卫景平心乱如麻,科举舞弊是株连亲族的大罪,一旦被揭发,顾世安叔侄三人该怎么办呢。 柳承珏:“说实话,我都准备结案了。”他嗟叹道:“想来陛下也不愿意追查二十八年前的案子。” 卫景平心道:你快些结案吧,别再深挖下去了。 秦似死的越快越好。 …… 次日,柳承珏把秦似的话带给了谢回。 谢回微微一愣:“柳大人何必在反贼身上浪费功夫,”秦似想见他,无非是用当年乡试的事作要挟,找条活路罢了,他心不在焉地笑道:“陛下已经急着要结案了。” 他巴不得立刻就让秦似死。 …… 秦似在狱中久等不到谢回,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儿,一天晚上装起了癫痫发作,等御医来的时候,他买通对方,给姜太后捎了封信。 姜太后看到信后,一屁股跌倒在贵妃榻上,彻底失态了。 缓了缓,她命人去请了姜宝璐进宫。 姜宝璐看到秦似的信时,浑身都在发抖,她夫君当年的解元名头不是真的,是作弊来的,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她的一双儿女要怎么办。 “宝璐啊,”姜太后说道:“这件事你看着办吧。”说完让女官送客。 谢回啊谢回,真是叫她看走眼了。 回到谢家,姜宝璐跌坐在地上许久都没有站起来:全完了吧。 什么一品宰相夫人,什么天子表妹……全完了。 “夫人,”她的乳娘杨氏颤颤巍巍地把姜宝璐从地上扶起来:“您这是怎么了?” 姜宝璐瞪直了眼睛问她:“杨妈妈,你岁数大,见识比我多,怎么才能让一个人病倒,比如一下子中风了,啊?” 中风了,瘫痪在床,不能说不能动,这人等于就没什么用了。 即便他过往的事被扒出来,大抵是不会被追究的。 杨氏瞥了一眼四周,叫丫鬟们出去:“夫人哟,这法子是有,只是,夫人想要谁中风?” 姜宝璐:“他,他……谢回。” 杨氏吓得面如土色:“夫人……相爷他……” 谢回可是相爷啊。 姜宝璐哭道:“妈妈,我快活不成了,快活不成了……” 杨氏愣怔了半天,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姜宝璐一把抓住她老得如枯枝般的手:“全赖妈妈了……我不能被他连累,玉衡和书晴也不能……” 杨氏抱着她:“夫人别怕,有老奴呢,老奴这就去抓方子……” 姜宝璐:“还有秦似,秦似……” 杨氏说道:“夫人放心吧,只要太后那里不理他,他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 亨庆七年九月十二,云骁帝下诏,开武举。 但凡参与武举比试的男丁,免除当年的人丁税,此令一出,天下沸腾,百姓都拍手叫好。 卫景平放衙回到卫宅吃晚饭,卫长海跟他说道:“这么一开武举,上林县的街坊邻里都得感谢你啊老四。” 七年前置龙城郡时抽走一拨兵丁,如今已有不少人靠军功混出了头,如今再开武举,后辈伢子们又多了一条出人头地的路子,叫人欣慰又期待。 “爹,回头他们进京来考武状元,”卫景平道:“咱家出路费吧。” 别人考中进士荣归故里,让乡亲们跟着沾喜气沾光,他自从七年前从上林县出来后就再没回去过,生怕别人说他薄情。 “嗯,你说的好,”卫长海欣慰地说道:“我和你娘也是这么想的。” 父子二人正在说着话,卫五月麻溜儿地跑进来:“老爷,公子,听说谢相爷中风了。” 听说昨日谢回散朝回家,进门跌了一跤,等谢夫人扶他起来,已经是斜眼歪嘴,说不出话来了。 卫景平微愕:“怎么说中风就中风了。” 卫长海说道:“这可是个急病,”他摇了摇头:“还不好治啊。” “五月,”卫景平犹不大相信:“你听谁说的?”
第243章 故人 (黄叶暮蝉,秋色连波,别有一番风味。) 卫五月还没来得及解释, 大理寺就来人了:“卫大人,柳大人请您往大理寺走一趟。” 卫景平换上官服, 修了修容, 匆忙去了大理寺。 昏暗不通风的牢狱里,柳承珏胡子拉碴地迎出来,一筹莫展地说道:“麻烦。” 卫景平见狱中只有他一人在,想是把属下都赶出去了, 问道:“柳大人, 出什么事了?” 柳承珏说道:“一时没看好, 秦似贿赂来给他看病的大夫给姜太后送了封信, ”他很想不通:“信送出去后隔了一天, 谢相爷就中风了。”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觉得诡谲,不对劲儿。 卫景平:“我才得知谢相爷中风了, 却不知秦似给姜太后送过信。” 他想了一想又问:“秦似知道谢相爷中风了吗?” 柳承珏摇摇头:“不知。” 他这两日亲自监视秦似,没让这人钻空子跟外界接触。 “那柳大人请下官来?”卫景平小心翼翼地问。 难不成柳承珏得知谢回当年乡试作弊的事情了? 还真被他猜着了, 柳承珏说道:“我怎么觉得二十八年前应天府乡试作弊的事, 跟谢相爷干系很大呢。” 现在谢回中风, 人算是废了, 即便当年的事情捅出来,皇家为了显示慈爱, 不会对他怎样,却有可能牵连到顾世安叔侄。 他担忧的是这个。 事关顾世安和两个侄子,卫景平酝酿了下说辞:“柳大人,得想办法让秦似吐出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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