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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尧和外间小塌上的巧敏瞬间被惊醒起来，瞌睡醒了个干净。 福莱做事一向谨慎稳重，少有这样的时候。起身坐到床边上，不等收拾好出外间，周敬尧带着一丝暗哑的声音隔着门窗传到了房门外。 “何时如此惊慌。”被惊醒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总督大人心情不是很美妙。 福莱可管不了这么多，听见他家主子爷醒了，立马道：“爷，老夫人来并州了！谢远着人通报，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府上了。” 苏巧敏已经从小塌上起来了，听见这话以后满脑子都是疑惑，什么？老夫人来并州了？老夫人不是在盛京吗？怎么一下子出现在并州了？ “什么？谢远和陆训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冬雪，这里不用伺候了，去叫温嬷嬷过来。”除了脑子里瞬间闪过和苏巧敏同样的疑惑，总督大人心里炸起一股惊颤和怒火。都不用人服侍了，只吩咐了冬雪下去叫人。 盛京和并州相隔甚远，调任七年，周敬尧也才借述职的机会回过两趟。如今他母亲身子骨虽然也算健壮，但毕竟年岁已高，山高水远的，怎么不与儿子说一声便自己来了。 几个月前，谢远被他遣回盛京办事，回主家一趟是在所难免的，谁曾想，他倒是胆大包天，隐瞒不报，一声不吭就把老夫人接到并州来了。 本来就劳累了一天，总督大人内心一股子火气，整理着装就出了正房。福莱在外面恭敬地立着，整个聚风院已是一片灯火通明。温嬷嬷年纪大了觉浅，几声轻语都可以吵醒，还不等苏巧敏去喊她，她就已经收拾好往正房这边来了。 主子都醒了，下人们怎么还能安然地躺着。谢安叫醒夏荷，也准备到周敬尧身边服侍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往总督府正门去。 除了十岁时隐约地记忆，谢安还是第一次清晰地看到总督府的正门。 同往日里的矜贵低调不同，总督大人今天才算有了点排场。还未走到大门处，隔着老远就看见那边明亮的灯火。略微走近，只见从府内延伸到府外，红漆大门两旁站了两排提着灯笼的丫鬟，将总督府正门照的异常明亮。 温嬷嬷和府内管家左右立在周敬尧身后，谢安等丫鬟小厮规矩的站在后面，一帮人静静的等着老夫人的到来。 只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街道的尽头处，有火把逐渐靠近。 人到了。 周敬尧下了台阶，站到了两个石狮子中间。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咕噜噜的马车声，几辆贵气的马车停到了近前。 丫鬟把马车的帘子掀起，周敬尧恭敬地走进车前，只见一个体态雍容的贵妇人从马车中露了面，搭着周敬尧的手下了车。 谢远果然是跟着一起的，此时也下马走到近前。刚刚站稳，就看到主子淡淡撇过来的一个眼神，只把他看的内心叫苦。 不是没想过禀告主子，实在是老夫人不准，他两边不是人哪！ 远安侯府老夫人，是盛京最大的皇商之女，虽不是官家出身，但自小在家中受尽宠爱，及笄后更是名冠盛京的美人。嫁给周敬尧的父亲后，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周敬尧和胞弟周敬年皆为其所出。 本是令人羡慕不来的福气，然人到中年，丧夫丧子，生受了好大一番打击，好好的一个美貌妇人两年间不知苍老多少。过了这么些年，待她回过神来，自己那大儿接近而立，竟然还无妻无子。老天爷这是要绝远安候府的后啊！老夫人自此隔三岔五的催促，然而对方远在天边，人家不上心她也只能干着急。 老夫人等不得了，她倒是要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过周敬尧定是不愿她跋山涉水而来的，于是恰逢谢远回去，她逼着底下的人瞒着，悄无声息的就来了。 别人不知道周敬尧是个什么脾性，老夫人还能不知道，看到谢远一副憋屈的表情，她拿开搭在周敬尧胳膊上的手，冷哼一声道：”你莫要在此恐吓下面的人，是我不许他们与你通报的，你要问罪就问罪于我吧。“ 这话说的，收回自己被拂开的手，周敬尧无奈道：“母亲说的哪里话，只并州离盛京山高水远，你今日可给儿子好一番惊吓。” “山高水远？便是那边境苦寒之地，我也要来的，再不来，你这逆子还不知要敷衍你母亲到几时！“老夫人自顾的走上台阶，准备往府里去，她是在来的路上收到儿子上一封回信的，信中“公务繁忙、再议、容儿子回来再议”等字眼看的她恨不得下一瞬就到并州来。 周敬尧这回没有接话了，他就知道母亲此番来是为了婚事。其实总督大人并非不愿娶妻，娶妻纳妾，绵延子嗣，此乃伦理纲常。只是在并州任上，天高皇帝远的，年纪不觉间竟然过了那谈婚论嫁的时候，下意识的忽略，母亲几番催促，他也不觉得有甚急迫的，只想等下次回去再相看一番，不妨母亲竟然亲自过来了。 一边朝府里走，老夫人不禁皱紧了眉头。钟鸣鼎食之家出身，锦衣玉食的过了半辈子，看着眼前的场面，内心不仅嫌弃起来。她大儿在这边过得是什么日子，自己孤零零的就算了，整个府来迎接的体面下人也没几个，唯有几个看的顺眼的，也大多是盛京那边跟过来的老人。 