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允辛深知,即便战争伤亡再可怕,只要这把刀不架到当权者的脖子上,前线的死伤对他们就只是数字。 要攻城,先攻心。 “恐怕使团之人也要为家眷的安危挂心不已。”池卿朗心中拜服,“陛下此计一出,微臣便十拿九稳了。” 可想而知,西狄的王都要如何人心惶惶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西狄王不可能不动摇。 谈完了战事,单允辛话头一转,“你与朕一贯是声气相投,看政事如此,不想……” “看女人也是如此?”
第54章 :1派胡言 “陛下说笑了。”池卿朗心中暗叹一口气,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不过他并未躲避,欣然承认,“不过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罢了。” 单允辛挑眉,笑不及眼底,“你是情深一往,她呢?” 单允辛凌厉的眼神直射人心,池卿朗只能直言,“尤小姐与微臣虽不是情投意合,也算志趣相投。” “志趣相投?”单允辛哼笑,“你说的莫非是下棋?” “陛下何意?”池卿朗被单允辛笑的不明就里,硬着头皮解释道:“从前微臣是不爱棋艺,可如今也得了些趣味,勉强算入了门了。” “莫说你爱不爱棋,你怎知她喜欢下棋?” 池卿朗淡定反驳道:“尤小姐与微臣对弈过,且特意求购棋谱,若不爱,为何如此?” “卿朗,朕提点过你,她不是你以为的弱女子。”单允辛双眸幽深,“她去谦益书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寻的不是棋谱,而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莫非……你当真不知?” “你是聪明人,洞明世事、通达人情都不在话下,何必要骗人骗己呢?”单允辛戳破了池卿朗那点糊弄的小心思,“池大人虽出身名门、才华横溢,却并非她心属之人。” “池大人一贯阔达洒脱,怎到了情爱小事上却开始装聋作哑?” 池卿朗叹了口气,却并未显出气恼之色,反而讨饶道:“陛下心明眼亮,便给微臣留些面子吧!” “微臣倾慕与人,只能难得糊涂一回了。” 单允辛不自觉地攥紧了指尖的佛珠,凹凸不平的经文微微刺痛了指腹,面上还是调笑一般道:“卿朗,既然她不爱下棋,为何会在棋道上如此精通呢?” “说来巧得很,朕却是颇爱钻研此道。”单允辛抢在池卿朗之前开口,“灵感寺中,尤小姐一眼见到朕就慌了手脚,你心如明月,难道一点都没有怀疑?” “若她对朕当真是毫无情意,怎会如惊弓之鸟一般?又怎会急于定亲?” “池卿朗,她的心里没有你,即便是随便寻个人嫁了都没有想到你。”单允辛步步紧逼,势要池卿朗知难而退,“你却做了如此荒唐的决定,想来池夫人要如何伤心,池尚书又要何等为难?” 池卿朗心中苦笑,方才他还拜服陛下的攻敌妙计,现下,自己就成了陛下攻心伤情的“敌手”了。 “陛下错了,与微臣结亲虽非尤小姐所想,却是她所愿。”池卿朗为人宁折不弯,对情亦是如此。 “尤小姐要做名正言顺的妻子,恰好微臣能给的不仅是名分上的妻,更愿待其为心中唯一倾慕爱重的妻。” “陛下洞幽察微,能观天下大势,难道看不透小小女子的心思吗?” 池卿朗一番话,说的单允辛怒火翻涌,似笑非笑道:“那朕便好好看看,看看你们的‘良缘’。” 等池卿朗从紫宸殿出来,常顺的眼神一扫,就知道不好。 若是换了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池卿朗,他是忠臣更是知己,陛下再生气,也得顾及着情分。 更何况,尤小姐是陛下亲手在殿选上刷下去的,池卿朗又是守正不挠的,现在这两家定亲的事都人尽皆知了。 送走了池卿朗,转头奉茶的小太监就挨了斥责。 常顺只能紧着头皮伺候,千叮咛万嘱咐,伺候的奴才可千万要当心,满殿的奴才噤若寒蝉,都看出了陛下心情不美。 即便如此,一顿午膳下来,御膳房就因为菜品不合单允辛的心意挨了罚,尚膳都被换下来了。 新上任的尚膳擦着满头的冷汗,给常顺悄悄塞了孝敬银子,讨教办差的窍门,请常总管帮着斡旋一二。 常顺觉得这银子收的亏心,推拒回去,哀叹一声,“都警醒着吧,这阵子陛下心里不痛快,咱家都自身难保,你就急着千万别出疏漏。” 等张福从灵感寺回来了,把得来的消息一禀报,常顺看着紫宸殿的大门就跟猛兽的大嘴似得,是妥妥的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办差。 “常顺!” 常顺还在殿门口踌躇呢,单允辛已经听到动静了,开口唤他。 常顺只能连声答应,“奴才在。” 单允辛还是一副万事不过心的模样,缓声问道:“安隐怎么说?” 常顺悄悄瞥了眼单允辛手中拨地飞快的佛珠,昭示了陛下心里的烦闷,如实回答:“安隐大师观池大人与尤小姐的八字,算得两人必可举案齐眉、恩爱白头。” 后四个字一落地,就听的噼里啪啦一阵不规则的脆响,将常顺喉咙里那些劝慰的话吓了回去,顾不得许多,先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此刻满面阴鸷,幽深的眸子仿佛浸了血一般,那串紫光檀佛珠被生生扯断了,崩落在金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哗啦啦地从常顺眼皮子底下滚过去。 “一派胡言!” 单允辛面色阴冷的可怕,恩爱白头?那他与尤听容的缘分天定就不作数了不成?那大雄宝殿的如来受了他的香火,却逆天而行,实在可恨! 