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宏远大手一挥:“行了,这边便不打嘴仗了,功夫如何,猎场上见真章,谁拔得头筹,朕都重重有赏!” 众人应和,圣上领人朝前,各自潜入密林而去。 周敬尧并无争夺第一的兴致,只骑着马在林中随意走动,若遇见猎物也算它们倒霉。然而他的身旁,悠然的跟着一人。 四下无人,周敬尧瞄准一只四处张望的野兔:“此处莫非就是殿下说的详谈之地?”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利箭破空,野兔死不瞑目。 “怎么,有何不可?” “殿下纠结党羽,如此明目张胆?”周敬尧转头看他,说实话,他这段时间查探,燕云烈与七殿下也不是那等你争我夺,水火不容的关系。 燕云烈上前,二人的马齐头并进,“侯爷,你或许不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本殿下纠结党羽与否,都是为父皇所不容的。” 周敬尧停住马看他。 你为皇上所不容,那本侯呢?你这是想脱本侯下水? 燕云烈知道对方想什么,“我自然不是为了逼迫侯爷,只是我知道,侯爷如今也为父皇所不容而已。” 林中一片静谧,树木虽有凋零之意,却依旧深茂,周敬尧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人,应当是燕云烈的人。 他为那位所不容?皇上知道他在查了?周敬尧也不兜圈子,沉声问道:“既是详谈,那殿下说说,为何知道当年之事,如何一口咬定是圣上所为。”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对方的手摊开在自己眼前,掌心上躺着的,赫然是消失了十余年,已经废除了的虎符! “这是前几日本殿的人在父皇的书房中找到的,当然,这只是给侯爷看的,本殿怀疑父皇并不是因为这死物。” 燕云烈看着眉头紧锁的对方,知道要这人归顺自己,只这般不行,他今日要说的本不止于此。 燕云烈的母妃是一位妃嫔宫中的婢女,平日里负责洒扫。燕宏远一日醉酒,见人有几分姿色,于是在这位妃嫔的宫中就将人宠幸了。 母妃性格温柔,懦弱胆小。燕宏远此人道貌岸然,既不喜身份低微的婢女,又不愿旁人说帝王荒淫无德,遂给人最低的位分,远远将人打发至偏远宫殿。 母妃随遇而安,虽常被刁蛮的下人欺辱,但也可生活度日。燕云烈小时只知母妃,不知父皇,虽然他知道自己好像是位“皇子”。母妃心地善良,见一小太监险些被人打死,命丧深宫,只将人悄悄带入宫中,勉强救活了,于是燕云烈儿时还有一位少年玩伴。 这是八皇子记忆中虽然贫苦,却简单温暖的日子。 然而,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母妃生下他,身子未曾养好,在他八岁之时医治不得,命陨深宫。弥留之际,燕云烈擅闯御花园,求到圣上眼前,却连最后一面都这样错过了。 他是八皇子,然而,燕宏远也不曾缺过皇子,是以不闻不问,只知道有这么个儿子而已。如今对方求到圣前,前三位皇子已经因为各种原由幽禁的幽禁,贬斥的贬斥,燕云烈此生作为皇子真正的时光才开始了。 等他及冠,前五位皇子都已无缘皇位。 兔死狐悲,燕云烈嗅到危机,仔细探查后发现。前几位皇子虽然有罪,但远远罪不至此。 而燕宏远,当今圣上。当年作为皇位争夺的胜利者,原是一个道貌岸然,小肚鸡肠之人。他年至中年,依然身强体壮,他,憎恶恐慌看到被群臣夸赞,意气风发的各位皇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哪怕这人是自己的儿子。 燕云烈一直知此人的伪善,自从发现事情的猫腻后,从不吝啬将这位圣上往坏了想,是以知道长公主,谢望,和赵衡事后,联想当年赵衡为前锋,临危救场,迎娶公主一事,燕云烈便已将罪名安到他父皇的头上。 或许对于他来说,口中称“父皇”与大臣们口中称“皇上”并无几分区别,甚至更少几分尊敬。 周敬尧听对方言简意赅的说完自己对那父皇的不屑,一时无言,那位在他心目中的伪善形象更进一分。 “所以?” “所以,我与老七那蠢货有什么好争的!然而他太蠢,我想父皇的身边下一个容不下的人怕是我了。既然如此,当然是先下手为强最好。”燕云烈重新扬起笑容,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在他嘴里说的云淡风轻。 周敬尧记忆中,远安侯府从祖父开始,一直都是父慈子孝,家风一向和睦,是以此刻,他对燕宏远的厌恶越发浓厚了。 燕云烈又继续,“至于虎符,也就是本殿下说侯爷不容于父皇的原因。” 燕云烈监视不了周敬尧,还监视不了长公主么。要知道,那位自从知道长公主去并州见了周敬尧以后,也派人监视了自己的皇妹,谢安与长公主会见之事,燕宏远也知道了。 燕宏远此人,本来疑心病就重,做了那等亏心事,即使不知道长公主和周敬尧是否知道旧事,恐怕也是坐不住的。他拿出这虎符细看,不知是为了什么,要不然燕云烈还没有机会发现。 这虎符可是魏凉前几日从圣上书房中发现的,给侯爷看过后还要放回去呢。 魏凉,如今太监总管的干儿子,皇宫内侍的二把手,也就是他母亲当年救下的小太监。 