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太仓府,去哪里找像卫大人的兄长那样的武将呢。”他又补了句。 卫三多能打呀,龙城之战,漓州平叛,那是万里挑一的悍将,说不定海贼听闻他的名字就望风而逃了呢。 海上那帮劫匪也是看人下菜碟,除了卫三,旁人去是凑人头的,白给。 卫景平心道:朝廷才选了一批武进士出来,这群人如今还没有用武之地呢,要是把他们派遣出去…… 他皱眉道:“去年龙城府的商船出海也是十生九死。” 卫三冒了很大的险,卫景平不大会赞成他三哥再去一次的。 解兴惊道:“卫大人这么说,龙城府商船不打算再出海了吗?” 卫景平品了口茶摇头:“本官不清楚。” 解兴遗憾地叹了口气:“下官听说沈家开春囤了不少东西,还向下官打听龙城府的商船下一次什么时候出海呢?” 卫景平:“沈家这是何意?” “下官想,他们大约是想跟在龙城府的商船后面吧。”解兴说道。 跟在龙城府的商行后面,海贼不敢靠近商船,他们不就搭顺风车了吗。 说真的,要不是去年龙城府窦家商行那条船活着回来了,他都不敢起再次出海的心思。 卫景平:“……” 这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地响啊。 卫景平笑道:“龙城府什么时候再派商船出海,可就说不准了。” 沈家指望跟在龙城府的商船后面自保有些欠稳妥了,海贼又不是傻子,能连这点技俩都看不出来吗? 何况这次是不是他三哥护航还不一定呢。 解兴:“下官也是这么对沈家说的。” 沈家的事聊到这里,没再继续,卫景平:“不知道沈大人什么时候有空,能否陪本官去刘家港看看?” 解兴:“刚开春,事情还少,卫大人择个日子吧。” 卫景平选了明日一早过去。 …… 这头,姚溪已经在沈府的大门前转了大半日了。她一看进出沈府的男女,二来遇到凑在一堆闲聊的大婶就听一耳朵,听听太仓府当地的人对沈家是个怎样的评价。 要是为富不仁的奸商,他们就没必要心存与沈家谋事的心思了。 好在一番听下来,沈家的口碑还不错,至少是乐善好施不招人恨的那种商贾。 她心情不错地回了客栈。 卫景平已经从太仓府衙回来了,他换了身常服,正要出门去找她呢。 二人坐下来就沈家的事碰了碰头,在想要派遣商船出海做买卖,下一步该怎么走。 怎么用好沈家。 次日清晨,卫景平在解兴和沈明的陪同下去看了新年开港的刘家港,还没有出港的商船,但太仓府仍然派了衙役在这里待命,据说时不时会有海外来的船只靠岸,上岸采购些东西什么的,不得不防备着他们生事。 “这么大的优良港口,”卫景平看见泊在里面的废弃的商船,说道:这船显然小了。“ 这是刮来的还是西北风,正适合船只往东南方向的渤泥国等地航行,可以利用季风出海,像历史上的郑和下西洋那样,冬季出海,西北风正好是顺风,夏季刮东南风,返程也是顺风,大大加快了行船的速度,而港口开阔淤积很少,水面风平浪静,太适合泊船,是座非常难得的天然港口。 不利用起来很亏的。 但是泊在里面的一艘废弃的商船看上去有些落后,卫景平粗略判断,这不是一艘具有水密隔舱结构的远洋航船,看来当朝除了渤泥国,可能还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卫景平心道:要是以后户部开海运,这船不行,得新造大船。 解兴:“不是下官敢夸下海口,东南沿海一带,刘家港是最好的港口了。” 他也觉得商船差了点儿意思。 …… 隔了一天,卫景平正在客栈里记录刘家港的见闻,沈家的大公子沈明突然递了名帖过来,说想拜见他,想是沈家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五月,”卫景平说道:“不必叫他等了,去请沈公子进来吧。” 卫五月出去片刻的功夫,领了人进来。 沈明一进来就瞧见轻裘缓带的清俊男子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想来他就是户部侍郎卫景平了。 沈明在他的气势前无端地紧张了起来,稍微磕巴了一下才施礼道:“草民叩见卫大人。” “沈公子不必拘谨,”卫景平掸了掸身上的常服,他此刻没穿官服,随意点儿不碍事:“有话请直说。” 沈明又行了个大礼:“草民听闻卫大人昨日去了刘家港,”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想来大人已经知道,我朝生丝、茶叶还有漆器,以及一些日用的摆件、木刻品、铜镜等小玩意儿运到渤泥国,可以十倍二十倍的价格卖出去,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只是这条海上通道时常有海贼出没,商贾们畏惧不敢前往,草民斗胆向卫大人打听一二,大人想赚这个钱吗?” 卫景平在打听沈家,殊不知沈家早就把卫景平的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了。 卫四这个大老爷跟别人不一样,他很热衷于搞钱,所以沈明才敢拿这样的话问他。 “沈公子以为呢?”卫景平笑着反问道。 沈明:“草民不敢妄猜大人的心思。” “且不说本官想不想,沈公子这次来见本官,目的是要寻到一条商船能出海的路子吧?”卫景平问他。 