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镇又看向公仪武,问他可有话说。 公仪武:“臣以为孙公所言甚是。” 早先灭回卑时,他就很想打进那个马场了,如今有此良机,自然不能错过! 裴镇颔首,“然。” 再之后,自然就围绕如何谋夺马场一事开始商讨。 裴镇摊开舆图,命几人上前来看。 公仪武看了一会儿,道:“大军从北边的虎踞关过去,过边防,再一路路过些小部落,能最快到达忽冶马场。” 裴镇点头,这确实是最快的路线,也是他考虑的路线之一。 孙颌觉着也不错,他指向公仪武刚刚提过的方向,道:“若从虎踞关过去,那从蓟城发兵便是最好。” 那处是裴家故地,也比洛都离虎踞关更近,相比洛都,在蓟城要更能及时知道前方动向,以便及时调整策略。而且,裴家在蓟城深耕几十年,根基远非其他地方可比,攻打忽冶马场,这处是绝佳发兵之地。 裴镇点头:“确实如此。” 还赞赏他一句,“先生高见。” 孙颌失笑,这算何高见?是他正说中天子心坎了,天子高兴罢? 心底明白,他说得这些,恐怕天子昨夜便已早早都顾虑到了,今日召他们过来,不过群策群力,看看可有缺漏罢了。 他笑了笑,问:“陛下可是已经定下征讨马场之人?” 裴镇点头,点一下公仪武。 当初平异族,便是他与公仪武亲自领兵,此番自然还派他去。 公仪武求之不得:“臣,领命!” 定然杀的那北夷之人片甲不留! 裴镇又道:“不止你一人,朕也去。” “这……”孙颌才听完就皱眉了,“您也去?” 天子何必亲自犯险,他不太赞同。 裴镇:“先生莫忧,朕去,不过防患于未然。” “且蓟城固落金汤,我裴家起家于此,此番回蓟城,出不了事。” 这到也是……孙颌对此并不怀疑,若是世间要论哪一处比洛都还有安稳,那非蓟城莫属。 那是天子故地,几十年的镇守经营,远非其他地方能比。 眉头于是松了,不再担忧。 裴镇下定主意,当即便拟旨,下令领一批文臣武将,七日后整装出发回蓟城。 当然,明旨上自然不会昭告天下说他回蓟城是要转道去攻忽冶马场,圣旨上只言,天子感念故土,回乡巡狩! 这日,宫中便浩浩荡荡准备起天子巡狩事宜。 越姜是中午裴镇回来时接到的消息,他亲口和她说得。 “回蓟城?” 裴镇点头,“是!这月十九出发。” 有点突然,他前几日完全没有任何兆头。越姜看着他想,那她去不去?还是他一人回去? “你一人去?”她问。 裴镇以为是她不想去,皱眉,“你不想去?” 回他裴家故地,她身为他的夫人,她不想去? 越姜:“……” “我不过问一声确定确定,何时说了不想去了?却要胡猜。” 裴镇淡看她一眼,如此便好。 他道:“你身为皇后,自然得去!” 她还没去过他裴家祖祠呢! 而且,此程归期不定,把她留在洛都,她一人待着干嘛? 越姜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下午,她命李媪开始收拾衣物,不止是她的,还有裴镇的。 李媪领命,带着人忙前忙后的忙活。 不过才收拾了一半,她又跑到跟前来问:“娘娘,要不要带秋衣?还是只捡夏衣?” 越姜:“只带夏衣。” 几个月的时间,到秋天应该已经回来了。 李媪哎一声,继续忙活。 入夜,已经收拾出几大箱子的东西出来,一一记录在册,封好。 裴镇这夜回来时手上拿着张纸,这是他叫人替他给吴氏写的祭稿,还需题上越姜的名,之后回到蓟城了,再去吴氏坟前烧了,勉强给了她一份作为太上皇侍妾的体面。 越姜题字时,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是父亲的侍妾?” “嗯。”裴镇点头。 见她已经题好,便把祭稿给马岩庆,示意他拿下去收着。 马岩庆捧着祭稿下去时,越姜仍是握笔的姿势,待马岩庆完全退下去了,她把笔放下,扯扯裴镇衣袖,仰头问他:“裴家家中还有几个父亲的侍妾?” 要是一群……越姜想想都头疼,有种揉额的冲动。 届时她们虽不是正头上她必须孝敬侍奉的婆母,可她们到底也担着个太上皇侍妾的名头,面子总得过的去。 裴镇低眸,对上她目光。 她一张脸小小的,仰头在看他。 和她对视许久,半晌,他叱地笑了声,揉一把她发顶,“放心,没了!” 两个祸头子早死了,如今这个安分的,因为身体不好,也去了。 想到吴氏是因为什么才身体不好,而上回他跟前这个为了让他答应盖天子玺印,竟在他兴头上说不答应她,她到时就把孩子流了的事…… 低头撇一声轻哼,坐下把她往里挤,裴镇半边手臂撑在矮榻边缘,看着她眼睛道:“知她为何早死?” 越姜眨眨眼,她自然是不知的。 裴镇也不要她答,恶劣在她跟前掀唇而道,故意吓她,“早年她怀孩子时,刘氏那个迷信的祸头子看她肚子圆滚,便信了婆子们说她肚中必是双胎的话,她怕吴氏诞下龙凤麟儿分薄了父亲宠爱,便在她怀胎时使阴计让她落了胎。” “当时胎儿已经六月,出血甚多,是以事后吴氏孱弱不止!” 