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明眼人看二人身旁那两匹通体皮毛锦缎般油亮的宛天马,便知来者绝非凡人。只是天机营士兵皆从灵鸦寨直接进营,从未沾染尘世,又如何会辨别宝不宝马? 草窠里观战的二人听到动静,起身转向来人,见陆之瑶一蹦一跳地过来了,皆欣喜万分。 陆之瑶见了谢淮安正欲跪拜,却被陆之凡迅速扶住双臂拦下了。陆之凡凑到陆之瑶耳旁,悄声道:“微服私访,称我二人大哥二哥。” 陆之瑶便脆生生叫了人行了礼,转身对守卫道:“这二人乃我兄长,我已与统军报备,劳烦让二人通行。” 守卫开了门,一脸歉意,对谢淮安和陆之凡抱拳:“二位得罪了,实在是军纪难违。” 谢淮安毫不在意点点头:“无妨,做得好,严大人带兵有方啊!” 三人一路到了严行的营房门外。士兵通传之后,三人便进了屋。 严行见来人竟是谢淮安,可方才士兵却照常通传,便猜此番圣上应非巡狩,门外也未带侍驾随从,再看圣人身上的常人衣衫,心知此行定是微服私访。 严行登时跪拜叩首,却也将声音压至最低:“臣严行叩见陛下。” 陆之瑶和陆之凡随之跪拜行礼。 谢淮安赐了平身,不咸不淡地对严行道:“听闻营内不日就要举行比武大会了,为的是检测朕钦点的二位指挥史的政绩?” 严行自然听得出谢淮安语气中带的不善,心下一凛,圣上虽远居皇宫,却从未失了半点对亲军的关注,想来对营内琐事皆有耳闻,而此番秘密出宫,也绝不会仅仅是为替指挥史撑腰而来。 严行正欲张口解释比武大会的由来,一旁的陆之瑶却先接过话头:“回陛下,比武大会是臣女提议举行的,为的是振奋营中士气。他日用兵,天机营定会不负所托,还请陛下放心。” 谢淮安挑眉望向陆之瑶,语气自不复方才的责备。 “哦?这么说来比武大会陆指挥史你成竹在胸咯?” 陆之瑶始终垂着头,说出的话却字字戳心:“圣人面前臣女岂敢托大拿乔,只是臣女是陛下钦点,臣女定要拿出十二分的努力。说句大不敬的,事关大乾社稷,亲军之中每双眼睛都在盯着,臣女又怎能打陛下的脸?” 谢淮安闻言轻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 严行大气未敢喘一声,始终替陆之瑶捏着把汗。陆之瑶方才那番话往好里听是说她为了圣上定会全力以赴,往孬里听多少有些怪罪的意思。 不过严行低估了陆之瑶在谢淮安心中的地位。 谢淮安闻言竟是“噗呲”一声笑了,笑得眉眼弯弯:“朕果然没有看错人,陆指挥史颇懂朕心呐!” 陆之凡眼皮子稍微抬了抬,偷摸儿看了眼谢淮安,收回目光的过程中又瞅了瞅陆之瑶,心里难免一声叹息。 前日沈庸曾主动来霁月楼寻他,二人做了笔交易,虽沈庸未提后面的事,不过陆之凡也猜到了一二。眼下面对陆之瑶,突然不知自己该不该多言。 谢淮安负手在严行房内转了一圈,站在墙上的舆图前盯了片刻,又翻了翻案上的操兵日记,最后又踱回严行面前:“罢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朕此番是冲着比武大会来的。在这之前,朕与陆之凡亦会暗中考察亲军,对外我二人只是陆指挥史的兄长,严行,你可听明白了?” 严行再次跪谢称是,便出了营房交待陆家二位“兄长”的住宿起居。 未几,严行回来了,道一切安排妥当,欲引二人去到营房。谢淮安登时又挂了脸,直截了当拒绝了,又点名让陆之瑶带领前往。 陆之瑶便和二人一齐出了严行的营房。 谢淮安面上这才有所缓和,笑意盈盈跟在陆之瑶身后:“小妹在军营的饮食起居可还适应?若有何处不适,不妨告诉大哥,大哥定会为你铲平。” 陆之凡不觉打了个哆嗦。每回见了陆之瑶,谢淮安都跟中邪似的,仿若被割断了某条神经,那张原本因背负着守护皇权使命而始终紧绷的脸,只在陆之瑶面前才会有少年该有的不拘绳墨,自在怡然。 陆之凡又望向谢淮安,却刚好撞上了谢淮安刀子似的飞过来的目光。 陆之凡反应何等神速,故作镇定抽了抽鼻翼,顷刻间打了个喷嚏:“山里的风还是凉。” 谢淮安鼻子冷哼了一声,扭脸不再理陆之凡。 陆之瑶其实也对谢淮安突然进入角色颇感意外,这附近并无旁人,演戏实属没必要。不过他既是圣上,又确是好意,陆之瑶轻笑着回应:“劳烦大哥惦念,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那些曾对你出言不逊的人你大可将名字告诉你二哥,大哥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们皆是亲军的一分子,为了我而惩罚他们,受损失的是天机营,这样对团结军心实在不利,况且他们也只是一时心存质疑罢了,如今操练早已走上正轨。” 三人聊着聊着便到了严行安排的营房。房子位于营地最靠里的角落,平日里鲜有人经过,是整个营地最为僻静的地方。左右并列的两间营房,外表看来与陆之瑶的房间无二,本也是特意空出来为营地可能到来的贵客准备的,是以严行着人稍作拾掇,简单打扫一番便能入住了。 接下来的几日陆之瑶和宋念全身心投入比武大会前的突击操练,严行亦带领新组建的比武分队日夜加练。不知是因为带队教头是严行,还是因为多日相处下来,这些亲军对二人指挥史的传奇带兵已有耳闻,两支队伍之间并未出现剑拔弩张的气氛,相反整个军营呈现出一种技能升级、互通有无的良性竞争环境。 