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真是公平啊,看来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 说话的是和苟安同一房间的女人,名叫林霞,今年大概二十八九岁,身高一米七五,体重高达二百多斤…… 因为以极其凶残的宰了□□妹妹的人渣被判防御过当入狱,当时这个案件在网上引起很大的风波,超过百万网友为其请愿发声,所以哪怕被杀的那人家财万贯,最终也没能让林霞为他们那个拼都拼不完整、体面进殡仪馆的儿子陪葬。 林霞年纪不大,体型庞大,又因为杀过人这种惊天动地的理由,是这座监狱名副其实的大姐大—— 别问进了监狱肉都没得吃她凭什么还没瘦,问就是“猪也吃素,你们讲点科学依据(原话)”。 “今天的土豆有点生。”苟安面无表情地说,“厨房又不舍得放油。” 她扔了勺子,轻轻揉捏指腹因为监狱安排的工作生出来的薄茧。 听见她说话,林霞抬头看了她一眼—— 此时此刻坐在她对面的人面色苍白,入狱后极差的伙食和疲惫的规律生活让她显得营养不良; 眼神麻木中好像带着莫名其妙的倔强,这让她刚进监狱的时候受到不少人欺负,刚开始她脾气也很臭,这让她受到的欺负更加变本加厉,几乎天天身上带伤; 头发洗的很干净,只是很久没好好打理过了,更没有所谓的美发,长出来的头发只是微微的自然卷,扎在头发后面,乌黑的一把……曾经被欺负的时候被剪过,但是她好像也完全不在乎,慢吞吞等头发长出来就这样狗啃似的扎起来,如今也不太看得出来; 眼底挂着淤青,说明她很久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个入狱一年多,也磨不掉骨子里头的傲慢的任性大小姐罢了。 林霞不讨厌她。 苟安几乎一入狱她就知道她,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不太安分也不服管教,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莫名其妙调到了林霞的房间,因为和她妹妹年纪相仿,得到了照拂,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 和那种奇奇怪怪的人总受沉默寡言不一样,其实熟悉之后就发现,苟安话挺多的。 偶尔主动问起林霞的妹妹在外面过的怎么样,知道她大学毕业后还在找工作,就帮忙在某次见面里和她父母谈了谈,塞进了自家的公司—— “不过不会是很好的职位。”苟安笑了笑,有些嘲讽,“毕竟现在苟氏,我爸爸也不是完全说的算。” 公司和人都是一个姓了,区区塞进一个员工还不能完全说得算,林霞搞不懂豪门斗争。 她只知道第二个月见到妹妹时她很开心,说找到了很棒的工作…… 林霞知道这只是平日里总冷着脸、话很多但是说话不怎么中听的那个小姑娘给予她的报答。 午餐时间很快就过。今天下午是休息的,她们可以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再参加晚课。 有些犯人的家属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探视。 苟安的父母上个星期来过,一个月的探视机会一共也就那么几次,这周他们不会再来,苟安安心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同一个天花板发呆,准备入眠。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狱警来敲了敲门,“苟安,有探视。” 苟安睁开眼,有些害怕—— 就像是深夜的来电总是让人不安,非寻常规律的探视也让她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陆晚从前就因为外婆有肾病到处筹钱引发一系列的事故与故事,看来这一次这个病家族遗传到了她的儿子身上…… 贺津行最近因为儿子的事可能焦头烂额,心情不好,阎王动怒,小鬼遭殃,苟家作为一个好用的靶子怕不是首当其冲。 苟安翻身坐起,头发都来不及整理,脚下的步伐都变得比平日里快。 等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单独面谈探视的小房间门口,她还有些奇怪这次为什么在这里—— 直到房门打开,她看见坐在里面的人。 西装革履,修长笔挺,男人英俊的面容犹如神的毕业设计,那薄唇轻抿时唇角天生自然上扬,却不怒自威。 一年半不见,此时此刻从天而降出现在捡漏牢房中,贺氏掌权人依旧优雅矜贵。 作者有话说: 为了避免骂完男主骂我,有些话还是要讲清楚:儿子当然不是亲生的(。)
第63章 西边升起(内涉原著向IF线) 他想要我的肾。 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看着画风与固定在地面上的铁桌子和铁椅子完全不搭,此时此刻垂眸盯着房间某个角落走神的男人,苟安的脑袋上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人来干嘛! 而此时,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到来, 原本在走神的人双眼有了焦距, 眸光微凝, 平静地扫视过来。 苟安的头皮瞬间发麻。 大概是因为被摁着压入警车这个事件,贺津行充当了太重要的角色, 说了太重要的台词, 苟安对这个人有天然的畏惧,当他看向她, 她便觉得浑身的血液在逆流—— 贺氏掌权人,陆晚的丈夫, 苟氏49%股权的拥有者。 以上, 每一个称谓单独拎出来都足够让苟安的胃部翻滚, 想要呕吐。 “坐。” 男人的嗓音低沉缓慢, 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一点儿想要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意思都没有,隔着一扇门,他只是看着苟安。 