说这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她看,见她神色果然微有怔愣,他抬手,稍捏了把她脸肉,“如此可还敢在我跟前说甚把孩子弄了的话?” 越姜:“……” 瞄他一眼,把他手扒拉下来,虚抓在手中,轻轻哼了他一下,“你颠倒因果!” “是你父亲侍妾甚多,这才至后宅争斗,吴氏才会被人陷害失了胎儿。不是流了孩子致她体弱,是有人阴谋害她,才致她体弱。” “可见还是纳人纳的多了,引出的祸头!你若学你父亲也大纳美人,来日我估计也是一般下场。” 裴镇皱眉,不喜她这话。 抬手又想捏她,可手正被她虚握着,两人这样的姿势怪亲近的,又不想把手抽出来,便只扬唇道:“胡说八道,我怎会让你变成那等下场?” 越姜哼哼而笑,“你不纳美人什么的,自然不会,你若是有违当日一诺,那便不一定了……” 裴镇舔牙,忍不住低头咬了她一下。 真不喜她说这些话。 越姜笑着躲了下,歪在身后,又道:“而且流胎与生胎也没太大区别,吴氏既怀双胎,当日她没被人害了,来日生产时不好好看顾的话,也有风险!” 裴镇瞥她,她还真是逮着话头尾巴翘上天就不肯放了!捞着她脑袋过来,在她嘴上又啮一口,“嗯,就你懂!” 越姜:“本便如此!” 裴镇管它如不如此,亲着亲着心中烧灼,哪里还管的了别的,把她一抱,直接回了榻上,大力撂下龙帏,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 李媪伺候在外面,在天子一句都滚远些时,便快步往外退了好些距离,不敢在跟前窥伺。 站了不知多久,在肩头都要被夜风吹凉了时,终于又听到里面再次传来吩咐,是要她去备水的。 李媪哎一声,立马催着宫人们去备水。 …… 越姜沐浴完回来,脸红手红,身上一身热气。见裴镇还挨着她坐,推他,嫌他热。 “那许多空位置,你坐过去些。” 裴镇看她一眼,并不动,依旧是挨着她坐,“回蓟城后我可能在府里待不了多久,之后你一人待着时,莫要怕。” 越姜:“你还要去别的地方?” 裴镇:“嗯,今夏准备夺取忽冶马场。” 越姜点头道好。 见她就说一个好字,裴镇看她,他叫她别怕,她就只道一个好字就什么都不问了? 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待得惯? 见他一直看她,越姜于是也看他,“还有别的事?” 她都觉得没问题,他还能有什么事? “没了!”裴镇淡淡的说。 越姜唔一声,正要道那就去用饭罢,正好她已经饿了,但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呢,跟前这个才说了一句“没了”的人,突然又改口:“你记着出门时刻带着人便是!” 越姜失笑,点头道好。 裴镇认真看她神情,见她是神情不是敷衍,这才没继续看她,挪开目光。 …… 之后几日,便是一直在为回蓟城收拾东西。 越姜还把叔母召进宫里一趟,和她说她即将去蓟城的事。 王氏笑着点头,“叔母知道,此番越松越昀也去,都和我说过了。” 他们被知会要跟随天子北上的第一天,就和她说了,所以她猜她这侄女也是要去的。 她倒不担心两个小子,他们生龙活虎皮实的很,只对越姜道:“蓟城您从来没去过,此番头一回去恐怕会不适应,路上不适应了千万记得要叫医官,轻忽不得。” 越姜点头。 “叔母您放心。”她不觉得自己会出什么事,倒是叔母,这一去越松越昀都走了,家中就只剩她一人,她可会孤单? 越姜倒是有点忧心这个。 于是问了一声,又道:“不若我和陛下说一声,您也去?” 王氏笑着摇头,“哪里会孤单,寻常他们也不在家啊,我自有法子解闷。” “而且叔母还是习惯洛都,待在家里才觉舒适。”她不爱挪地。 既如此,越姜也就不提了。 …… 三月十九。 九九八十一乘属车列队飞奔在出洛都的官道上,往蓟城去。 天子巡狩故土去了。 而洛都本地,则由孙颌等人留守,一切依旧井井有条。 …… 行了十天,路程已过大半,再有最多七日就能抵达裴家祖地。 这日,大批人马于行宫修整歇息,暂歇半日。 越姜当晚没什么胃口。 李媪看她又不想吃,道:“您中午便没吃什么。” 越姜灌一口白水,还是摇头。 嗓子疼,所以不怎么想吃东西。 上回叔母说得好像一语成谶了,刚出洛都那几天还好,之后一路北来,嗓子忽然就开始发红发痒,再之后就时不时的疼,怪让人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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