近前应该是几个贴身婢女，样貌规矩倒是挑不出错，只这人数也太少了些，将将三个，怎么伺候得过来。 一路都不满意，老夫人才到了温嬷嬷安排人着紧急为她收拾出来的住处，荣安堂。离聚风院不远，也是顶好的一个院子，终日安排人洒扫的，只恐缺少些什么，要待明日才能补全了。 老夫人生怕自己错过了明日的端午，即使众人劝说，紧赶慢赶，才将将在今夜到了府上。 此时坐在大厅上首，周敬尧坐在侧位上，二人后面站着丫鬟数人，才说了几句话，下面的人安排好来请人去休息了，老夫人到了府上，一颗紧迫的心稍稍安稳，此刻也困乏起来。 “天色很晚了，母亲舟车劳顿，早些歇息吧，儿子明早再来请安。”从椅子上站起来，周敬尧预备告退，老夫人今夜已经不想说话，只随意朝他摆了摆手。 领着谢安她们几个走到门口，周敬尧不甚放心，只进一步对着福莱吩咐道：“你今日在此候着。” 说完才一路回了聚风院。
第11章 次日，天刚蒙蒙亮。 总督府的后院，乔姨娘和苏姨娘平日里一惯睡得早，昨日也不例外。等二人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被盛京老夫人来府的消息惊到了。 温嬷嬷是个拎得清的人，即使她们大人从来不去后院，也没让下面的人在衣食住行上苛待了这两位侍妾，但也只是如此。 乔姨娘得知老夫人到府的消息，一时间暗恨，她们毕竟有名无实，如果真的是姨娘，又怎会今早才得到消息，必定昨晚就跟着大人去府门外迎人了。不过转念一想，老夫人来府对她们来说是件好事啊。 心里灵机一动，乔姨娘忙唤身边的婢女，“红莲，重新为我梳妆！”去见老夫人，打扮的如此妖艳可不行。 不一会儿，望着镜子里温柔端庄的自己，乔姨娘甚是满意，她要去给老夫人请安！这可不正是见到爷的好机会吗，如果老夫人能喜欢她那就更好了。 刚刚带着丫鬟出了门，就见住的离她不远的苏姨娘也带着她的婢女过来了。走到近前，苏姨娘和乔姨娘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照不宣的味道。没有多话，二人相伴着往荣安堂去。 另一边，荣安堂里。昨日老夫人来的太突然，院里还有很多细节之处没有安置好，管家和温嬷嬷昨夜一得到消息就急忙地安排下去了。 一大早，丫鬟小厮们进进出出，或搬动物件，或清洗擦拭，忙活了好半天才勉强合了上面的意。 这几日舟车劳顿，好不容易才放心地睡上了觉，老夫人一大早上才醒来。底下的人服侍着梳洗，才刚刚准备好，就有下人进来通报。 “可是我儿过来了。”老夫人随口一问，迈着步子就准备去正厅。 下面的人倒是反应的快，上面话音刚落，就立马回道：“回老夫人，不是爷，是后院的苏姨娘和乔姨娘来请安了。” 他们爷一大早就来过了，见老夫人还在安睡，就又回聚风院了，只叫下人们等人醒来后立马差人去报他。 老夫人听了这话，精神头一下子就起来了，“甚么姨娘？府上既有姨娘，怎么盛京那边不知，昨夜也不见有人来迎。” 姨娘算是正经妾室，婚前一般是不可抬的，但她儿子这情况，老夫人倒是宁可他作出些荒唐事来，莫说妾室，要是府内藏了个孙子才叫好！ 不过倒是要叫人失望了，旁边的丫鬟解释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姨娘什么的只是个名头。不过到底是儿子身边的人，老夫人还是很有兴致的，忙差人去请人进来。 得知母亲起了，周敬尧带着福莱谢安一行人过去。刚刚走到荣安堂门口，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的乔姨娘和苏姨娘。 二人捏着手帕，俏生生的立在那儿，容颜端庄秀丽，身子窈窕婀娜。 这福气好啊！谢安欣赏着美人，在心里暗道。 可不，送给总督大人的人，哪里会有差的。 刚走到房门处，荣安堂里有人出来请苏姨娘和乔姨娘进去，周敬尧随意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自己朝前先进去。 谢安得看美人饱了眼福，美人可就不这么想了。苏姨娘和乔姨娘看着跟在周敬尧身后进去的谢安和苏巧敏二人，内心恍然大悟：怪不得爷从来不去后院，原来狐媚子一直都被放在身边啊！ 心里恨的咬牙切齿，面上不显，二人也赶忙追着大人的背影进去。 正厅里，老夫人眼看见自家儿子身后跟着两位美人就进来了，只感觉一股子头疼，他这大儿身边的人各个都不错啊，看样子不是不近女色的样子，怎的就是不愿意成婚呢。老太太昨夜甚是疲惫，竟是把扫眼看过的丫鬟都忘了。 “母亲，儿子来给您请安了。”谢安跟着苏巧敏也在后面跟着行了礼。 周敬尧寻侧边靠近老夫人的位置坐下，谢安和苏巧敏正准备站到他身后去，就听见上面传来老夫人的声音，“你们二位哪位是苏姨娘？哪位是乔姨娘啊？”还是不懂规矩，说是来请安，来了怎么像那不会说话的木桩子。 平地一声惊雷，厅堂里的丫鬟们眼神一下子聚到了谢安二人身上，若不是谢安姓谢，到真要叫人心生嫉妒，爷是何时抬她二人做的姨娘！ 听到了老夫人的话，苏巧敏也一瞬间睁大了双眼，什么玩意儿？谢安却在旁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而在众人不曾注意到的侧方，周敬尧轻抚了一下圈椅的搭手，若有所思的目光凝在了谢安的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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