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不知他想干什么,没有接话,他却自顾的接下去了。 “你帮爷换药吧。”他眼不错的盯着人,分明只是一句轻声的要求,却无端的带上了一丝委屈,谢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生出这种错觉。 这时,她也未曾察觉身边的福莱已经默默退下了。 “谢安,只是换药。”他再次开口,似是恳求一般。 谢安终究还是跟他一起进了内间。 伤在手臂,虽然有些深,处理换药还算方便,只是毕竟做了大半日的马车,纱布的里层氤氲染上了一些血迹。 谢安眉头紧皱,手下小心,专注的处理伤口,却不见身边这人用几乎贪婪的眼神看着她。 周敬尧不管了,他往日难得清醒时,总会想,到底喜欢谢安什么,她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但他自从回到盛京后,已经不想管了。 今日早晨,是他先醒来的,看着趴在床边的谢安,马上一年了,他都无法用言语形容那刹那间的满足和兴奋。 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至少不是全然的憎恶吧! 换药的时间很短,谢安包扎好后,不自觉的来了一句:“好了。”随即站起身把换下来的东西归置到一起。 周敬尧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也遇到了那些刺客?” “是,不过刺客身上带伤,与我浅浅过招后便和同伴逃跑了。”谢安将受伤的东西一齐放下,似是回忆,“不过,我总觉得这刺客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周敬尧知道她遇见的是谁了,胸中憋闷道:“你确实见过。” 谢安惊诧,“是谁?” 周敬尧与她讲了,谢安当时被怀里的小女孩刺伤,避开身前的刺客后,根本无暇管其它,所以印象不深,但是周敬尧可是正好与对方来了个对眼。 “竟然都是这么久的事情了,究竟是谁的人,竟然追到了盛京?”还进了围场?谢安这才觉得事情不简单。 周敬尧看她皱眉深思,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受伤的人总是感性,他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一直不敢与母亲说,周凌天死后,老夫人已沉浸悲伤数年,若再知是遭人陷害,还是那位天子,恐怕不能承受。 谢安还未走开,就听见床边坐着的人沉静的道出了旧事,也听见了她来这个世界进入远安侯府的契机。 他们此刻突然像知心的老友,谢安不发一言,听完了周敬尧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诉说。 她看着他沉静,看着他眼中带上迷茫,看着他脸上逐渐布满厌恶,似乎并不知为何那坐拥天下的人是如此道貌岸然,如此卑劣。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人治”了,他们自小被灌输皇权天赋,皇上乃是真龙天子,上天安排,好似那位天生就该是位圣人一般。 燕宏远不仅是周敬尧所知的天子,更多的他还是父亲的至交好友,是他自小认识的长辈。他形象破裂的一瞬间,却几乎是将周敬尧自出生起关于他所有的认知都倾覆了。 谢安从来不轻言自己的观点,她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被这个世界接受理解,但此刻她想尝试一下:“剥去身份,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他可能是个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圣人,也可能是个道貌岸然,虚伪自私的小人。他不只是皇上,他还是儿子,是父亲。大家生来本是□□,原就没有什么不同。譬如好官坏官,好人坏人。”谢安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心中闪过讥讽:“倘若当真是上天安排,是真龙天子,又哪里来的皇位争夺,何不顺其自然?” 周敬尧看着眼前的人,仿佛撕去了往日的伪装,她口中不再称呼皇上,皇子,若被旁人听见,当真就是大逆不道。然而,他知道,此刻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其实她所说的这些话,周敬尧这半年来已经想过了。年少时候身处盛京,受父亲教导,入朝中为官,他尚且秉承这君臣,父子的观念。 然而,并州去,无人约束,他越发如脱缰的野马,只心中依然有桎梏。此刻听谢安的话,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却叫他有了一种就是如此的想法! 周敬尧心中竟然隐隐窜上一股兴奋。 他突然从床边上站起身来,谢安的面前乍然显现一个身影,他用那只尚且完好无损的右臂上前抱住了她。 谢安不知他怎么了,身前隔着他吊着的左臂,他环上她的肩膀,将头埋入了她的颈边,灼热的呼吸触到耳后的肌肤,让她的身子顿时变得僵硬。 很久没有与人这般肢体接触,她正想推人,却怕伤到到横在彼此身前的手臂。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放开我。” 谢安一向处理不来这种不清不楚的感情,此刻她又想走了。 周敬尧仿佛霜打了的茄子,只缓慢地,恋恋不舍地站到人面前。 “你自己歇着吧,我走了。” 他还来不及想个借口让她今晚歇在院里,对方的背影就顷刻间消失在门口。 周敬尧怔愣了一下,屋内昏黄静谧,前一瞬还二人并立,此刻却只留他一人独站。
