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朱看到他身边的石狡和陈虎,皱了皱眉:“最近不太平,我也忙,你们都在家待着别乱走。” “他们本来练武就不勤快,我叫他们给县尉你看看,免得遇上什么事跑都跑不了。” 白朱点了点头,觉得也有理。这两人一开始就是跟着韩信屁股后面转的,韩信走了就跟着韩武,白朱跟他们也很熟,不过两个平民子弟,并不放在他眼里,也没有用心教过。而且他也知道这两人,尤其是陈虎,先天体质就一般,不是这块料。 不过他们跟韩家亲近,淮阴县数得出的大户没几家,韩家必是要倚重他们的,又是陈胜造反人心不安的当口,白朱也觉得把他们好好训训不是件坏事。 “先练给我看看。” 陈虎和石狡对练,乏善可陈,不过白朱倒是又点了点头,觉得他俩这些日子没懈怠,还算能入眼。他指点了几句,便让已经穿上护甲的韩武拿上刀盾与他对练。 若是小卒,阵上拼杀更多是靠阵型,但白朱看好韩家兄弟,教的是军中搏击之术。现在韩武突然跑过来,马战练不成,只能练一练步战了。 “别用力气。”他嘱咐一声,持刀盾与韩武对战起来。 韩武默默说了声对不住,先只是如平常那般你退我进,听白朱指点如何护住自身,如何寻找对方弱点,他心中叹了口气,心说县尉你要不是关中人就好了。 便在收势之时,他将刀柄一转,刀背朝着白朱所持之盾狠狠敲击下去:“县尉小心了!” 白朱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沛然大力袭来,木盾四分五裂,他踉跄后退,手臂酸麻。一抬头,韩武已经欺身而上,又是一击,他所持之刀脱手飞去,韩武也弃了刀盾,将他摁倒在地。 石狡和陈虎立刻冲上来替了韩武,将白朱绑上。白朱挣扎了两下,头脑清明,叫道:“是韩川要反了,是你父兄也要反了!” “嗯。”韩武应了一声,捡起刀盾,向听见不对冲过来的百将冲去,一直默默在旁的陈赤也捡起白朱丢下的刀,挡住了白朱带在身边的亲信。营外也闹了起来,不知何人正在外砍杀。 白朱闭了闭眼,叫了声:“停手!王百将,辟从,薛无,你们降了吧。” 他很清楚,韩武只带这几个人进校场拿他,没有七八成把握是不会这样自投罗网的。果然,随着一声呼哨,刚刚解散的正卒又涌了回来,其中明显有一小半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更多的人脸上带着兴奋与恐惧交织的激动,杂乱地呼号:“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大势去矣。白朱惨笑一声,闭上了眼。 这些正卒中,多有乡中少年与庸耕者,甚至有人做了什长。方才不少屋中,就有人突然立起,问屋中同袍:“陈胜已王,韩公父子起事于南北,诸位可欲与我同随韩公反秦?” 有屋中立时便有人响应,有屋中自然也有人怯懦不敢,但正如韩武所料,楚地人心从未相服,一旦有人挑头,竟是从者甚众,远胜于怯懦与反对者。 于是裹胁而来,王百将也知大势已去,横剑在胸一时进退两难。韩武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抓住王百将的手腕稍一用力,夺剑在手,道:“淮阴县中官吏并无酷烈之人,我们反秦也不是非要杀尽秦吏——我阿父还是秦吏呢。我不想杀人,你们不要惹事,我阿父说同僚一场,平时也多有关照,将你们关起来就行了。”——他没说谎,韩川来信是这样说的。 王百将终于颓然低头,任由石狡将自己绑了起来。 此时校场之上,无论是自愿还是迫于形势,站着的士卒,已经都成了秦国的反贼。 楚墨吴立带着徒弟范益,此时也在营外收剑。天子暴虐,逼民造反,他此时相助韩氏,并不违背他这一派心中的墨义。 在韩武带人前往校场的时候,枚简也去见了县令杜深。 杜深其实是托了人情找了门路,才来到淮阴做这任县令。不为别的,就是为韩家一年一年的神奇手段。最近他也得了消息,郡守对淮阴这两年的安定也很赞赏,只是咸阳如今并不太平,根本无人理会这些事,不然他今年就该升迁了。 杜深也只得叹息自己时运不济,但对韩家是越发热情信重了,与韩氏交好的枚简也沾了光。 所以枚简来见他,杜深也没在意,与他说起今年青贮的事来。 “外郡也要派人来学,我同他们说了,一定要跟着你从头至尾做一次才行。去年几个自己试着做的乡,有的成了,有的开窖都沤臭了,只能挖出来做肥。” 杜深虽然能力平平,做事还算认真,枚简也没有打断他,淡笑着不时点头附和。杜深不疑有他,说着又叹息道:“本来你早也该升到郡里,甚至去咸阳都可以,你自己不愿离开乡梓才一直只做了这个主吏掾。我就不一样了,本来能升,因为这两年朝中不安给耽搁了。今年又出了陈胜造反的乱子……好在淮阴还算太平,韩公不在此地,多亏了还有你与韩公相熟啊。” 枚简连道不敢,问道:“近日报说陈胜夺了陈县后自立为王,号为张楚。杜公,我们淮阴县该如何应对?” 杜深不以为然地笑道:“陈胜怎会来淮阴,我们防着有人效仿其人作乱就是了。” 枚简点了点头,徐徐立起:“杜公,如果我想效仿其人作乱,又当如何呢?” 杜深一惊,下意识撑着桌案立起,才起身又缓缓落座,绷出了生硬的笑容:“如此壮举,何不带上我呢?” 