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眼见四分五裂的卫氏一族,如今都纷纷往阿布鼐这一脉靠拢。指望着云卿他日一朝封妃,自己家里男子也能被庇荫一二。 阿布鼐与有荣焉,但也自愧自己出身低,点击女儿在宫里受委屈,出狱后第一时间给云卿和卫姑姑写信。 “兄长的意思同我一般,不求你非要荣登高位,伴君如伴虎,只求你平平安安的。” 这日云卿去浣衣局,卫姑姑同她说起掏心子的话:“这次,怕是叫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即便再得宠,在御前总归是伺候人的奴才。是奴才,就不可能不受半点委屈。 “没事,万岁爷待我……”云卿扪心自问,“还是挺好的。” “既然如此,你后脑受伤如此大事,为何不请万岁爷宣御去瞧瞧?” 都是一家人,卫姑姑也不整虚头巴脑的礼数,直言不讳地问道:“如今自己来瞧,又为何以玉珠的名义看诊?” 云卿今日借着阿布鼐一事,来浣衣局,一则是为着看看卫姑姑,二则便是后脑受伤一事。 只是如果以她的名义请御医相看,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呈报在康熙帝面前,云卿不想如此兴师动众。 而且潜意识里,她不想一味去依赖他,帝王的恩宠多半靠不住。 故而便以玉珠的名义,坐在幕帘之后,借机询问看诊。 那位太医出身于医学大家,是位经验老道的。 得知她后脑曾磕碰见血, 又听得她记忆不止一次陷入混乱,他捋着见白的胡须,沉吟良久:“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难保不会彻底失忆。” 后来,太医给云卿写下一副药方:“多忘症罕见,能否治愈,老夫也不敢当下作何保证。姑娘先吃上一个疗程,试试能否见效。” 太医的话,让云卿心里咯噔一声。 原以为,最多不过似跌打损伤一般,阴雨天会有些疼痛难忍那般。 竟不想,真的会牵扯记忆。 若是真的失忆,康熙帝会是如何反应?以他那极强的占有欲,会不会彻底掌控她的一切? 而她那与夫君胤礽前世的过往美好,又要如何存留…… “云卿,姑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见云卿久久沉思,卫姑姑沉重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姑姑倒不是怪罪指责你,实在是心里担心得紧,不知道该从何处帮你啊!” “眼下太医已开良方,我先服用一段时日瞧瞧看,或许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糟糕。” 云卿故作轻松一笑。 卫姑姑瞧她强颜欢笑,越发心疼:“若是万一……治不好呢?” “如果治不好的话……” 云卿初初已有些打算,只是眼下局势不明,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作过多假设也无意。 “到时候,就麻烦姑姑在我身旁多提点啦。” 这宫里边,她能信的人,不多。 “这是自然。”卫姑姑毫不犹豫:“我能当上这个管事嬷嬷,不过也是梁谙达看在你面上给的。能当得,也就能弃得。只要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她又提议:“不若你现下就将玉珠要过去吧,在你身边能帮衬一二,否则你喝药一事容易露马脚。” “我也正有此意,那我就不同姑姑见外了。” …… 云卿当日便将玉珠领回角房,康熙帝原本就有此打算,只是一直担忧云卿非要恪守宫女本分不肯收,如今自然是有求必应。 只是后来发觉,多了个碍眼的,他和云卿亲热起来,总是不大方便,就莫名地感到烦躁,鲜少给玉珠一个好脸色。 玉珠也害怕啊,可是云卿将她从浣衣局的劳苦之地,调来乾清宫这个福地,本就是为当挡箭牌的。 康熙帝是一位,胤礽是另一位。 自打云卿为着卫父阿布鼐的事,主动去乾清宫侍奉康熙帝后,她便一直无颜与胤礽见面。 可小奶团子亲近她的很。 得知她身子不适,从尚书府回来的胤礽,顾不得温书就过来瞧她:“云卿,你哪里不舒服?孤命人去给你叫御医。” 云卿躲在屋子里,听着他一句句问候,心被搅得四分五裂。 如果倘若有一日,他知道真相,会如何瞧她呢? 应该会无比厌恶她吧…… 云卿鲜少再踏足瑞景轩。 但她依旧会给胤礽做各种各样的衣衫,垫子,挂件。只是每每他来寻,她总是刻意躲开,或是玉珠寻个由头,请他回去。 渐渐的,胤礽自己也意识到云卿在躲他,心里难过极了。 又是一年五月,太子诞辰,后宫都热络着准备各式礼物。 可胤礽独独对云卿送的一盒酥糖爱不释手。 “云卿,孤知道你在里面。咱们先前不是说好的么,你每年都会陪孤过生日,为何失约?” 