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燕信漳三人俱是将脑袋埋得极低,额头冷汗涔涔。 心里已经将家里的败家子狠狠骂了千百遍了,就知道给老子添麻烦! 裴镇冷瞥他们,他们何止是有罪!当时想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抑着怒气,声音极凉,“既知有罪,尔等要如何赎罪?” 这……三人都懵了,呆在原地。 他,他们如何知道? 裴镇不快,“说!” 三人被吼的心神一麻,额上密汗更甚。 焦急之下憋了半天,燕信漳还算有点急智,当先道来,“臣愿十倍偿还农户损失,并遣人助其插秧种麦,直至秋收满仓方算事了。” 他知道今上最重春耕,当务之急还是先以农户春耕为重,至于自家那个不成气的小子,燕信漳已不抱希冀了,他道:“小子无状,是杀是罚,任凭陛下处置,一切全怪臣教导无方,让这祸害扰了平民。” 其余二人见状连忙跟着他的话说,意思大差不离。 裴镇睨着他们,面无表情。 这几句里,三人有几分诚心? 冷冷凝他们许久,在把他们都快吓得惨无人色了,裴镇终于大发慈悲,出声发话,“春耕春种,牵连社稷,十倍不足以效尤,尔等……以百倍而偿!另笞仗三十,罚其戍守田间,日日不可缺,直至秋收方止。” 日日戍守,直至秋收……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哪里受过这种风吹雨淋的苦……于五人来说,听到这一条只怕肠子都悔青了。但此时他们的父亲不敢不应,甚至,还是感激涕零的应,以他们对天子所了解的,来时是真的以为这个孩子就要这么没了……如今能活,已是天大的恩赐。 “臣,遵旨。” 裴镇冷哼一声,再次淡声下令,“尔等确实教子无方,子不教父之过,责成习农务,阅农书,三月之后,朕着人考校。” 三人:“……”脸色完全僵了。 他们何曾通农事……到时若是不过,天子是不是就要直接把他们的官给捋了? 裴镇挥手赶他们出去,任由他们浮想联翩。 他独自站着,冷脸执笔拟下一旨,接着命马岩庆送去给孙颌,命晓谕百官。 以后凡有踩踏农田者,皆照三人重罚,以灭轻忽农事之风! 当夜,朝廷百官闻讯哗然。自此之后,纷纷约束自家子弟,万万不敢重蹈覆辙,不说踩了之后漫长的惩罚时间,就考校农事一事……这不是主动送上借口让天子罚他们吗! 届时捋官还是降职,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裴镇拟完旨,脸色总算好些了。 长腿大敞,脱了污脏的鞋子,他白袜踩地,扬声唤马岩庆着皇后送衣裳来! …… 两刻钟后,没听到马岩庆回来的动静,裴镇往殿外看了眼。 已经过了两刻钟,外面却丝毫动静也没有。 皱眉,她不肯来? 裴镇坐不住了,起身想往外去看看。 可此时脚上只着白袜,又觉不雅,便皱眉又坐回去,继续等着。 可又一盏茶时间过了,外面还是没动静。 裴镇完全坐不住,眉毛拧着,心想她还真不来? 也不管什么雅不雅脏不脏的事了,把之前扔的鞋子又穿回脚上,打算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才穿好一只,裴镇目光一动,忽然又停住。 因为他听到动静了。 背上坐直,目光盯着殿门看,一错不错。 不确定是马岩庆还是她。 这时,殿门轻轻一声被推开。 才撑开一条缝,但人还没进来,不过裴镇已经能确定,是她来了。 只有她能不经通报进来,马岩庆没那个胆。 于是把脚上才穿了一只的鞋子又扔了,踩着白袜快步过来。 越姜才从李媪怀中接了包袱进来,手腕就忽地一斜,被人扯住,男人声音不满,“怎来的如此晚?” 越姜寻声抬头,便撞上他的目光。 目光再往下一扫,便是他黑一块白一块的袜子,还有毫无形象掀了一半的下摆。 莞尔,“怎早早把鞋脱了。” 裴镇不觉自己现在没形象,分出一只手把门合上,捏着她手腕还是问,“怎来的如此晚?” “核对内务出入时耽搁了。”马岩庆来时她正把事情收尾,索性不急,也就弄完了才来。 裴镇啧一声,伸手想捏她一下。就为了这么点事,让他等了这么些时候? 不过手才抬起来,记起手上沾着泥,也就收手,只对着她叱一声,鼻息哧哧扬在她唇上。 越姜笑着躲一躲,催他去换衣。 裴镇不动。 把她又拉回来,捏了把她的手,这才换衣。 大剌剌直接当着她的面换。 越姜倒也没拦着他,只提醒他过会儿先净了手再换衣,别又把干净衣裳弄脏了。 裴镇衣裳已经完全退到只剩亵裤,他嗯一声,在她眼前晃荡来晃荡去的去洗手。 一身劲瘦的肌肉在她眼底不安生。 穿好,裴镇冲她颔首,“好了,回罢。” …… 当夜,裴镇正要歇寝时,收到两封来信,是从裴家故地来的信件。
