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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帝逐渐混沌的思绪被谢瑖的声音喊了回来，他双眼混浊地看着谢瑖，眸光幽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瑖见他如此表情，心头剧恸，他双眼微红，冲着泰和帝道：“父皇可还记得，两年前在这殿中，教儿臣的话？” “父皇，您说权势二字魅惑人心，掌权者若不知进退，则祸乱必至。” 他的父皇，如今便被那眼红权势之人魅住了心，他如今便是行事无度，不知进退。他的父皇，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泰和帝听见谢瑖的话，先是一愣后又气急败坏地掀翻了眼前书案。 “你怎敢如此同朕说话？” 谢瑖闻言双膝一弯，双目通红地跪在了地上，他看着泰和帝那番模样，沉声道：“父皇息怒。” 只是那脊背还挺得笔直。 泰和帝愤怒地盯着谢瑖，好半晌才喘着粗气，冲着他道：“滚出去。” 谢瑖退下后，泰和帝看着殿上的一片狼藉狠狠皱了皱眉。 他指着正在弯腰捡折子的小太监出声：“召汪宜春来，就说朕想见他。”
第200章 第199章杀意 汪宜春正在他的小院子中荣养，这两年他日子过得快活，身体倒是比泰和帝强上不少，且汪宜春过得顺心，青薇如今得闲便来给他请安，陪他用膳，倒让他这个年岁的人体会到了一丝温情。 “青薇是不是今儿个来啊？” 坐在院子外晒太阳的汪宜春，整日最大的念想便是青薇来看看自己，再陪他喝上两杯了。至于汪淮那个干儿子，如今来不来的也无所谓，反正汪淮那人冷心冷情的，惯会惹他不高兴。 伺候他的小太监见汪宜春面带期盼，便笑道：“您老莫要着急，说不得一会儿青薇姑姑便来看您了。” 那小太监知道汪宜春是拿青薇当自己正经儿媳妇看待的，提起她的时候，便也万分尊敬。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她。” 汪宜春笑嘻嘻地坐在摇椅上，好不自在地晃悠起来。 只是他今日没有等到青薇，倒是等到了泰和帝的口谕。汪宜春在那小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一边嘀咕一边往中和殿走。 圣上如今的情况他虽然知道，但并不了解详情，偶尔汪淮虽然会同他讲一些朝政，可毕竟他年纪大了，自从那权利中心退了去，便不想再劳心这等事情。 所以汪宜春并没有想到，泰和帝已然到了这等危急的模样。 他许久未见泰和帝，是以这冷不丁地一瞧，险些惊得蹲坐在地上，若不是身后伺候的小太监心急手快，这一下也够汪宜春喝一壶的了。 他看着泰和帝哭叫道：“小主子，您怎么……” 他的小主子如今面容枯槁，头发干黄，面上泛着不正常的赤红，且眼窝凹陷，昔日那十分合身的龙袍穿在他身上，竟然宽松得吓人。 便是汪宜春老眼昏花，也能看出他的小主子这是要不行了，一副病入膏肓之状。 泰和帝见汪宜春这副模样，微微沉默一瞬，哑着声道：“朕……如今很糟糕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痛彻心扉的悲恸哭嚎。 “你这老东西，喊得朕头疼。” 汪宜春强忍着心中难受，走上前拉住泰和帝的手，似是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实在太过难受，忍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抬手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这举动惹得泰和帝怒目而视：“你这老东西，临老胆子倒大了。” 只是见汪宜春那副伤心的模样，还是渐渐沉默下来。 汪宜春让那伺候的小太监去找一枚镜子来，那小太监抬眼瞅了瞅泰和帝的面色，见他挥手示意后，才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朕老了，会走错路也不稀奇。” 轻轻靠在龙椅上，泰和帝忍着头痛，慢慢开口，只是这话说得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汪宜春扶着龙椅，想了想也坐了上去，他伺候了泰和帝一辈子，如今二人都成了干巴巴的老头子，便也不在乎那些什么世俗礼教了。 见如今胖成球的汪宜春坐在了自己身边，泰和帝笑骂道：“老东西。” “我老啦，站不动了。” 那去找镜子的小太监看见这一幕，惊得连滚带爬地跪了下来，汪宜春眯着眼睛，发现如今自己坐在这上头，竟看不清下面人的面容。 “拿上来吧。” 泰和帝出声，那小太监才战战兢兢地把手中镜子递给了泰和帝，捏着镜子，望着那镜中的自己，泰和帝默然不语。 他如今，竟是成了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反手扣下镜子，泰和帝好半晌才开口：“宣玄岭。” 汪宜春见他召见外人，便站起身退到了泰和帝身后，一如几十年前的模样，同样的人，同样的位置。 他知道他的小主子动了杀心，这是他一手带大的人，他比谁都了解泰和帝。 玄岭此人汪宜春听青薇提起过，也知道如今泰和帝会变成这样，都是此人的功劳，若圣上今日下令斩了这妖道，他举双手赞成。 泰和帝坐在龙椅上，见玄岭大步迈进中和殿，见到自己却没有跪拜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只是转念他又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免了他的跪礼。 “玄岭拜见圣上。” 玄岭抬起头的时候，见泰和帝正眯着眼睛看自己，那眼中带着审视同打量，他心下一紧，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方盒。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玄岭之前得窥天机，参悟一全新丹方，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加持炼制，终是制出这全新丹丸。” “此丹丸可令圣上延寿数十年，圣上用过药后，必定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玄岭上前，把那丹丸举到泰和帝面前。 汪宜春站在泰和帝身后，握紧了双手，好半晌后，待见他的小主子缓缓抬起了手，才默默流了满脸的泪。