第68章 临近傍晚, 小厨房内正是忙碌的时候,夏荷正在灶旁守着笼屉烧火,忽然听见极为耳熟的两声呼唤。 “夏荷!” 谢安和苏巧敏前几次来都不是好时候, 如今也不想等了, 前两日去围场的路上, 谢安干脆拜托福莱,看可不可以安排一个时间让她们进府, 或者让夏荷出去。 夏荷下意识从小门往外看, 正见厨房那处进来三个人。 “谢安, 巧敏!”夏荷惊喜极了, 福莱早就同她说了夏安她们回盛京的事, 但见面才叫人激动。她正欲起身,偏生自己手上还要烧火, 从凳子上半蹲似的站起来, 进退不得。 “行了行了,你坐下吧!”巧敏已经大跨步进来了,福莱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 “你们怎么来了?”夏荷坐下。 谢安也看了看周围, 答道“来看你啊。” 福莱进来之时便看见了, 小厨房分明忙碌着, 偏旁边有一个婆子, 见到人后莫名缩到了角落,也不知在干什么。 他想了想,开口道:“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那婆子支支吾吾。福莱了然,也不问了,直接道:“既无事做, 那便过来烧火。” “是,福爷。”这事本来就是婆子的, 只赶紧回到位置上去。 谢安几人这才出去站在外面。 苏巧敏打趣道:“哟哟哟,原来咱们福莱还是福爷啊!” 福莱自周敬尧少年时期就跟着他们爷了,所以在这府中,新来的年龄小的偶尔会叫他福爷。尤其是从平城回来,满院子认识的下人就没有几个,他就像个凭空出现的大管家。 好吧,别人叫还不觉有什么,偏偏从苏巧敏嘴中出来就让人招架不住,福莱尴尬的摸了摸头,远离这几个女人。 “夏荷,在侯府过的怎么样啊?”谢安想着刚才在厨房里看到的,问夏荷。 夏荷却有点不确定:“呃,还好吧。侯府比平城总督府还要气派,住的地方也还不错,月钱虽然没有以前多,但真的也很多了。”想当初她扫地的时候,不知道比起现在差了多少呢。 苏巧敏插了一嘴:“那有没有被人欺负啊。” 夏荷顿了一下没说话,不知道怎么说。 谢安皱眉:“有人欺负你?” 苏巧敏一个瞪眼:“你让人欺负了?福莱都没说帮帮你?”她转头去找福莱。 福莱苦啊!他早就跟夏荷说了要是有事情就跟他说一声,他能帮当然帮啊! 夏荷赶忙摆手:“不是不是!也不是欺负,只是温嬷嬷安排我到厨房,我刚来,她们教我手艺来着,现在好多了。” 夏荷是真的不知道。她以前在总督府里干活的时候,向来老实,该她做的事情就会认认真真做完。如今虽然厨房里的人叫她忙这忙那,她知道这活儿不是她的,但是吧,也不是很累,也不是多大事儿,她就做了,总不好为这点儿事跟大家吵吵闹闹吧。 谢安知道她不喜欢出头,不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夏荷,你也不要太老实了,有人欺负要找福莱或着温嬷嬷说。”她突然想起夏荷守着她的药眼泪巴巴的样子,实在不行的话,就请他把夏荷调到亲卫们住的地方干活儿吧。 夏荷点了点头。 厨房内,丫鬟婆子正从窗内看向外面,与夏荷同住的绿衣撇了撇嘴,颇为不屑。 “福爷,福爷,侯爷回来了!”有人来请福莱。福莱与谢安她们道别,自己回院子里去。 前面,周敬尧下职后直接回来了,福去取得时候他正坐在书房里,刚刚叫了下人,等会儿准备用膳。 “她们来了?” 福莱与周敬尧通过气后,才安排人今天进府的。 福莱回:“是,谢姑娘她们现在在小厨房里。” 周敬尧坐着啥也没干,想了想怎么可以见她一面,却突然发现即使这么近,他却没有理由去靠近她,除非他吊着手巴巴的冲去小厨房,想到此,他心情一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回盛京后,他就没有管带回来的下人是怎么安排的,早知道就把夏荷那丫头安排到院子里了。正好比母亲安排的这两个还省心。 现在也不晚吧,周敬尧想到什么,坐直身子:“福莱,你去与温嬷嬷说,叫她把夏荷换到我跟前伺候。”他会让夏荷多多与谢安见面的! 福莱抬头看人,“啊?” “没听清?” “不不,我明天就去说。” ...... 又到了官员们休憩的日子。 今日是宁国公府元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国公府中大摆筵席,前来祝贺的人塞满了国公府门外的大街。 府中前院后院忙忙碌碌了一整日,等到傍晚,客人才少了许多。 元世子陪完了客人,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又往自己的书房而去了。 许是一日里话说的太多,回到书房,看着里面的二人,元洪毅坐到书案后面,只觉得闹了一整日的脑瓜子做梦一般的安静。 燕云烈正在房中的书架前来回走动,左右观望,很是新奇的模样。 周敬尧疑惑:“殿下没来过府上。”他看这两人“狼狈为奸”的模样,还以为二人早就不知往来多少次了。 踱步的人停下,转过身点头,颇有其事道:“托明博的福,本殿下第一次来祝坚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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