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的红糖姜茶已经饮完了,越姜朝李媪点一下下巴 ,“再给我续上些。” “好。娘娘,您身上可还余疼痛?”边添水,李媪边问。 越姜笑一笑,“已经好上不少了。” 只剩些许极轻微的疼,几乎可以忽略。 …… 这点疼,在入夜以后也完全消失,越姜的气色重新恢复。 裴镇回来看她气色好了些,点着下巴问:“不疼了?” 越姜嗯一声,“不疼了。” 裴镇点点头,叫宫人摆筷用膳。 才用两口,想起什么,问她:“中午后来可起来用过吃食?” 越姜:“后来精神好了些,起来用过。” 裴镇嗯一身,安安静静吃饭。 用罢去洗浴,回来就见她已经坐在床上了,披头散发,盘腿而坐,肩上披着一身狐裘,腹中则怀揣着一个汤婆子,裹得又暖和又严实。 抬起下巴冲她说:“困了便先睡,我再看会儿东西。” 越姜知道他的习性,本来身上也乏,得了他这一句便先卧被躺下。 裴镇翻出昨夜没看完的东西,在矮榻上继续看。看了一个时辰,天色实在不早了,这才抬头。 肩头往旁边略靠,环目四顾,放松眼睛。 一圈环视下来,目光最后落在一本簿子上。 凝了一会儿,他伸手把簿子捞过来,翻开。 几行日子映入眼帘,是她的笔迹。 裴镇多看了两眼,不知不觉,神情略露琢磨。 但……猜不出来,一连串十几二十天的,也不知她记下来作何。 啪地一声合上,放回原位,趿鞋上榻。 …… 越姜睡得迷瞪中,觉得身边有人躺下。 没管,继续睡。 但接着才要再次深睡时,忽而觉得有手掌翻过来,在她小腹上摸了摸。 仍是没管,迷迷糊糊只想,他等会儿也就松开了。 可没有,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摸什么,手掌一直在她小腹上来来去去,给她闹精神了。 她来月事,什么也做不了啊…… 含混一声,勉强拿手拍拍他手背,力道轻的跟挠羽毛似的,“你作何?” 裴镇手心顿上一瞬。 看她一眼,接着还是摸她小腹,同时还把她往怀中拖来,下巴堵在她脸侧,“尹碣说揉揉能好些,我给你看看还疼不疼。” 越姜:“……” 没忍住眼皮抽跳了下。 他又不是大夫,还能隔着肚皮摸出她疼不疼来?而且就算是大夫,他们也没那个本事啊!要摸他们还得凭着她的脉象来。 眼睛疲涩的半眯着,“入夜时便已经不会疼了,此时已经完全没感觉。” “你看东西看到这么晚,也困了,早些歇息罢。” 但裴镇并不觉得困,正好她反正是醒了,可以和他说说话。于是也不让她睡,说:“刚刚我看你在簿子上写了好些日子,记下来要做什么?” 日子……两个字晕乎乎在越姜脑袋里绕了一圈,她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 他看见了?心想幸好只写了日子,未留其他字眼。 “记着月事日子呢,怕忘了,便记下来想和以后比对比对,看看可规律。” 话罢,越姜用手掌盖盖裴镇眼睛,声音依旧困乏,咕哝催促,“快睡罢,总这么熬着别把身子熬坏了。” 裴镇撇眉笑笑,抓下她手掌捏在手中,嗯一声。 …… 翌日,朝罢无事时,裴镇瞅着空隙把尹碣叫来。 “女子月事不规律,可有妨碍?” 尹碣被问得微愣。 还以为天子叫他是为越姜昨日腹痛一事呢,不想竟问得是别个。 他点头:“有些妨碍,不过若不是过于不正常,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裴镇点头,如此。 那越姜的应该还算正常? 记不清她前几次了,他倒不至于日日有那个空闲去记挂着她何时来的月事。 反正她来了,她身边的宫婢会主动说。 提笔落下昨日在簿子上看得东西,招他上前来,“先生来看看,越姜说这是关于她月事之事。” 昨晚她说记下是为了看是否规律,可他看着,上面只有一个节点是正月十七,其余的日子却不是。而且前前后后加起来十几天,不知道记下是作何用的。 尹碣奉命看过一眼。 瞧上许久,只能明白一半。正月二十四,当是皇后经停的日子,可那之后的日子呢?还有十七前的日子呢? 半迷糊的摇头,“臣,看不大懂。” 裴镇颔首,“那你回去琢磨琢磨。” “下去罢。”他还有别的事,召他特地问这一趟,除了好奇,便是念着越姜昨日说得规律一事,怕她好端端的又出什么毛病。 尹碣答是,退下。 回去途中,脑中一直琢磨着天子给他看的日子,但仍然是没想出个头绪。 他也固执起来,心想天子特地问,肯定是想知道个究竟的,于是当夜回府后,又开始夜以继日的淘书翻书。 陶氏久不见他回屋,不禁披衣而来,“夜里不睡,却在这作何?” 尹碣见她来,忽地猛拍一下手掌,拽她近前,“倒是把夫人忘了,于妇人一事上,你定是比我清楚的,快来看看!” 陶氏被他拽着上前,看向纸上莫名其妙的几个日子。