第61章 两封信是左霆不久前才领人送进来的。 裴镇拿着信, 坐在矮榻上看起来。 一目十行,很快将信里的内容看完。 第一封信,写的是父亲的小妾吴氏死了。 吴氏是父亲曾经的小妾, 也是他登基前唯一还在的小妾。父亲从前除了母亲, 身边还有三名小妾,其中两个分别是他那庶兄庶弟的母亲。 一个燕氏,在他那庶兄死于沙场后, 不久便撒手人寰;另一个刘氏,倒不是病死的, 她是自食其果,那蠢妇得知庶弟事败后, 自觉以后日子好不了,屡屡疑神疑鬼怀疑他要杀她, 听仆人说, 她屋里的灯总是彻夜亮着的,还动不动对身边仆婢打骂。后来, 她又自怨自艾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如从前风光,时常伤春悲秋,神志更加恍惚;最后,她因沉迷服用从庙里求来的药散, 食用过度身亡。 而这吴氏,是三人里最安分的,不论是父亲死前还是死后。父亲在时,吴氏安安分分只守一亩三分地, 从前也从没做过对他母亲不敬的事;父亲死后, 她更加安分,没做过什么令他厌恶的事, 是以裴镇登基后,便也容她继续在裴家故地过日子,仍旧是父亲在时该有的用度。 不过,她曾经被刘氏害得流掉的那个孩子好像到底伤及了身体根本,好吃好喝这么多年养着,竟也才五十就去了。 裴镇看一眼吴氏去逝的时间,是四日前夜里,过几日便要下葬了。 到时他遣人带些话,再赐下些祭品便是,倒不必亲自走一趟。 信件放于一边,他又拆另一封信。 裴镇这回看得慢了些,因为这些是讲朝中事的。 第一,是马场一事。据探得消息,北夷的忽冶马场剑拔弩张,此时的情形似乎不太好。 裴镇来精神了,腰背坐直,目光迅速往下扫。 自开春以来,北夷今年深受冻害所扰,民饥马瘦。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开春这样的时节,缠绵病榻好几年的大单于死了,本就势力割据好几年的北夷,为了吞并大单于势力,再次起了纷争。 而忽冶马场,其镇守之人格尔成,在企图吞并大单于势力时,出了岔子,不久前也忽然亡故。 一时间,忽冶马场无主内乱,如今势力也混乱至极。 裴镇挑眉,想了下忽冶马场的地形。 从北边的虎踞关过去,过边防,再经过些小部落,是去那里最近的方向。 曾经他在为了安心南下平乱,一举扫平边境威胁时,也想过要不干脆西进,一鼓作气拿下北夷那座马场,那时正值北夷内乱分化之时,正有可趁之机。 那些日子,他甚至连怎么从马场后方出其不意行军,打格尔成一个措手不及的路线都想好了。 可后来经过仔细考虑,到底没有冒进,因为那时北夷虽乱,但那处马场的镇守势力却始终只有一股,那就是格尔成。冒险而去,只怕伤亡颇大,是以他只先命屯军边地,以守固震慑为主,并未贪婪。 那之后便是一晃六年而过,这些年北夷乱像依旧,四股势力各据一方,谁也撼动不了谁。但,今春大单于和格尔成突然接连逝世,彻底打破了格局。 裴镇眯了下眼,不自觉思索起来。 这么一想,便是几乎半个时辰过去,忽然,他扬声想冲外面喊马岩庆进来,让他命人快马出宫去请孙颌和公仪武。 但转而一想,到也不必如此着急,便又按捺住涌动的心情,继续往下看去,信上还有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裴镇迅速扫过去,是讲曾经他灭了的回卑地区有人兴风作浪蛊惑人心,企图鼓动边民窜逃另立异族,不过边民在几年的安定下已经不愿再过东奔西跑的生活,不少人将这事告至当地官府,官府已经镇压,来信问裴镇事后如何。 裴镇点下四个大字,分而化之。 继续教化百姓即可。 他们今日不愿叛逃,以后完全融入当地习俗,子子孙孙世代居于此,自然与王朝融为一体。 读到此处,信件已至尾声。 裴镇重头到尾又看一遍,着重看马场之事。 这处马场要是趁乱拿下,到时练军固兵,北夷便更不成气候,不足为惧了! 裴镇不自觉沉眸思索。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一个时辰过去。期间他一直拿舆图反复的看,几乎要把打进马场以及军防的路线刻在脑子里。 后来实在是看得太久了,这才吹了烛火,上榻去。 上榻后睡不着,脑海中依然全部都是忽冶马场的事。 …… 第二日。 才上过早朝裴镇就把孙颌公仪武等人叫到跟前,把昨天的第二封信递给他们,颔首,“看看!” 孙颌先看过一遍,越看心头越跳,看完便迅速把信递给公仪武,公仪武看过一遍后反应也如出一辙,同样是神色一动。 孙颌见他看过了,当先道:“陛下,马场势乱,这正是夺取的好时候啊!”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曾经因尚未完全统一,主公便一切以内患为主,如今内患已平,自当想方设法削弱北夷势力,让其再成不了气候。 而拿下对方的忽冶马场,显然会有奇效! 裴镇笑,这正是他所想的!昨晚他彻夜未眠,一直在思索此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4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