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白色T恤被踹了几个脚印。 她露出个震惊的表情, 正好对视上关好门转身过来的男人, 两人对视片刻,他用无声的口型对她说:有点痛。 “小叔,你怎么……” “都说了,叫名字。” 男人投来懒洋洋的一瞥。 苟安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脑袋已经被摁着强行拧了回去—— “不许和他说话!” 苟聿的语气, 就仿佛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 把苟安摁在沙发上坐下, 那边换好了鞋子的男人绕过沙发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边。 苟聿伸脑袋看了眼,狠狠皱眉, 又把苟安赶到了另外一张沙发上。 看到这, 江愿和贺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懂的。 江愿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女儿, “安安……”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苟安是在场最茫然的那个, 看了看贺津行那张脸,“爸爸和小叔打架了吗?他们打架为什么叫我来?” 这天真到无情的语气让被点名的两个男人都心口一颤,双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贺老爷子看着小儿子挂彩的脸,有点心疼,又觉得有点活该。 但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老爷子叹了口气,想了半天,还是沿用了贺津行的台词:“阿聿啊,你也不要那么气——说到婚约,也没个硬道理说阿津就不行。” 贺津行身高达标,长相优秀,特长众多,资产更是犹如盘踞宝库的恶龙,学历别说给小孩辅导做作业,辅导苟安做作业怕不是都够用…… 不是贺老爷子偏心小儿子,实在是,说他贺津行是贺家现存还在喘气的生物范围内,最优秀的那个也不为过。 这个道理苟聿怎么会不懂,他就是觉得别扭。 一众长辈的无言中,苟安眨眨眼:“什么婚约?” 苟聿露出一个字都不想说的厌世表情,反而是唇角挂着彩的男人,好像他才是那个胜利者,伤口就是他胜利的勋章。 往沙发上一靠,语气可以说得上是漫不经心:“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什么?”苟安几乎忘记了贺老爷子的存在,“我不要!” 拒绝的无比干脆。 苟聿和江愿早就习惯了女儿的任性,但是眼下看见她在贺津行面前也这样肆无忌惮难免愣神—— 然而事实证明男人好像比他们的接受程度更高,被这样狠狠拒绝不妨碍他面不改色,一会生二回熟,反正早就习惯,淡定地转向贺老爷子:“你看,我就说了她会拒绝。” 贺老爷子:“安安呐!” 苟安眼睛瞪圆了:“你们讨论过这个?你们什么时候讨论过这个?” 苟聿:“……” 江愿:“安安,礼貌。” 贺津行摆摆手:“没关系——” 苟聿:“你再用这种欲言又止强行把‘岳母‘两个字吞回去的语气我就再揍你一次。” 贺津行:“真敏感——” 苟聿:“拳头硬了,吞‘岳父‘两个字也不行。” 苟安:“你好,请问有人想理我一下吗?!” 众人面面相觑,贺津行站了起来,走到苟安身边拍了拍她的头:“私聊。” 苟安满脸懵逼。 贺津行:“走吧,把时间留给长辈们。” 苟聿:“?????” 苟聿:“谁是你长辈?!” 在苟聿完全破防到破口大骂前,贺津行带走了苟安,承诺他们就在院子里说会儿话什么都不会干—— 这个承诺主要是说给江愿听的,毕竟现在也只有她能听的进贺津行说话。 …… 苟安跟在男人身后进了院子,盯着走在前面那人宽阔的肩膀,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淤青破损的唇角,精神恍惚了下,她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方向。 感慨了声“晚安,这可真是个混乱的夜晚”,她想要脚底抹油,谁知道人还没走到院子门前,被男人从后一把捞住腰—— “站住,去哪?” 眼睁睁看着院子大门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苟安掰开横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无奈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视线不断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贺津行花里胡哨的脸上。 她从没见过贺津行脸上挂彩,很担心他从此记恨上苟聿,于是想着替爸爸找补一下,她毫无征兆地伸出手碰了碰他唇角的伤。 此时已经收江城的十二月,天气转冷,男人唇瓣因为在室外变得有些凉,唇角却异常柔软…… 指尖触碰的一瞬间,他偏了偏头,却没有完全躲开,握住了她的手腕。 苟安愣了愣,下一秒扣着她手腕的手轻轻用力,将她拖到自己跟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微微弯下腰,凑近她的唇边,在她吓得闭上眼时,却只是微微嗅了嗅,问:“喝酒了。喝了多少?” 他离她太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就在自己的鼻尖。 那犹如刀雕艺术家手底下最完美作品的下颚弧线近在咫尺,苟安心跳偷偷快跳了两下。 “没喝多少。” 语气也有些不自觉的仓促,为了掩饰这个事实,她显得有些紧张地眨眨眼,僵硬住脖子往后躲了躲。 “别靠那么近,你这样,我爸爸才会生气揍你。” “嗯?讲点道理,你先碰我的。” 贺津行弯腰,垂眸,盯着小心翼翼拉开距离却不能完全躲开的小姑娘…… 顿了顿,无所谓地嗤笑一声。 “至于你爸,他脾气不好哦——不过没关系,相比之下才显得我弥足珍贵。” “?????” 他毫无征兆地放开了她。 手腕突然一空,苟安反正有点不习惯,上一秒男人手指尖微微粗糙的触感还在,她忍住了不去触碰那块突然存在感强烈的地方…… “我脾气还不好么?”盯着面前小姑娘仓惶闪烁的双眸,男人的唇角始终翘起,“加上上次在船上的两次,你一共拒绝了我三次。” 三次什么? 自然是婚约。 目光闪烁的更加厉害,不自觉地逃避他的目光,睫毛因此轻颤频率也变高。 不自觉用上了敬语。 “不是故意拿乔或者是别的原因拒绝的,之所以拒绝实在是因为和您成立婚约这件事也太——” “四次。” “……” 苟安哑口无言,盯着面前垂首望着自己的男人,两人对视良久,他唇边弧度变大,然后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扒了一下头发—— 今天他的头发大概是为了搭配装扮本来就没有好好收拾,此时被他弄得更乱了一些,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在头顶翘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看上去那种无奈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 “从来没有在哪件事上被同一个人拒绝四次。”贺津行轻笑一声,听着有些无语道,“神奇的是,我现在确实一点没有要对你生气的意思。” “……” “还不值得夸奖一句脾气好么?” “……” “还是你以为随便谁都能打我?” 这一句反问让苟安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一边说着摸了一把唇角的伤口,有点刺痛,他无声地蹙眉,但很快放开。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胸膛下心脏的跳动频率却越发活泼欢快,苟安觉得跟他这么扯下去自己早晚要摇白旗的,那就着了他的道了。 小小的后退一步,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嗓音紧绷地问:“我爸爸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我想想。”贺津行状似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 他“哦”了声,笑着说,“大概是因为我就没想着瞒着谁。” “……” 这个人,恶劣死了。 面前的小姑娘鞋子在地面上摩擦了下,一如既往像她紧张时一样,背着双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手指拧巴成了麻花,她低着头,“那你不要怪他。” “哦。” 他“哦”什么? 她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贺津行再次弯下腰凑近她,侧了侧脸,“看到没,疼。” 知道了,毕竟刚才他一进屋就迫不及待跟她抱怨了。 “那怎么办?” “……” 暗示得都那么明显了,还在问他怎么办,贺津行又有了想要叹气的冲动,奈何“你亲一下就不疼了”这句话又土又流氓,他说不出口。 只能盯着面前的小姑娘期盼她能开窍,但是对方眼中真诚、清明、担忧(不知道担忧谁)皆有,唯独没有“开窍”二字—— 两人对视已经超过十秒。 她再一次壮胆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面颊。 这一次,男人像是他的那匹高冷又粘人的马——或者是一条大型犬,微微侧脸,主动蹭了蹭她的手掌心…… 一时间,谁也没有立刻挪开自己。 “我不逼你,没有我点头也没人能逼你——但再考虑下吧,婚约的事,嗯?” 男人的声音轻缓,“考虑下叔叔想要转正的心情?” 他说话时,她的手掌心还能感觉到因为唇瓣的微动肌肉牵扯带来的细微手感区别……有些出神,在男人好商好量的低沉嗓音中,她用一根手指蹭了蹭他的唇瓣。 他垂了垂眼,眸色渐深。 但还是大发慈悲地放她回了家。 …… 连续四次的拒绝婚约邀请过于不识抬举。 虽然友好度没有往下掉,但对方头顶【友好度:45】的数值时刻提醒着苟安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贺然友好度这个数字的时候还在她和陆晚之间疯狂摇摆不定。 直到【友好度:60】也不妨碍他疯狂作死。 压根不知道贺津行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忧思过滤,苟安艰难入睡后,又梦见了离谱的原著。 …… 距离苟安锒铛入狱已经过去一年半。 在这期间,申请探监的有许多人,但是除了父母,剩下的人包括苟旬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被她拒绝了—— 一方面是觉得有些丢脸; 另一方面实在是觉得这些人也没什么值得见。 这一年半她机械重复着一样的日常,探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当然不是对陆晚说的,而是对父母。 恶毒女配的命运到此为止。 监狱生活就是她最终的归宿。 至于她怎么煎熬,怎么痛苦,怎么从锦衣玉食的生活去习惯监狱里连一瓶罐装八宝粥好像都变成了稀缺品,跟女主角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有爱情相关的事需要去操心。 恶毒女配都是活该,她也确实是活该。 今日坐在餐厅里,麻木地往嘴里塞着午饭看着电视剧里播放着相关的本地新闻—— 贺氏掌权人贺津行长子出现先天性疾病,大概是因为遗传。肾.脏器官出现问题,连夜紧急入院,贺氏第一夫人产后首次公开露面,清丽绝美面容难掩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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