沈明听他不兜一点儿圈子,坦诚道:“不敢瞒着卫大人,草民的确是这个打算。” 卫景平看似左顾而言他道:“朝廷去岁开了武举科,选出诸多武将。” 或许他们能和卫三一样,出海为商船保驾护航呢。 沈明思量片刻:“卫大人,这……” 听说武举所选拔的将才都进了北衙六军,由太子亲自执掌,他哪有门路请这些贵人保驾护航呢。 “沈公子,”卫景平暂且不会把话说的很清楚,他粗略地道:“本官如今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还要回去琢磨商量,沈公子先不要急,本官回京后择日会给沈公子一个答复。” 沈明向他叩头:“草民多谢卫大人。” …… 卫景平离京之前给云骁帝上了一本折子,说了他去太仓府这件事情,他是打着户部在这里开办正通钱庄分号来的,这已经是他的常规工作了,皇帝想都没想就允了。 但是他在太仓府耽搁了,比先前约定的日子晚了几日,先是户部尚书梅清敏来信催他回去,后来一算,该他轮值右相了,卫景平不敢再逗留下去,只好立刻启程返回京城。 “相公,”姚溪说道:“咱们来这里才几天,不过走马观花看了一点儿表相,就这么走了不大好,不如我留在这里,一边熟悉本地的风土人情,一边筹备钱庄,日后出海的买卖做大了,用得着。” 卫景平哪里放心她一人在这里:“钱庄要开的,只是不用这么着急。” 也用不着她亲自操劳,他心道:还是让别人来吧。 卫景平在心中盘点了一下正通钱庄在各地的分号,一时却又不知委托给谁来太仓府办这件事。 只能回到京城再商量。 …… 时间倒回到年初。 纪东风的遗孀姜芙看着卫家送来的年礼,蓦地眼红了:“世人早已不记得纪大将军了,没想到卫家还这般长情。” 初五她进宫给姜太后拜年,论辈分,姜芙要叫姜太后一声“堂姐”,恰好姜宝璐也在,她瞥了姜芙一眼:“这么多年了,姐姐还是这么简素啊。” 她满头珠翠,看不出夫君中风卧病在床的担忧和落寞。 姜太后不冷不淡地对姜芙道:“哀家瞧着纪九渊家那丫头不错,想说给玉衡,想请你来做个媒,你说呢?” 谢玉衡到了岁数还没娶亲,姜宝璐在姜太后面前哭诉过好几回了。 要说姜太后为什么这么疼爱姜宝璐,还要说原先在姜家未出阁的时候,姜宝璐的父亲姜充是姜太后的亲哥哥,他们兄妹二人幼年丧母,后来父亲娶了继室,她的日子不好过,还是哥哥姜充娶妻之后分了家,又得到了先帝的赏识步步升官做到了礼部侍郎,这才在家中站稳嫡长子的地位,把这个妹子给护了起来,又进了宫,靠着姜充的钻营,她才得以诞下皇帝当上太后,所以姜氏兄妹二人感情很深,她待姜宝璐这个侄女跟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 姜芙无语地道:“太后堂姐应该和九渊提,我一个当婶子的,没法替堂侄女做主不是。” 纪九渊两口子都健在,这亲事跟她说有什么用处,她还能摁头让人家嫁闺女么。 显然不可能。 更何况,她听说谢玉衡不成器,心里头不大愿意纪家和谢家结成亲家。
第253章 市舶司 (“陛下,臣请设市舶司,专门管着商船出海做买卖一事。”) 姜太后不大高兴, 她瞧了姜宝璐一眼,似是置气地说道:“哀家原说不叫你高攀纪家的, 你不停, 这不惹你堂姑妈不高兴了吧。” 姜宝璐苦哈哈地说道:“玉衡这孩子至今没个正经差事,不怪纪夫人瞧不上他。” 提到姜芙的时候她连称呼都显得不近乎了。 当着外人的面,姜太后听了这话之后没说谢玉衡什么,而是跟姜宝璐东拉西扯,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姜芙听着她们一唱一和, 而自己则被晾在一旁, 有眼色地找个理由告辞出宫去了。 与那一对亲姑侄俩不欢而散。 “宝璐啊, ”她一走, 姜太后才说道:“谢三没指望了,可是谢家发达了, 难保将来不是公侯世家,谢五做到了工部郎中, 谢映如今跟着卫四他们轮值右相的几人做事, 他们叔侄二人, 将来前程不可估量。” 她忽然夸起谢家来, 姜宝璐一脸不大情愿地听着。 “还有那个谢五带在身边当亲儿子养着的顾思炎,在翰林院当庶吉士不说, ”她眯眼道:“还跟裴家结了亲,日后必然不是小可之辈啊。” 假以时日,叔侄三人在官场上的资历上来,谢家或与卫家一样,成为京城新鲜出炉的高门世家。 姜宝璐“哼”了声:“他仨都跟谢回不亲, 很少来往的。” 提起谢家, 姜宝璐恨的牙痒痒。 “宝璐啊, ”姜太后伸出手指点了点侄女的额头:“你傻,管谢五跟谢三亲不亲,亲,玉衡和书晴是他侄儿侄女,不亲,还是他侄儿侄女,他能不管?” 姜宝璐:“姑妈的意思是?” 姜太后抚着她的手:“傻孩子,玉衡和书晴虽说是你生的,可他们姓谢呀,你揽在手里,谢五还管什么?” “姑母……”姜宝璐被她这一点拨,霎时有主意了:“侄女明个儿就把玉衡送到谢五府上,就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教导不了他,让他亲叔叔教他……” 姜太后绕了一圈这才说道:“这就对了,哀家看着工部还有空缺,你先让玉衡跟谢五学着,等一有机会哀家就同皇帝说了,把他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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