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蒋夫人牵连了蒋安,不仅蒋安要更看不上她,就连原本偏着她的婆母只怕也要怨上她,家里的姨娘岂不是要翻天了! 蒋夫人不怕别的,独独就怕丢了正头夫人的威势,相比之下,皮肉之苦也算不得什么了。 常顺就怕她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再惹了尤听容不高兴,赶紧吆喝,“赶紧堵了嘴押下去!” 这一场闹剧收场了,常顺殷勤地上来扶尤听容,“夫人,奴才扶您回房吧?” 尤听容看向了还跪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姜囡囡,“跟上吧。” 姜囡囡却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磕头道:“夫人大恩,奴婢无以为报,本该为夫人尽忠尽命,只是奴婢还需采摘些荷叶,斗胆请夫人等一等。” 尤听容看向在石板路上被踩踏的破烂不堪的荷叶,原本是被她好好的护在心口的,也是为了帮尤听容拦着要拿人的丫鬟,才散落在地。 “你为何要偷着摘荷叶?”尤听容纳闷道。 “回夫人话,奴婢的母亲因小产大出血,患了产后血晕之症,大夫说需荷花碳入药。”姜囡囡语气诚恳,“荷花盛产在南方,京师之中只有寺庙和贵族园林之中才养的起,荷花碳更是要价不菲。” “为了给母亲治病安身,奴婢已然卖给蒋府为婢,更是无能再为母亲抓药,只能斗胆偷摘荷叶……想试一试自己照着法子来做荷花碳。” “不问自取是为偷,主子要打死奴婢也是奴婢该受的,只请夫人能让奴婢先给家中母亲制了药。”姜囡囡再次重重磕在地上,“奴婢之过,连累了夫人,无论是何缘由,奴婢理应受罚。” 尤听容原本只是见她可怜,又见她性格刚强,况且帮她,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如今听了这一番话,对姜囡囡也起了欣赏的心思。 此人虽贫,却不坠心志;经受苦难,还能坦然面对;更难得的,是在明知只要搭上了尤听容,便有机会可翻身,还能禁得住诱惑,将过错和盘托出。 “这荷叶碳你是做不出来的。”尤听容道。 姜囡囡抬头看她,眼中带了不解。 尤听容解释道:“荷花碳需用黄泥密封锅口,高温煅烧,并非寻常烧法,若无法门和多年功力……即便你将这一池的荷叶都烧了,的来的也不过是碳灰罢了。” 姜囡囡咬紧了牙关,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但并未开口求尤听容。 “不过……”尤听容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这样的性子,又是这样的相貌,只怕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头。 姜囡囡嘴唇都在颤抖,眼睛里满满的希冀,盈满黑眸的泪花似乎在发光一般。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遇上了你,想来你我有缘,若能救你们母女二人性命,也算是为我自己积德了。”尤听容淡淡一笑,转头瞥向常顺。 常顺立刻道:“奴才即刻差人去请大夫。”说着示意了一旁跟着的侍卫。 姜囡囡喜极而泣,“谢夫人!奴婢、奴婢愿为夫人做牛做马,以报夫人大恩大德!” 尤听容递了帕子给她,“好了,快擦了眼泪带大夫过去吧,也让大夫帮你看看,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叫人打成了这样,你母亲见了,该伤心坏了。” 姜囡囡攥紧了滑溜溜的帕子,也不舍得用,抬了手臂,拿袖子匆匆擦了眼泪,忙不迭地跟着人走了。 “夫人,奴才扶您去尤夫人那吗?”常顺请示道。 尤听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有些乏了,晚些再去。” 常顺扶着她慢悠悠地走着,尤听容随口道:“替我好好问一问姜囡囡的事。” 常顺一愣神,他原本以为尤听容孤身一人都肯挺身而出帮助姜囡囡,是因为宜美人年轻、心地纯善,再加上方才姜囡囡的表现已经足以让人动容了。 却不想尤听容瞧着一副观音模样,却并未全然对姜囡囡放下戒心,反而令他再去调查。 常顺态度更恭敬了些,“奴才明白,一定办的毫无错漏。” 凭宜美人的恩宠,再加上这周全的心思城府,来日,必定前程不俗。 尤听容由常顺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丫鬟手脚麻利地接过手来,又是垫腰枕、又是斟茶焚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比起宫里头学过规矩的宫女也是不遑多让的,可见薛善利调教有方。 尤听容才坐了没一会儿,就听外间报,“夫人,薛家夫人求见,您可要见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红囡 尤听容微微一怔,想起了上一回见薛夫人还是在戏园子,没想到还能再见。 “请进来吧。”尤听容点头。 按着她与薛家的渊源,以及尤听容如今宜美人的身份,就连薛善利都装作不认得自己,薛夫人避嫌还来不及呢,自然不是来叙旧的。 尤听容隐隐猜到了薛夫人的来意,恰好,她亦有些图谋。 不一会儿,丫鬟便引了一人进来,尤听容含笑望去。 薛夫人一袭黎豆红的裾裙,上头是稍亮的卷草织花,步伐微微急促,不过半年多的光景,肌肤似乎丰润了些。 “我拜访迟了,还请夫人莫怪。”薛夫人来的有些匆忙,额上还沁了薄汗。 尤听容笑道:“薛夫人客气了,快坐吧。” 说着,尤听容看了眼伺候的丫鬟,“你们且先去忙着。” 