直到她垂着头显得有些僵硬地走进探视间,在他对面,面对面的坐下。 虽然屁股只挨着三分之一的椅子, 一副随时想要逃跑的模样。 “头发怎么了?” 毫无关联的提问, 大概是问她为什么头发像是狗啃。 苟安肩膀缩了缩,睁大了眼, 仿佛惊弓之鸟, 立刻回头看向身后的狱警——杏状的双眸闪烁, 居然是向狱警寻求安全感。 贺津行目光不动声色地微沉,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此时那双深色瞳眸色彩幽暗……仿佛风平浪静的海面凭空起了一阵风,海浪有了波澜。 男人脸上的表情透露出不容她以沉默浑水摸鱼。 苟安习惯性地又蹭了蹭手指上的薄茧,这玩意能时刻在她生出任何作孽妄想或者私心时提醒她不安好心的下场—— 头发怎么弄的? 大概是因为大半年前跟别人在吵架,那人把她的脑袋摁在缝纫机上说要给她缝上嘴,她一怒之下用缝纫机,车压到了那人的手指—— 意外的因为非主动挑衅,只是被口头警告批评。 只不过代价是一个月后,她被几个人堵住,压在地上剪掉了一大把头发。 好在狱警发现得早,也只是剪掉那么一把而已,好歹没全给她剪掉。 抿了抿唇,往事不堪回首,她只好言简意赅地说:“自己不小心弄的。” 回答的何其敷衍。 一边说着,她一边困惑地抬眼扫了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眼:你儿子不是在医院吗,亲生儿子命悬一线你不关心,跑来监狱管我的头发? 她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天放风时,监狱的一个小狗腿给林霞念自己写的霸总小说。 小说里有女主苦情至极,因为是熊猫血,最开始被男主虐身虐心还要每个月固定给男主的白月光女配贡献熊猫血,后来又干脆进化到,女主怀着男主的孩子,还要被安排捐一个肾给女配, 当时苟安疯狂嘲笑这本小说离他妈的大谱,还质问人家,你这是在写小说,还是搁《刑法》蹦另类的迪,怎么每周三次的法制教育科普课对你一点屁用都没。 苟安:“……” 现在她笑不出来了。 什么“我爱的人生的儿子遭殃,麻烦你把肾给我”这种事,放在贺津行身上,好像突然觉得也没那么离谱。 坐在椅子上,苟安的屁股从三分之一接触椅子,瞬间变成三分之零点五,她身体前倾,一边摸自己的肾,一边摆出了想要拔腿狂奔的姿态—— 贺津行原本交叠的长腿放了下来。 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挑眉:“你又怎么了?” 苟安:“……” 苟安:“贺先生,您有事吗?” 到底有什么屁事啊你倒是快说别在这吓唬人了我每个月的探视几乎就那么几次还要被你浪费掉一次早知道是你你把我牢房的门卸了我也不带踏出那房间一步的到底在干什么啊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有病!!!! “别这样看着我,本次探视因为是特殊预约,并不会计算都你本月的探视次数里。” 他就像是会读心术。 简单的一句话,说的语气那样平和自然,就看见坐在对面的小姑娘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 当然也只是一些。 贺津行打量着面前的人,发现她的精神不太好。 刘海过长,皮肤大概因为鲜少见光苍白得几乎透明。 整个人瘦了很多,囚犯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像是麻袋。 ——跟“健康”几乎不搭边。 她望着他的眼神几乎算得上是苦大仇深,当然了,大概在她看来,他是送她进入监狱的罪魁祸首。 贺津行其实觉得有点冤枉,毕竟这件事其实从前因到后果跟他都没有太大关系,是她自己疯了似的要惹是生非—— 而在此之前,在邮轮上的下药那次,他明明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她一回。 “监狱里伙食不太好吗?” 眼前的人曾经和家里的晚辈有过婚约,虽然后来解除了但是也忍不住还是用和晚辈说话的语气。 见对方肉眼可见的眼皮子抖了抖,贺津行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问了一句废话。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换了个坐姿,此时终于问出了他今日的目的:“你的案子不是没有翻案的可能,想没想过提前出狱?” 果不其然。 原本坐在对面死气沉沉的人闻言猛地抬头望向他,那双深褐色的瞳眸一瞬间迸发出异常夺目的神采,好像院子里饥寒交迫的流浪猫的面前突然敞开了一扇门,门里有干净的纯净水和新鲜的罐头,流浪猫突然恢复了活力—— 贺津行唇角翘起的弧度变大了些。 但很快的,他发现那样的光迅速在她眼中消退。 “代价呢?” “嗯?” 在男人疑惑的单音节发问中,苟安的声音冰冷,眨眨眼,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并没有注意到几乎是同时对方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她自顾自地说:“在监狱一年半。我可能什么也没学会,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所以。” 停顿了下,她掀了掀眼皮子。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下,自己都惊讶自己有朝一日能面对面和贺氏掌权人谈判。 她苟安何德何能。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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