第201章 第200章打算 泰和帝接过玄岭手中的丹丸，直接扔到了口中，然后便挥手让玄岭退了下去。 他拿过御书案上的狼毫笔，略一思索后，提笔写了三道圣旨。 这三道圣旨分别是他死后由太子继位的诏书，和一道他死后太子同百官只需服丧三日，后宫之人不生殉，一切从简。最后一道则是为太子赐婚岳氏女岳汝婷。 汪宜春捧着这三道圣旨的时候，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的小主子没有多少时间了。 “朕还没死呢，去去去，别杵在这里烦朕。” 泰和帝实在见不得汪宜春那如丧考妣的模样，不耐烦地打发他出去后，捏着手中狼毫，又写下两道圣旨。 召来身边一直伺候着的御前总管，泰和帝把那两道圣旨丢在地上。 “送去给太师。” 那御前总管看着滚落在地上的两道圣旨，上头隐隐露出谢珩同东厂的名字，他心下一紧，知道这是极为要紧的事情，也不敢再看，卷好收起捧在怀中，便往太师府去了。 看着空旷的大殿，泰和帝忍着剧烈的头痛，微微叹下一口气。 汪宜春捧着那三道圣旨，呜呜咽咽地走回了自己院子，青薇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待见他哭得伤心，也是十分惊骇。 收起心中思绪，青薇连忙上前搀扶汪宜春。 “义父这是怎么了，可是圣上……” 她话不敢说得太明白，只是稍微露了个话头，却见汪宜春身边那小太监轻轻摇头，她才闭上了嘴。 自从泰和帝用了玄岭的丹丸后，整个人性情大变，虽然不至于残暴嗜杀，可那朝令夕改的毛病也让许多人头痛不已，如今见汪宜春手中捧着三道圣旨，青薇微微抿唇，心下有些好奇。 许久未见汪宜春，一见面便颁下三道圣旨，其中应当有些紧要事情。 把汪宜春扶到屋中，青薇打了一盆热水，让那小太监好生伺候，为汪宜春净面后，她则帮着把圣旨拿到柜中。 放进去的时候，青薇轻轻掀开看了一眼，见是同泰和帝后事相关，心下了然。 圣上应当是不行了。 “去把那臭小子找来。” 推搡着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汪宜春心下难受，只想见见汪淮，他有事情要同他说。 那小太监瞥了一眼青薇，见青薇点头，才退了下去。 青薇见汪宜春心中憋闷，便轻声开口安慰：“义父莫要难受了，您今日都没好好用膳，要不我去给您下碗汤面？” 自锦葵被封为懿良郡主后，宫中之人都知道汪淮在外头有个心上人。青薇的日子便不如之前那般好过，若不是汪宜春一直抬举自己，只怕她早被人欺负得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是以，她对汪宜春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如今她在这宫中颇得脸面，靠的不是汪淮，而是汪宜春。 见青薇这般安慰自己，汪宜春心下也舒缓了三分，他岁数大了，人越老就越想过那种平平淡淡的日子，儿孙绕膝那等天伦之乐他不敢奢求，可他是真心把汪淮和青薇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你是个好的，那臭小子眼拙。” 汪宜春就不懂，青薇这般好，怎得汪淮这般不待见她。他实在是厌烦那个什么锦葵，总觉得就是那个女人哄骗了汪淮，他在宫中见过太多趋炎附势，奴颜媚骨的女子。 “我今日一定好好骂他一顿。” 青薇听汪宜春提起汪淮，面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近两年汪淮来这院子，她都会有意避开，实在是他把自己掀翻进浴桶，说自己发情的冷厉模样，还有那掐着自己脖子，眼中满是杀机和阴翳，在她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她怕，却又恨。 不知人是不是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是觉得难以放弃。汪淮如今竟成了她心头的一道魔魇，一日得不到，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她才是泰和帝亲口赐下同汪淮对食的人，那农女又算个什么东西？她这般身份，输给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她又怎能甘心？ 掩饰住眸中的幽怨，青薇淡然一笑安慰汪宜春：“义父莫要难为于他，汪淮也只是受人蛊惑罢了。” 汪宜春闻言对那什么郡主更是不喜：“辛苦你了。” 汪淮进屋的时候，青薇冲着他微微点头，便转身退了出去。汪淮却是连看都没看她，径直走进了屋子。 见到这一幕的汪宜春更是火大，上前便狠狠拍了汪淮两下，口中则怒其不争地道：“那般好的姑娘，不是让你这样磋磨的。” 汪淮并不作声，青薇心中所想他再清楚不过，只是他懒得理会。既然她能哄得汪宜春高兴，便由着她去。 义父年龄大了，他不愿为这等小事忤逆他。 见汪淮还是那般不冷不热的模样，汪宜春心中气恼，忍不住说起锦葵来。在他心中无人能比青薇更适合汪淮。 “义父知我不爱听这些，又何必再说。” 知道汪宜春不喜欢锦葵，可他的小姑娘也不必别人喜欢。起先锦葵得知还难过了许久，想着要给汪宜春送些东西讨好一二，他却是不忍心小姑娘受那般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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