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川早请石家做了工具,弄了些粉薯,雇邻里洗净了, 花一天时间打成淀粉。他也不禁人看, 桃溪里人于是又看了场热闹。 打出粉来不算, 他还找人搭手, 做了不少粉条,这才是真正能吃的东西。饶是他在系统那里练习过,还是糟塌了不少淀粉, 最终拎了一筐去县里,先请陶与吃。 陶与吃完了, 又带他去请县令吃。别说, 虽然粉条在现今的环境下还不如红薯容易保存,但是确实比红薯耐吃,甚至可以在县令的桌案上作为一道美食了。 魏尚和陶与心里迅速算了笔帐。韩川说制成粉条的数量,只有产量的两成。好,五千多斤的数量, 往少了算些, 五千吧。五千斤, 制成粉条也有千斤。这粉条与新兴起的汤面相似,都能饱腹, 亩产千斤能吃饱的粮食, 这还想什么, 等夏薯收了赶紧的上报啊! 虽说难以存储, 咸阳不会让大量耕种, 但田间地头种上一些度荒是极有用的。存不住,那收上来的几个月里总能吃吧。 县令又把仓蔷夫叫来了, 仓蔷夫也是且喜且忧。 明说了难储,那他保管的压力轻了,但是先前用水碓踏碓省下来的人力,可能又要去打红薯粉制粉条了。要人,他得跟县令要人,不然等淮阴县都种上红薯,他累死也干不完活。 且不管仓蔷夫的心情,半个多月后,夏薯也收了,产量少了近一半,但也有三千斤的样子。 这些都要留着做种,韩川只挑了一些用缸封好,又做了一筐粉条晒干,让县令随奏章送走。一个月后,陶与满面喜气地请客,他要离开淮阴去郡治郯县了。 而韩川,也顺利地成了淮阴县的田蔷夫。不仅如此,水稻收割之后,他培育麦稻良种的功劳也终于可以落实,爵位由上造变为“簪袅”。 在这样的变动下,里典宋羊去南昌做了亭长的消息就只有桃溪里的人关切了。韩信被父亲带着上门吃庆祝宴的时候有点恍惚,他老觉得这个南昌亭长挺耳熟的。 不过努力回想时,被宋羊之妻热情端来一盘肉叫他们兄弟吃给打断了思路,最终也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韩川也老实下来,暂时不准备再种什么引人注目的仙种,就好好在田蔷夫的位置上做几年,给儿子铺铺路。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试试的。去年更役时认识的枚简是清湖里人,梁高找来帮忙的游侠儿里也有一个清湖里的。韩川跟枚简一起干活时聊天,知道他们那儿因为靠着个小湖,家家都爱养几只鸭,跟桃溪里这边养鸡多不同。 他就想起个能让大家过得好些的事物来,便让梁高请那清湖里的游侠儿来问。一部才知道,巧了,那人光身子一个,父母双亡也娶不起妻,不过比梁高原先好些,自己养了几十只鸭子。 韩川把养鸭之法跟他细细说了,让他多养些鸭,收得鸭蛋多了再来找他。 这一年,六国中最后一个齐国不战而降,秦王自认功盖三皇五帝,以皇帝自命,为天下之主,都是足以记入历史的大事。 而东海郡淮阴县的人们并不知道这些,也暂时还不知道,一统天下后,以前的户赋也要改了,改成了口赋。十五到五十六岁 人一年一百二十钱。 田租少而口赋重,对于家中少田地的平民是个极大的负担。 现在他们谈论得更多的,还是那神奇的红薯。又间或有人提到淮阴都乡今年养出了许多肥猪,听闻是请了县里一位屠夫施的法。要打听打听,明年家里养猪,也得去请人施法才行。 具体到桃溪里,真正敢请张井阉猪的不多,只有富户才有这底气,不怕小猪的损失。不过韩川发下去代养的小鸡渐渐长成了,开始下蛋,捡多了拿去县里售给商人,钱虽不多,但集少成多,也抵得过韩川请人代养付的薪酬了。 加上今年桃溪里都学了韩川种田的法子,收成大好,连给人庸耕的贫民都多分了些粮食。因着他们学会了增产之术,还有外乡的富户现在就来找他们,要他们明年去自家田里做事,愿意多分一成粮食。图的就是从他们那学本事。 所以年末岁首,家家都洋溢着喜气。 韩信换了新衣,也换了新弓。梦里那个世界缺衣少食,他这时候都开始蹿个子了,现在吃得好,更是长得快。就几个月功夫,他个子长了一截,显得瘦,但力气也长了一截,原来的小弓就嫌软了。 箭术学得也还行,但梁高总是不满意,说他是养由基的底子,学成个普通射手,简直糟塌天赋。韩信心说我又不当兵去,就在家跟阿父种田,非学得能射人眼睛作什么,那么宽的胸、那么粗的腿,射中了不就行了——就是从军我也要当大将军,不做小卒,何必浪费时间。 所以还是老样子,练也认真练,但到时间就停手看书写字做数算去,不多花一点时间在这上面。尤其是近来张良在淮阴县暂住,不时上门拜访,他可算找着聊天的人了,两人似成忘年交,凑在一起纸上谈兵谈得津津有味,常常忘了时间。 他教的几个学生如今都能看书,算点简单的帐了。江涵——在这里他还是名吴雀,韩川同韩信说了他的来历,让他教两个儿子数算之术。江涵这个金牌讲师可算又开工了,而且两人都有底子,只是重新学习一套符号体系,所以学习进度很快。 