不料,薛夫人一见侍从们都出去了,便起身拜下,“臣妇拜见宜美人,请宜美人安!” 尤听容起身相扶,“我与薛夫人是故人,且薛夫人是我的长辈,我怎能受您的礼。” 薛夫人这才直起身来,客气道:“多谢宜美人。” 薛夫人一贯亲和带笑的月牙眼里带着愁色,举止也有些不自在的拘谨,诚恳道:“是臣妇招待不周,方才险些让宜美人受了委屈,还请宜美人千万宽宏一二。” “臣妇只求能稍稍为宜美人压压惊。”薛夫人一听在湖畔发生的事,魂都要吓飞了。 皇帝带着宜美人来庄子散心,且明明白白介绍尤听容说是“夫人”,对尤听容的看重可想而知。 陛下如珠如宝疼着的嫔妃,要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叫人打了,别说打人的性命难保,连带着薛家也要倒大霉! 正因如此,薛夫人才顾不得避嫌,不得不亲自上门请罪,以求尤听容息怒。 一番言辞恳切,尤听容听在耳边心中百感交集,上次见薛夫人,二人还就《金玉奴》的戏评颇为投机,薛夫人亦是毫不掩饰想撮合尤听容与薛善利的心思。 不想不过半年多,两人的身份颠倒至此,且相处起来,竟好似隔了万重沟壑。 “薛夫人放心,此事不过是机缘巧合,与薛夫人无关,更不是薛公子的疏忽。”尤听容给她吃了定心丸,亲自拉了她坐下。 薛夫人愁色不减,看着尤听容的眼神带着犹豫。 宜美人柔婉和善,她自然不是会迁怒的性子,可陛下的君威不容触犯…… 尤听容心思细,一笑回应:“陛下也并非不辨是非之人,且薛公子有大才,正得力,薛夫人大可宽心。” 有她这句话,薛夫人这才大松一口气,“多谢宜美人。” “薛夫人谢我便是太客气了些。”尤听容微微一笑,只是眼中的笑意稍稍褪去了些,再见薛夫人才知,原来身份的隔阂,是这样不容忽视。 尤听容示意薛夫人喝茶,一边笑着道:“我观薛夫人气色愈发好了,可见薛公子事业蒸蒸日上,家中亨达。” 薛夫人端起茶杯,答话道:“宜美人过誉了,犬子不才,都仰赖陛下的提拔和教导。” “薛夫人这话就太过谦逊了。”尤听容笑的和善,“薛公子也是随了您,在做生意一事上颇有天分,才能让银子源源不断。” “不像我母家,只能守着几间铺子勉强撑着门面。”不等薛夫人说谦词,尤听容便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家的事来。 薛夫人迟疑一瞬,心已经提了起来,莫不是……宜美人在讨要赔偿银子? 这样想着,眼睛便不自觉地落在了尤听容的衣饰上,琢磨起自己开多少银子合适。 这一看不得了,尤听容瞧着素雅,可光是乌发下那对粉珍珠耳饰便是价值不菲,光泽细腻、色彩均匀,粉珍珠难得一见,要凑成这样大小一般的一对儿,更是不容易。 尤听容是陛下的宠妃,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多少银子才能消她的气呀? 薛夫人试探道:“宜美人的意思是……” 尤听容微微坐正了身子,“陛下看好薛公子,我与陛下同心,亦是对薛家十分看好。” “家母不善经营,身子亦不能劳心。薛家生意正是做的如火如荼,正是扩张的时候,若薛夫人不嫌我力薄势微,可否让我入伙?” 薛夫人微微一愣,松了一口气,“开门做生意,哪有将钱银拒之门外的道理,更何况是宜美人的注资?” “只是……这回报如何,商场风云变幻,臣妇亦不敢打包票。”薛夫人提前跟尤听容说明了做生意的难处。 “商场如战场,没有常胜将军,这个道理我明白。”尤听容理解道。 尤听容微微抬起茶盏,以表诚心,“尤府的生意,便仰赖薛夫人照料了。” “宜美人客气了。”薛夫人赶紧举杯回敬。 尤听容接着就入伙的事和薛夫人细谈,薛夫人不便与她联系,每月的流水和消息便借着三姨娘的信送进宫。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与尤府、与陛下都无牵扯,还请薛夫人能帮着我守紧了口风,避免不必要的波折。”尤听容也有自己的的顾虑。 薛夫人满口答应,后宫嫔妃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能秘密地联系最好不过,也免得薛家牵扯上宫廷争斗。 话说到这里,恰好常顺打听了消息回来,正顾忌着薛夫人在场,不知该不该说。 “薛夫人是庄子的主人,你说你的,不必顾忌。”尤听容笑道。 事情是在薛家发生的,薛夫人也会去调查原委。 而姜囡囡毕竟是蒋家的奴才,尤听容出于恻隐之心想将人留下,也得明面上过了蒋家,她不能暴露身份,薛夫人出面转圜更合适。 常顺这才开口,“奴才打听过了,红囡姑娘说的缘由皆是属实,其中内情更是可怜……” 尤听容喝茶的动作一僵,打断他的话,“你说……她叫什么?” 常顺解释道:“回夫人话,姜囡囡是她的本名,进了蒋府,被蒋夫人改做了红囡。” 尤听容倒吸了一口凉气,红囡……原来是她!
第二百章:因缘际会 尤听容神色复杂,“姜囡囡”这个名字她没听过,但“红囡”二字,她却是有所耳闻。 只不过,并非此女有何了不得的,前世这个名字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已经缀了姓氏。 尤听容看了眼一旁的薛夫人,正是叫“薛红囡”,是前世薛善利如珠如宝疼爱的妻子。 薛夫人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常顺一时也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尤听容缓过神来,“你继续说吧。” 常顺这才继续道:“说来姜囡囡实在可怜,出身不高,其母是歌女姜氏,妙龄时与一穷酸秀才相许终身,拿了积攒的银钱赎了身,如愿嫁给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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