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颌心疼的要死,冬天里就它有点颜色,天子别把他的树给揪死了。于是在菜终于上齐后,赶紧高声:“陛下来吃罢,菜已经备好。” 也俱都叫人一一试过毒,在天子用度一事上,凡事都得精心。 裴镇心不在焉嗯一声,拍拍手,终于放过跟前这颗树。 到桌边来,在仆妇端来的清水里净过手,他执筷用膳。吃了两筷子卤肉,忍不住又想起昨日她说要出宫归家时,他不过慢腾腾磨了她两句,她就给他夹了一片全是肥肉的冷肉片子,腻得要死。 自己不爱吃,却给他吃,怪会作怪。 裴镇暗嗤。 举起一杯酒,单方面和孙颌碰了下杯,他仰头一饮而尽。 孙颌慢悠悠的喝,饮了两口,道:“陛下,今日少喝些。” 别又像上回灌酒跟灌水似的,看得他都心惊。 上回要不是他强行压下不给天子再喝了,他都怀疑天子要把他府里的酒给喝空了才肯回宫。 也不知上回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明明那时听尹碣醉后提了一句,越姜早醒了不是?脉象诊着也再没有任何问题。 裴镇再饮一杯,不以为意,“先生放心,这点酒喝不醉我!” 孙颌不赞同,“陛下,酒要适量才好,喝多了就品不出滋味了!” 裴镇并不觉得,瞥眼看他,“谁说的?” 就是要饮得痛快了才有滋味!不然一滴半滴的,能尝出什么滋味来? 又喝了三杯,他夹两筷子菜。吃到半饱,他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下意识想留点肚子。 至于为何留……裴镇面无表情不想去想,他又倒一杯酒,饮了一半时和孙颌聊起,“今日我看叛贼卷宗,觉得一个人或许能用。” 孙颌砸吧一下嘴,“哦?谁?” 裴镇:“施敦。” 孙颌:……欸?施敦? 他来精神了,“可是三年前便再无音信的施敦?” 说来施敦其人,也有些本事的,此人善教化,又人如其名,温敦和善。他出名,是因为在蛮夷不毛之地,却可使民众信服,百信爱戴;他在任时,辖下不说粮食满仓,但寥寥裹腹,却是不成问题,对方难得的便是这点,他通农事!如此人才,最适合朝廷休养生息之年,治理地方啊! 裴镇点头,“应该是。从其生平及名姓来看,应当错不了。朕已去信让公仪武把人带回京,到时一看便知。” 孙颌笑开,甚好甚好。 朝廷里可不缺官能安置他,只要他还有当年的本事,能富庶一方百姓! “若真是施敦,他又愿受陛下差遣,陛下想派他去哪?” 裴镇:“粟北。那地贫瘠,且让他去试试。” 孙颌摸须,确实不错! 当然,若是他不愿受天子差遣,那便罢了,强求反而是害了当地百姓。 他隐晦的和天子提了这么一句。 裴镇哂笑,“自然要他愿意,又肯忠心才行!” 不然他再有天大的才能,他也不用他啊! 不过从他会当贾梵师爷、又劝贾梵迷途知返来看,心想他也当是还有些志向的,且不是甘愿做此生都毫无建树的白丁。 孙颌点头,天子心中有数便好。 提起酒壶给天子斟满酒,他举杯相碰,“颌祝陛下再添能臣,天下海晏河清!” 裴镇笑笑,“善!” 满杯饮尽。 兴致被这一杯酒再次挑起,裴镇免不了又吃了些东西。吃到腹中又有两分饱了,他放下筷子不再动。 孙颌是早就吃饱了,毕竟尚没入夜时他就已经和夫人孩子们一起用过一回饭,这时不过陪着天子用些酒水。 见天子放下筷子,他问了句,“您用饱了?” 裴镇点头,“嗯,撤了罢。” 孙颌便招仆妇来,让她们把东西撤下,把茶水摆上来。一壶茶泡好,他给天子斟上一杯,“是南边今年才出的新茶,您尝尝。” 裴镇一口抿完。 有点清新的味道,不苦不涩,咽后回甘,点头,道一句不错。 “先生匀我点?” 孙颌:“……”面皮微抖。 天子差他这么点好东西?还要他匀他? 裴镇暗笑,“罢了,不夺先生所好。” “不给茶,那先生把你那副宝贝棋拿出来罢?我俩手谈几局。” 孙颌:“……”嘴巴更苦,还不如要他的茶呢。上回被天子弄损的棋子,后来天子赔了他一颗玉石重新磨好凑成一副,他可不想再损一回! “不如,还是赏画罢?” 裴镇伸长长腿放松,摇头,“赏画无趣,易使人乏,不如下棋。” 孙颌叹气。 裴镇装作没听见,催促:“先生去取来,我也许久没与先生下过棋了。” 孙颌实在没法,只能慢腾腾回去取棋。 何氏见他来取宝贝棋,了然,“要与天子下棋?” 孙颌长吁短叹,答一句是。 何氏轻推他,“这是何作态?别惹恼了天子!” 好歹是一层层磨出来的,又不是鸡蛋,磕几下就破了。 孙颌低哼,捧着棋来了前边摆膳赏雨的亭子里。 裴镇长腿收回来,先拿了一钵黑子,“我执黑,先生执白。” 孙颌点头。 点完头忍不住说一句,“您下手轻些!” 上回就是主公落子太用力,在石头上磕坏了。 裴镇点两下头,“知道知道,断不会再毁了你的棋!” 