那日,小奶团子屏退众人,独自在角房门前默默站上好久,“若是孤惹你伤心了,你大可以当面说出来,孤做错事孤自会承认。” “可你若是真的气恼孤,为何又早早起床给孤做这碗长寿面?” “连孤喜欢吃甜口的溏心蛋,你都记得,可见你心里是挂牵孤的。” “云卿,你上次念给孤的诗词,‘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孤好像明白其义了……” 小奶团子语气低落,句句透露着不安与思念。 云卿何尝不是? 她双手紧紧捂住嘴,才没能让哭声传出去。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正是她的亲身经历呵,明明前一日还在夫君品评腊梅的迎霜傲雪,谁知转眼间便阴阳两隔…… 前世种种磨难,云卿都不曾如此声泪俱下。可面对六岁的胤礽,她心如刀绞。 她日日挂牵着他的衣食住行,可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他那澄澈温和的目光,是那般纯净,显得她心底的事越发泥泞不堪。 一面夜夜与康熙帝纠缠不清,一面还能与胤礽坦诚相对,她实在是做不到。 她做不到以前那般心无旁骛,看着他缩小版的温润俊脸,总是会自惭形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云卿,你做的长寿面,孤很喜欢。” 诞辰家宴即将开始,在小禄子多次催促下,胤礽不得不黯然离去。 云卿的心,更是被搅得支离破碎,喃喃自语:“好孩子,再给我一些时日吧,我又如何舍得你难过呢?” 太医的药方,效果微乎其微。 她的记忆,混乱交错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云卿拜托玉珠和卫姑姑,若是自己有一日当真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消告诉我,太子殿下是我在这世上顶顶重要之人。” 玉珠和卫姑姑也不知,为何此人不是康熙帝,而是太子胤礽。但云卿如此说,她们便会深深记下。 云卿有时候在想,或许忘记一切也是种解脱。 内心不必再过于愧疚无颜,她还能像以前一般照顾胤礽,这一世便足以。 但她也没有坐以待毙,宫里的御医治不好,她便托阿布鼐悄悄在民间帮忙寻找药方。 总归和夫君胤礽的前世点滴,她是一点都不想忘记。 适逢换季,孝庄太皇太后着凉卧病在床,云卿主动自请去侍疾,这样便能躲开康熙帝的召幸。 她也想探探孝庄太皇太后的态度,看是否能就此留在慈宁伺候一段时日。 如今她也就只有在慈宁宫,康熙帝才会顾忌一二。或许时候久了,对她的心思也会慢慢减淡。 眼下东边毓庆宫已在派人修缮,待胤禛正式移居后,她就设法跟过去。 至于康熙帝,他今生的好,就用他前世赐毒酒毁她性命的事,两厢抵消吧……
第47章 云卿的试探 云卿想去慈宁宫疾病的想法, 与康熙帝不谋而合。 孝庄太皇太后于康熙帝而言,有养育之恩,更有教导之恩, 是信仰一样的存在。 老人家生病, 他因政务缠身不能陪在床前,心里面一直惦念得紧。 不似后宫其他养尊处优的妃嫔,过去疾病只是装装样子,云卿一向温柔细致, 有她前去照顾,他最是放心。 而且,孝庄太皇太后对云卿一直心有芥蒂,如今趁其生病得云卿照顾, 是两人很好培养感情的时机。 然而没料到的是,原本只是普通着凉的病症, 突然加重! 当天夜里,孝庄太皇太后发起高热,长久不退。 慈宁宫里, 彻夜灯火通明,急得一众太医满头大汗,苏麻喇姑等人更是全全守在屋内屋外, 乱成一团。 相比之下,云卿还算镇定。 太医开出新药方后,她主动请缨, 亲自去熬煮。 趁势悄悄将灵泉加进去,希望能起到作用。 她虽然和孝庄太皇太后感情不深, 甚至一直被其刁难,但她还是敬重她老人家的。 一位原本不懂朝政的女人, 早早丧夫后,甚至后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能隐痛咬牙将两位幼弟依次拉扯大,更是镇住文武百官,稳住大清江山,任谁不敬佩呢? 正如屋里守着的太医和仆从,大多都上了年纪,但谁也没有去歇息的打算,一心守在病榻前。 不可否认,孝庄太皇太后的身份是一个缘由。但当眼见白发老人被病痛折磨,他们眼圈泛红,可见是真心心疼的。 “药熬好了。” 云卿将药汤倒进碗里,急忙端进寝殿。 这才发现,得知消息的康熙帝竟是连夜过来了,正守在床前,满脸焦灼,面色含怒。 吓得众人跪了一地。 见是云卿亲自去煎药,焦躁不耐的康熙帝,眼神一怔,而后脸色柔软几分。 但眼下情形,康熙帝也没有多说什么,云卿更没有自恃功劳,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后两人开始默契地喂药。 康熙帝接过药碗,亲自给昏迷发热的孝庄太皇太后亲自喂药。 云卿就轻轻抱起老人家,将她头放在自己腿上,偶尔见药汤洒出来,就用帕子及时细致地帮忙擦拭嘴角。 原本上了岁数、着急到昏厥的苏麻喇姑,醒后赶过来时,便是瞧见这样一幅和谐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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