韩武还有点不乐意,因为用的符号与他那个时空不一样,他觉得自己也能教阿兄。系统费了老大劲才哄好他,得亏系统原本就是儿童成长伴侣系统,不然还真是专业不对口。 还有个意外的学生,就是那个叫陈赤的隶臣。 陈赤是韩川赐为上造的时候才分到他家的,脸上有块两指宽一块红色胎记,年纪不大,现在也不过刚满十九。他祖父那辈当了逃卒,还与人纠合成盗匪,最终死在刑法之下,合家沦为隶臣妾。隶臣妾生的子女自然也是隶臣妾。官府指派他到韩家里来,他就跟家人分开了。 韩信偶然发现他在地上划拉写字,一问将他问得紧张起来,再问才问出来,陈赤父亲在沦为隶臣之前也曾读过书,在他幼时教过他。但也就教了不到百字,父亲便一病没了。到得韩家,看韩信教人读书,心里那点不知道是对读书的渴望,还是对父亲的怀念,让他又悄悄跟着学了起来。 韩信就让他一起过来学。韩川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他现在养得起闲人,让一个隶臣少做点活也不是问题,儿子高兴就行。但他也跟韩信说:“他学了没什么用,学得多了,心里反而想不开,你得知道这个。” “嗯。”韩信没说什么。但是他想教。要是梦里的事情会成真呢?乱世开启,黔首虽然命如飘萍,但一些本就活不下去的人,却或许能挣出一条生路。 谁知道陈赤有没有这样的念想,又有没有这样的命呢。陈赤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要是不怕死,就看他愿不愿意搏一搏了。 他还是用兵书当教材,以前只是不知道教什么,拿着教大家认字。现在却是真的教,能学进多少,看他们的本事了。韩信自己也不知道,又长了一岁,尽管梦中之事多已淡忘,但潜意识里早就不同了。他有些念头已经渐渐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了。 日子便这样平常地过去,直到冬天过去,入了春,桃溪里开始有人生病。本来季节交替时爱生病也正常,只是这次病的人渐渐有点多,几乎家家都有人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严重的就发了热,躺榻上起不来。 有人跟过去生病一样,多喝点水,自己抗过来了。有人请了医或巫,慢慢也好了,但也有人越来越重,额上热度总是不退。连张良也病倒了,让家仆到韩家送了口信暂时不能登门,在县中养病。 陈鱼亦是病了,梁高自己没事,母亲却躺下了,两人一个担心妻儿,一个孝顺母亲,都是急得眼睛赤红人上火。 江涵没考上编制,准备下次继续考,忙着背书刷题,农闲之后又没什么新鲜事,他就只在韩信讲课时来,直播间打出名号:听兵仙说兵法,倒也引流了几个固定粉丝来看。 韩家没人生病,他又来得少,所以他是等张豚病了没来,另一个隶臣陈赤也倒下之后,才知道淮阴县这场风寒时疫还挺厉害。 他还有点PTSD,就算在游戏里都觉得不舒服,想做个口罩但麻布做出来的怎么看都到处透风,只好放弃了,问他的粉丝:“这时候又没甲流之类的,就是普通感冒吧。” 粉丝里那个建议种金银花和连翘的大概就是学医的,也不知道是信他真有这么个游戏,还是入了戏,跟他说怎么配药,让生病的人喝喝看。 “这个喝喝看听起来就有点不可靠的样子。方子不对不会喝死人吧?”江涵有点害怕,他不怕人家找他算帐,但游戏的仿真度太高,医死人他自己心里不自在。 弹幕纷纷表示:“我没事还吃个连翘片板蓝根之类的防感冒呢,吃不死人,不怕。” “我也是,没事还泡金银花喝呢,能怎地。” 学医的大佬则表示副作用还是有的,尤其风寒感冒不能用,不然你开着直播问诊,我看看再给用药。要是风寒感冒只能开别的方子了,这年代不一定能找到药。 这也行。江涵跟韩川说自己能试试治病,韩川立刻带他去陈鱼家里。徐氏也在咳嗽,症状轻没起热,还在照料他。陈虎被安置在另一间屋里,就怕他也传上。江涵不会把脉,紧急学了一下按上去啥也没摸出来,只好看着大佬的问题仔细问了问,又看了舌头。 大佬表示咽痛痰浓、发热咳嗽、口渴喜饮、舌尖红而苔薄白微黄,这要不是疑难杂症那就是典型的风热感冒,可以用银翘散。他们的连翘跟金银花真是没白种! 不过有的药这儿没有,大佬一时也没主意,说去问下老师。隔了会回来,又说直接拿金银花和连翘煎水服也行,就是注意病人,体虚肠胃不好的就别给喝了,当心医闹。病症刚起的可以换桑菊薄荷饮,这个药方虽然没有特意去种药材,但也好找,好配药。同样又叮嘱了一堆禁忌,可见是被医闹吓怕了。 江涵也算是在这待过一阵了,了解民情,心说这里哪来的医闹,能有医生看就不错了,活了是医术高,死了是命不好,没医生还请跳大神的弄点安慰剂来吃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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