第一局,裴镇以来势汹汹大开大合之势,直接把孙颌杀得七零八落。 孙颌瞄一眼自己可怜兮兮的几颗白子,又看一眼主公声势浩大不给他留任何退路的黑子,心想主公哪来的火气,怎的才第一局就如此气势汹汹。 忍不住道:“有人惹了陛下?” 裴镇哼声,“无!” “再来!” 一局毕,又来第二局。 第二局招式还要更加凌厉,不过这回孙颌有了心里准备,不至于惨败,情形比上回好了一点。 接着是第三局,孙颌被杀出气势了,摩拳擦掌准备这回一定要胜!可棋局正在胜负关键时刻时,忽然,自外面匆匆跑来一名护卫,他到天子跟前低声,“陛下,娘娘乘舆归了!” 孙颌便见天子手上一顿,腾地起来,大步就往外去。 孙颌:“!!” 还没分胜负呢,他看这局他能赢! 而且……难怪,难怪天子突然来找他喝酒,原是越姜久久未归! 从青石巷回皇宫,他这是必经之路! 孙颌气的差点吹胡子。 “陛下,您先把这局下完啊!”几乎是气急败坏的道。 裴镇脚步被喊停,回头看一眼他。 孙颌胡子差点吹上天,他冲那名护卫道:“先去拦拦皇后乘舆,待这局下完了,陛下再归。” 这……护卫不敢擅自决定。 裴镇看先生都要气得跳起来了,心决刚刚自己是有点着急了。 于是冲护卫摆手,“去拦着。” “喏。” 裴镇坐回来,接着下棋。 但在孙颌看来,天子没有之前下得用心了!本来杀的你来我往的一局棋,愣是突然就变得平淡极了,而他,最后赢得也十分不痛快。 眼神幽幽的觑着天子,孙颌那个幽怨啊! 下棋下棋,怎可一心二用!天子刚刚还不如走了呢!如此胜之不武的一局,他赢来何用! 裴镇挑眉,“先生还想下?” 孙颌气饱了,还下什么下? 不过嘴上却口是心非,“下!” 就算胜之不武,他也得再耗天子两局! 裴镇都准备走了,在孙颌一双气势腾腾目光里,想了想,便点头又重新布子下棋。 匆匆就走,倒显得他特意在这等越姜似的!他出宫是来找先生喝酒庆佳节的,且让她先等着! 裴镇慢悠悠的布子,一点也不急了。 孙颌瞄一眼天子,见此更加不催,也慢腾腾的!谁让天子刚刚敷衍于他,他得让他等久些。 …… 外面,护卫统领急匆匆跑到孙府大门前。他刚刚跑进去时,就已经听人来报看到皇后乘舆,此时一来一回,视线中皇后乘舆已经逼近,不作犹豫,他持令上前,拦住,接着快速低声与领头人说:“天子正在孙公府上,速请皇后下乘舆,入府中。” 被拦着的人愣了一会儿。 起初有点不信,可眼前这个,也确实是天子跟前近身护卫,他常见的。 又瞄一眼孙府门前其他警备的护卫,心中有数了,下马至皇后乘舆跟前,先于李媪说一声,再请李媪进去禀于皇后。 李媪也愣了一会儿,天子在孙公府上? 于是不敢稍慢,快速回乘舆中,告予皇后。 “娘娘,陛下正在孙公府上,命人请您进去。” 正歪靠歇神的越姜:…… 她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有点不敢信? 裴镇在这? 管事不是说他已经回宫,且言辞中也屡屡催促她快些回宫? 这……是中午那趟没回去,直接来了先生府上? 越姜来到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确实看见好些护卫。 点头嗯一声,起身下乘舆。 不过才走到一半,脚步又顿了下,她执壶倒一杯花茶再饮一杯。今日春游踏青之人极多,傍晚时分街上更是人流如织,这么大的人流下,也就导致她回城之时乘舆走不快,到家时比平常还要晚上许多。叔母见实在晚了,便说让她先吃些再回宫,她那时也确实饿了,就趁势留着吃了个半饱,还饮了杯今年的春酒。 滋味有些浓,到如今仍觉口中一抹酒气,且喝花茶压压,别让裴镇闻出来了,回头要灌她喝酒。 李媪见她还喝茶,怕里面天子等急了,不禁道:“娘娘,莫喝了,天子正等着呢。” 今日回府时听那管事的语气,便知天子走时微有不快,如今怎还能叫天子再等? 越姜瞄她一眼,暗道她总是比她还急。含糊嗯一声,缓步下辇。 一路跨过月亮门来到亭中时,便见周围环境极雅致,松柏,流水,轻轻茶香,以及高低错落的灯烛,而亭中两人,正坐姿端正你来我往的下棋。 越姜看一眼裴镇,步近。 走到亭廊之下时,微微福身,喊了声陛下。 裴镇瞥过眼来,顺着昏暗的灯光上下看她。这一看,微微皱了眉,早上出宫时她穿的可不是这件,好端端的,到晚上怎么就变了件衣裳?她这一天还真是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仅晚归,还浑身上下都换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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