枚简哈哈一笑,上前扶起杜深,“又怎会抛下杜公。还请杜公随我去各处走一圈。” “好,好。”杜深走到门口,这才举袖擦了擦额角滴下的冷汗,瞄见门前侍立的枚家仆人握住剑的手,还有候在门前、看着自己眼神不对的另一名步氏吏员,脚下一软,险些坐倒在门槛上。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要死在枚简剑下了。那步氏也是县中大户,看来淮阴县是都反了啊,只将他蒙在鼓里。 此时,县中从各乡前来训练的新卒已全数听韩武号令,原本的士卒在韩武带着县尉白朱去了一趟后,也集体倒戈,愿效忠于韩氏。 也有不服者,韩武当机立断将他们打趴下,陈赤更是直接砍下了他们首级,于是一众皆服。 石狡和韩武是亲戚,说话没多少顾忌,事后悄悄对韩武道:“阿武,你得杀人啊。刚才你光把人打倒,要不是陈赤杀人,一时根本镇不住场面。有几个挑头闹起来,事情就不好控制了。” 韩武苦下了脸,他觉得自己是上不了阵当猛将了。还有石狡年纪也就比他大三岁啊,怎么说起杀人这么镇定,刚才也就是没陈赤动作快,不然石狡和陈虎都准备上前动手了。 陈虎这么腼腆文静一个人,怎么也说杀人就杀人,不带犹豫的。 韩武虽然在这个时代成长,看起来各方面也好似个真正的秦人了。但他一直受系统来自星际时代的教育,骨子里有些东西,仍然与这个野蛮生长的时代格格不入。 控制住了县城和都乡,韩武亲自率军去攻打各乡,但几乎没有抵抗,所到之处,不是当地少年杀了官吏主动来投,就是连乡中官吏也反了。事先所料不错,韩氏的名头去了外地不好说,在淮阴县几乎抵得上一支大军。 尤其值得一说的是南昌亭。韩武还未出发,南昌亭的亭父就赶着马车到县城来了。 亭父年纪大了,动作缓慢,在城门处被拦下检查,他慢腾腾地掀开车帘,守门士卒里面绑着个男子,嘴里还塞着东西,一看见他们就愤怒地唔唔叫唤。 “你是谁,这又是谁?你来县城作什么?” “我是南昌亭亭父,奉亭长宋羊之命,将游徼送到县里。” 说罢,亭父就不开口了,一副老实巴交听令从事的模样。士卒不敢怠慢,自有人押解马车进城,上报到韩武那里。 韩开去见的时候,亭父还是那副老实模样,低头坐着一声不吭,见韩武便起来行礼。游徼徐迁口中塞的破布已经拿下,正在破口大骂,见韩武进来才挣扎着大叫:“王孙!王孙!那宋羊无耻之极,我本就欲来投王孙,是宋羊突然将我绑了夺功。我不服,王孙为我作主!” 韩武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又详问了几句,确定徐迁确实有投效之意,只是宋羊动作太快,事先串联之后,他就找了几个闲散少年蹲守消息,一得到县城有变的传讯,他立马召集乡间交好的游侠少年,直接把徐迁绑了控制住全乡。 可怜徐迁,虽然没有谋反的意思,但是知道韩武起事之后也没有抵抗之心,思虑再三,觉得难以与韩氏相抗,也不打算当大秦忠臣了,正准备投效就被宋羊抢了先,还成了见面礼。 韩武让人给他松了绑,笑道:“一场误会而已,不必在意。”片刻之间他已经想好了,这位徐游徼仍让他守卫地方,而宋羊是桃溪里的老熟人了,则可以召至麾下作战,或者做一地主官。 徐迁愤愤地活动着手脚,瞪了一眼老迈的南昌亭父,恨道:“杀了我一名手下的就是他,也是个狠人。王孙,别让他这样子哄了!” 亭父抬起头,皱纹密布的脸上仍然一派木讷:“我大儿过去在项将军的军中,一直没回乡。” 徐迁怔了怔,悻悻道:“谁还不是楚人了,我家也有人死在秦军刀下,说得好像只你家有仇一般。”
第73章 定燕 韩信知道韩武在淮阴县反了, 但他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张良的手笔。 他一直犹犹豫豫的,心里还不太情愿真的反秦。要是没有父亲和兄弟一意要起义的事逼着, 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动一动。 韩川和韩武可没多少心理负担, 唯一在意的就是若是掀起战乱, 百姓会不会过得更糟糕。但秦二世在位才一年, 这天下乱象已现,也不差他们韩氏一家了。 韩信不知道的时候,张良已经在回家探亲时与韩川和韩武互相试探出心意, 从此在信中就用约定的密语通讯,商议造反的事情, 真正要紧的事, 还会有心腹来往。梁高就跑过腿,他不算韩信的食客,接了韩川的信便这样行事了。只钟离眜作为韩信的门客未曾参与,心里却也有数,只剩他自己被瞒着而已。 岭南太远, 在淮阴的事情, 主要是张良与韩武商量议定的。韩川晓得自己不是什么治国安邦的大才, 干脆让韩武有事多问兄长和张良就行。韩信在这件事上不怎么坚定,韩武多是与张良通信往来。 他为韩武定下的方略, 是先于淮阴举事, 然后整训军队, 攻略四方。晓说q裙四二尓贰捂久以死七发布本文他推测东海郡各县应是会一一响应, 若有不依附者, 再行攻打不迟。然后聚集力量,攻占郯县, 便可得东海一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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