燕云烈说完后静待着人的反应,周敬尧单手摩梭手里玄黑的虎符,眼睛微眯,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好,你我既然利益相同,我自然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但殿下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燕云烈眉头一挑:“侯爷请说。” 二人驱马前行,密林中终于开始今日的狩猎之行。 ...... 围场外围,是女眷们游玩的去处。 谢安高坐于马上,与长公主叙话。谢安本来以为今天可能混混就过去了,谁知道在帐篷外面闲逛了两步,就被长公主给叫了过去。 这边视野开阔,两个人刚刚离开营地。 长公主年少之时,也是难得的调皮,骑术在女眷中是难得的精湛。此刻,她和谢安二人坐在马上,不远处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眷。 她们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乐,少有的几位在草地上学习骑马。 “本公主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纵马奔驰了。”华欣微笑的看着那帮小姑娘。 谢安看了看旁边,华欣今日一身骑装,倒比往日的装扮年轻不少,她衷心的赞道:“长公主是我见过最为洒脱的女子。” 长公主却一声叹息:“再如何洒脱,如今也是这般了。” 谢安还没搭话,突然有小姐们结伴走过来。 “哎,你们知道远安侯吗?” “远安侯?从并州回来的那位?现在是刑部侍郎?我好像听我爹说过。” “听说他还未娶亲呢!我听我母亲说,侯府老夫人正忙着帮他相看。” “那他为什么不娶亲,是长得很丑吗?” “不是不是!我看见过,长得可俊了,比现在盛京四大公子还要俊呢!” “啊?那为什么不娶亲。” “不知道,他不会要出家吧?不过啊,现在他从并州回来了,肯定要娶亲了。” “不知道会娶谁啊,谁嫁过去可就是侯夫人了哎!” “哎哟,不一定就是你我呢。”说话的人一个娇羞,引起周围的朋友们几声兴奋害羞的尖叫。 谢安听着耳边的话,不禁抿了抿唇。说实话,她看见这些十四五的少女,真就是看小姑娘一样。只是方才被这帮人的话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要是周敬尧娶了这样一个小姑娘,每日回去后,对方掐着嗓子说“侯爷~”,谢安赶紧摇了摇脑袋,甩去脑中荒唐的想法。 华欣看得一个失笑,然后想到了什么。那天公主府,谢安说自己与周敬尧已经没什么了,她本来不相信的。 “谢安,你知道敬尧几岁说自己要娶妻的吗?” “几岁?” “十二。” “......”谢安想象不出来,十二岁的周敬尧当着长公主的面说自己要娶妻的场景。 “那时候大家问他,他说自己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然而如今而立了,却依旧无妻无子。” 谢安转头看她,不知道华欣想说什么。 “本宫不知道你们二人的事情,只是想说,敬尧此人,看起来似乎是最循规蹈矩的,其实才是最令人头疼的。想当年本宫何其的洒脱受宠,到头来还是屈服于皇兄嫁人生子。倒是敬尧,口中说着该做的事情,但却从未见他委屈自己,迎合旁人。”华欣说着,眼中竟然带着羡慕。 谢安想了想当初强取豪夺的他,心下了然。 却听见长公主继续道:“所以他若真的喜欢你,即使自己并不清楚,却也不会委屈自己娶了旁人的。当年,谢望虽沉默寡言,但最头疼的也是被派去跟着这位世子做什么了,毕竟,他就不是个好约束的。” 二人不知不觉朝着树林中走了一些,远离了人群,长公主说完后,两个人皆是一阵沉默。 谢安终于好奇的开口问她:“公主是还喜欢,呃,谢望吗?”都这么多年了。 华欣满眼都是落寞,看着深处,追忆般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更多的是遗憾,是不甘吧。当年,他从未说过喜欢,却将荷包和不知哪儿来的玉佩这样一直带在身旁。当年,本宫这么喜欢,却还是屈服于皇兄,嫁给了赵衡。是赵衡杀了他吧。是本宫对不住他。”长公主嗓音带上哽咽。 谢安将手搭上她的肩膀,坚定的说道:“公主,他喜欢你!但他不是为你而死,他是为了侯府而死,你没有对不起他。” 长公主抬眼看她。 “我其实有一点记忆的,他与母亲好像并不是住在一个屋子,他偶尔会坐在房顶,眺望远方,我记得,我好像也在房顶同他一起坐过。”这是谢安来到王家村时模糊的记忆中对谢望仅存的一点记忆,甚至看不清脸,只是一个人影而已。 “你——”长公主眼眸一亮,正欲说话,谢安却突然转头,锋利的眼神看向林中,那处突然窜出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衣人,看样子此前已经经历一番苦斗。 对方见被人发现,又见是两个女子,拿着武器过来正欲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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