单允辛想起了自己命人从灵感寺请来的小佛,怒上心头,“如此不靠谱的,却受了万家香火,枉为神佛。” “来人,将偏殿那尊佛给朕劈了,送去膳房做柴烧。”单允辛寒声吩咐。 这佛受了他的香火,却连他的心愿都不能满足,还不如做了烧火棍,也算物尽其用。 常顺眼看着斧头劈的木屑飞溅,忍不住跟着哆嗦,想着消息传出去,达官贵族们少不得揣测圣心,恐怕都不敢牵扯上佛寺了。 奴才们将碎木抱着一溜烟跑出去,一个个恨不得长了翅膀。 只余常顺还跪伏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抬眼,发现单允辛手中只余一截五色丝深深勒在手掌心,“陛下息怒,此话不过是安隐的一家之言,也不可全信,陛下若有疑虑,大可召来,一问便知。” 常顺可真是怕,圣上摆明是气急了,只怕劈了佛像还不能消气,定然还要拿灵感寺开刀。 灵感寺是国寺,素有盛名,每年来灵感寺取经拜佛的不知凡几。虽说即便砸了也并无太大影响,但坏了祖宗规矩,少不得要引来民间议论。 单允辛觉得有理,“告诉那个老秃驴,朕今夜便去拜会。” 常顺抹了脑门的汗,连连称好,心里觉得对不住安隐,平日里都是“大师”,现在说了两句不爱听的话,就成了老秃驴了。
第55章 :天机不可泄露 尤府 尤听容回到房中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入冬后天黑的快,各房都早早点了灯,来往的下人穿的齐齐整整,一箱箱地往正房搬。 最后被搬进来的是被关在木笼中的一双大雁,被放进了尤听容的房中。 今日是池家来过定纳征的日子,从清早开始热闹到方才。 上午池卿朗亲自提着一对大雁,池管家当众宣读礼书并清点礼品,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周围来看热闹的人无不羡她好命。 到了午膳后,便来了一大堆官场上的人,争着恭喜尤贵泰,想和尤府攀上关系。 尤听容以困乏为由回房后,前院还在推杯换盏,听动静只怕还有的闹的。 尤听容揉着有些酸胀的后脖子,坐在梳妆镜前,由着青町为她取下沉甸甸的发冠。 镜中的美人雪面粉腮,翘睫下的明眸不笑含情,嘴角尚且上扬着,只是眼睛里却不见结亲的欢喜和期盼,全然不似豆蔻年华的含情少女。 尤夫人推门进来,端着一个木质托盘,里头搁着一个白瓷盅和一个小木屉笼。 “今日饭桌上你没怎么动筷子,现在天冷了,空着肚子容易伤胃。”尤夫人动作轻巧地将东西一一摆开。 尤听容不愿尤夫人焦心,乖巧地坐到了圆桌前,“多谢母亲。” 尤夫人瞧着尤听容一勺勺地喝着鸡丝粥,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顶,热闹了一整天,所有人都欢欢喜喜的。 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看得出,尤听容并非真心高兴。 “我的容儿是大姑娘了。”一句简单的话,饱含真情。 尤听容自然能体会,强打精神安抚道:“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都在京城也可时常探望。” 尤夫人欣慰地点头,“过定之后,你的婚事就定了,虽为成婚,按我朝惯例,已是池家妇,成了池尤氏。” “女儿明白。”尤听容听着,乖顺的垂下眼,掩藏了繁杂的思绪。 池尤氏这三个字太陌生了,也来的太突然了。她前世如此倾心爱慕,到死,也只是长乐宫淑妃尤氏,能冠以夫姓是她从前求而不得的。 如今得到了,却早已物是人非。 “母亲在灵感寺求了你的姻缘,如今圆满了,我明日便赶早去还愿,捐些香油钱,祈求你们夫妻和睦。” “那女儿明日陪您一道去,咱们母女在灵感寺住些时日,躲清静。”尤听容的一颗心乱的没由来,她也想叩问佛祖,更想平一平自己的心。 再者,尤贵泰攀上了池家这门婚事,这几天定然是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尤听容可不想做了他显摆炫耀的工具。 到了灵感寺,尤夫人在大雄宝殿进了香,询问小沙弥,“安隐大师可在?” 当日是他为尤听容解得姻缘签,之后又是安隐为两家合的八字,尤夫人想当面谢一谢他。 不料话她话才说完,小沙弥的脸上的笑就僵住了,磕磕绊绊道:“方丈、方丈虽在,可……恐怕见不了人。” 尤夫人并未多想,谢过小沙弥也就作罢了。 —— 灵感寺 安隐大师被困在小草庐内,门口站了四个人高马大的带刀侍卫,他被关在此处已经两天了。 负责供应僧众斋饭的典座提着饭篮,才走到院里,就被拦住了。 典座急的团团转,“官爷,住持方丈已经被关了两天了,粒米未进,再这样下去,只怕要饿出病来了。” 侍卫不为所动,“吾等奉命在此,不许任何人入内,请吧!” 典座心急如焚,还要再求:“贫僧不进,只请官爷将斋饭送进去便可,求官爷通融一二……” 话还未说完,一把锃亮的铁刃就架在了典座的脖子上,冷冰冰一个字,“走!” 草庐内,张福同样急的跳脚,“安隐大师,您就改了尤小姐和池大人的八字批命吧。否则不止是为难奴才,也为难您自己呀!” 安隐大师却是腰杆挺得笔直,盘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拨着颈上的念珠,不动如山。 只是憔悴的脸色和苍白起皮的嘴唇,昭示了他的虚弱。 听了张福的话,安隐缓缓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句句是真,为何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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