谢淮安又怎会感觉不到?几日以来的暗中考察让他颇感欣慰。他相信陆之瑶的过人之处,却也没想到他下了全部赌注而寄予厚望的亲军,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如此飞速发展。 比武大会当日,严行特意将谢淮安和陆之凡安排在望楼之上,又以封楼修缮为由,支开了楼上守卫的士兵。为确保二人安全,在一层入口和城门之上加派了兵力。 大分队十五人构成了一个多兵种组合的幻方阵法。最前为教头王小我,后三人为盾兵,二人执藤牌,一人执长牌,往后依次为狼筅兵、长矛兵和近身兵。各兵种配合默契,阵型随时变化,从狼筅攻击,长矛应对,到盾兵防御,使得分队战斗力发挥最大的杀伤效应。 靠这一战法在狭小的沙场之上,大分队所向披靡,几近无敌。严行的临时分队,虽挑选的皆是各分队中个人能力突出的英雄好汉,不过面对幻方阵时远时近、变幻无常的猛攻,各路英雄很快便疲于应付,临时分队始终未能掌握场上主动权。 严行颀长的身影雕像般立于场外,目光从头到尾没有离开大分队的阵型打法。他不关心临时分队的攻防节奏,反正也是个必败之局。宋念的幻方阵法让他瞠目,他近乎贪婪地望着大分队每个队员的每个动作,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几只眼睛,好将这出神入化的打法都看了去。 瞠目的又岂止严行一人。 望楼之上,谢淮安一言未发,眼底却也和严行一般,震惊之余刻着近乎疯癫的狂喜。 眼看临时分队就要败下阵来,谢淮安终于开了口:“让严行派一支最好的分队上场迎战。” 指令传到严行耳朵里,他思忖良久,才抬眼看了眼望楼。山坳里本就风急,高处尤甚,谢淮安深褐色的衣衫被扯得上下翻飞,看不清表情。 到底皇命难违。当天分队接替临时分队出现在沙场时,比武双方气势都异常高涨。 大分队刚刚赢了临时分队,且是压制性胜利,此时正是士气正盛,而天分队身为亲军之中最难以匹敌的存在,怎会输给将垫底坐穿的末流分队?! 是以天分队甫一上场,整个山坳都沸腾了,天机营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块沙场之上。 ---- 幻方阵法参考了戚家军的鸳鸯蝴蝶阵
第73章 皇帝的礼物 === 天分队内士兵,各个体型彪悍,作战能力突出,手上的重型兵器力量惊人,队员间的协同配合更是出神入化。他们未入营前皆为灵鸦寨自卫团成员,承担着整个寨子的安保任务,与一般的新兵蛋子实属不同。 但再强悍的队伍也有弱点。天分队以进攻得势,兵种相对单一,仅重型长兵器和长牌防御盾两种。 宋念以往也看过天分队的操练,对他们的大致攻防阵法了解一二。不知是头上的太阳太过狠毒还是脑中排阵正鼾,此时她一动未动,只半眯着眼立于沙场外侧。身旁的陆之瑶看她样子,晓她陈兵又入了神,便也不言不语,在心里盘算比武之后如何安排士兵的伙食。 距比赛开始尚有一刻钟的时候,宋念才抬手将教头王小我召至跟前,耳语一番之后,王小我又急急返回队中,将队内士兵聚集在一起,比比画画、口沫横飞的好一顿讲解。 擂鼓声响起,沙场上再次上演强兵拼杀。只见大分队的阵型与方才打临时分队时有所不同,宋念依据天分队的特点重新调整了排兵布阵。既对方以力量见长,大分队便以灵活的短兵为主要进攻力量,盾兵前压,长兵镇后。短兵两侧铺开,瞅准空隙杀至对方阵中,实现近距离灵活攻击。 大分队前期全面压制了天分队的攻击。不过天分队亦很快调整阵法,后撤了盾兵,长兵扇形前推,将自身的力量优势最大程度发挥出来。 大分队转攻为守,长牌盾兵列于阵前,藤牌堵住两侧空当。面对对面的强力压制,大分队在力量上的劣势凸显,整个方阵频频后撤,眼看就要踏出沙场界线失了分。 宋念咬紧了嘴唇。失掉一分算不得什么,她只担心队内士兵由此失了士气,方寸大乱。“合军聚众,务在激气。”对抗以勇为本,再有阵。宋念带兵向来细致入微,她极善于观察,随时掌握士兵的思想动态,这也是女子将领的优势所在。 眼下宋念明显看到几个盾兵脸上露出畏难神色,动作上亦不及方才对阵临时分队时的从容与自如,心下不免有些惴惴。 陆之瑶歪头靠近宋念,压低声音道:“先前操练时,用长矛的这几个士兵曾有针对性地练过腰腹和背部肌肉,加之这几人臂力惊人,你不妨让长矛兵与盾兵兵种互换,虽进攻力有所减弱,却能增加防御人墙韧性和回弹,给后阵的进攻兵种留出回展余地。” 宋念思忖片刻,随即对陆之瑶点点头。 场上对阵仍是胶着。此番比武,严行在沙场划定了内外两条边界,五个以上队员踏出外边界即为失分,己方队员皆在内边界之内,教头方可叫暂停。比武共计七个回合,每个回合可叫暂停两次。 宋念目不转睛地盯住场内的赛况。突然,大分队盾兵一个猛发力,将阵列向前推了几分,这下所有队员皆到了内边线之内。宋念借机叫了暂停,将陆之瑶的计划又和王小我交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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