尹碣先细细和她解释了一番事情来由,之后就追问:“夫人可看出些许苗头?” 他自小生在医者世家,他这位夫人同样也家学渊源,两人当年便是志趣相投才结为夫妻。夫人小时勤学肯干,把岳母大人的本事学了至少有九成,在治妇人病上,无出其右。 陶氏还在看。 原本是完全看不懂的,不就是几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 可后来听夫君说是月事……好像又有迹可循了。 她今年已四十九,这些年来看过的妇人不知凡几,而看得最多的,便又属妇人怀孕生育一事。 毕竟其他的病痛女子也不必非要找女医者,寻常男大夫也能看。 陶氏想了想,翻出母亲留给她的札记,这是母亲行医多年来的心血,当初出嫁前,母亲特地留着它给她当压箱底的嫁妆。 其中一卷,便专门记着月事与孕事一事,都是多年来母亲看过的病人,记下的真真实实的例子,陶氏早已翻烂了,此时比对着丈夫给的据说是皇后月事日子的纸张看。 尹碣也盯着看。 夫妻俩的书都是互相看得,并不忌讳。 看了几遍,他头昏眼花,心想天子可真是为难他。 但越头晕眼花,反而更加精神了,歇一会儿,他再次盯着看。 两夫妻几乎琢磨了大半宿,后来,陶氏突然灵光一闪,照着几个与越姜月事相近的妇人比对,又看她们的孕事日子。 一个界限模模糊糊,她呢喃道:“皇后莫不是再推哪个日子好怀孕?” 尹碣:“……”啊? 皱眉,“不是罢?” 陶氏:“可你瞧,这三个的怀孕日子,是不是正在皇后提的日子之外?” 尹碣还是皱眉,“可……”太玄乎了。 “皇后未学过医,也没岳母大人如此宝贝的札记,她从何推算?肯定不是,我们再琢磨琢磨!” 陶氏:“皇后未学过医,可曾经越氏一门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你怎知就没什么机缘巧遇?这世间又不止我母亲一人会医!” 而但凡会医者,记札记就不是什么稀奇事!都把经验当宝贝似的记着要流传呢。 尹碣不说话了,行罢。 和夫人又仔细看一遍,确保大不离,第二天尹碣把这个猜测说给裴镇听。 裴镇眉梢挑了挑,心觉尹碣这个说法荒唐。 她且不是大罗神仙,哪里去猜测什么日子好怀孕? 更何况……裴镇面无表情,不得不承认,她看着也不是非常积极想要怀孕的模样。 不然年前他闹得多了时,她何故还嫌他烦? 暗哼一声,示意他下去,这事也不用再琢磨了。 愈琢磨愈玄乎。 但,等越姜月事过了,日子又到了二月初三这日时,裴镇便完全不这么想了。 与当日觉得荒唐的念头相反,此时,他只满脸难看,整个人覆满冰寒的气息。 胸膛滚动不停,裴镇在暴怒的边缘。 “好,很好!”几乎是咬牙切齿。 裴镇冷怒的看一眼榻边气喘吁吁衣裳凌乱的越姜,通的一声掀翻衾被,直接跨步下榻。 几步间,转瞬走远。 脚步声到了门口时,又忽然一声暴喝的“滚!”字,吓趴一地宫人。 越姜抿着唇,揪着衣领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鼻息声越来越大。 慢慢的,松着肩膀完全靠坐在床帐边。 李媪忧心忡忡跑进来时,见到的便是皇后满脸红扑扑,衣裳不整的垂坐在榻边的情形。 视线暗暗环顾一周,把床榻里的情形也看了个遍。 掀翻的衾被,褶皱的褥子,还有……娘娘如今的情形,天子与皇后刚刚要做什么,很明显。不过好像事情没成……想及刚刚不过是要跪身行礼便引来天子一声怒斥,李媪的心上下晃荡,忧心至极。 上前,小心捞起一件狐裘过来给皇后披上,“娘娘……” 李媪欲言又止。 越姜深吸几口气,好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轻轻冲她摇摇头,“无事。” “可是陛下……”李媪眉心愁成一堆。 自娘娘进宫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天子发如此大的脾气。 不,不对,并不是头一次,上回内监窥伺娘娘,天子发的脾气比这次还要大,阖宫的人全被压下去审过一遭。可那次的脾气也不是对着皇后发的啊,这是天子第一次对皇后发脾气。 李媪担心自家主子,“刚刚陛下出去时,怒气极盛。” 越姜知道,她看到了。 刚刚她心知他兴到头上了,两人就差临门一脚,但……今日正是她排卵期的日子,这要是真做了,怀上的可能极大。 前阵子正月底他一直忍着不碰她时,她就有这个忧心了,因为尹碣只说调养到正月底。 果然,这两天过了二月二了,宫内最忙的日子过去,他今晚有了兴致……越姜彻底塌坐,倚个舒服的姿势,刚刚的坐姿脚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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