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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姨娘和乔姨娘只是浅浅落后一步，将将跨进门槛，就见老夫人的目光全都集到了两个婢子的身上，内心警铃大作。不等谢安和苏巧敏开口解释，两个人赶紧上前请安。 周敬尧也适时的开口道：“母亲，这两人是儿子身边的婢女。”谢安和苏巧敏顺势站到了她们爷的身后。 老夫人有些尴尬，对苏、乔二人也没什么兴趣了，忙转移话题，只把身后一人轻轻拉朝前来，满脸带笑的对着周敬尧道：“儿啊，这是华蓉，是你外祖父家那边的表妹，来侯府中陪伴娘身边已有数月了，此次来并州，这丫头担心我身边少人照看，一路随我舟车劳顿，你看，如今倒还羞涩起来了。” 昨日夜间，大家只顾着老夫人，哪里还有精神去发现这不知道远到哪里去的表小姐。老夫人一心想着到府见儿子、休息，也没有当时的给二人介绍。 众人这才看清低着头娉婷立在老夫人后方的女子，只见一身着淡绿衣裙的女子轻移莲步上前，对着周敬尧福身道：“表哥。”嗓音轻灵悦耳，让人仿佛在炎热的夏季听见了叮咚沁人的泉水声。原以为就连盛京那边来的丫鬟都有这般气度，不妨是老夫人后家来的表小姐。 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周敬尧颔首回礼道：“表妹一路辛苦，在府中不必拘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面的人。” 老夫人见这场面心中暗喜。华蓉是后家那边的人来看她时带过来的，这丫头甚是合她意，两边一合计本来只是想留在身边陪伴几日，几月下来，倒是越发不舍了，如果儿子能把人收房了，想必两边都是皆大欢喜。待她接下来的日子探探二人的口风，撮合一番。 周敬尧虽不喜那些个家长里短，但老夫人问话，不管一句两句，他倒也有问必答，厅堂中的气氛又重新融洽起来。 既是端午，总督大人今日就是有天大的事儿，那也得推到明天去。 还未等老夫人从盛京聊到并州，便到了午膳时分。乔苏二人终于借着布菜的机会重新得到了老夫人的关注，见二人对席上的菜说得头头是道，只叫她们闲时常来说话，周敬尧不置可否。用完午膳，又略微聊了几句，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只等下午再过来。 爷都走了，苏姨娘和乔姨娘失了兴致，只道不好打扰老夫人午休，也随之告退，只剩华蓉陪在一旁。 “调任并州七年，你表哥如今越发稳重，倒是叫我这做母亲的也越发看不透了。”坐在圈椅上，待众人离去，老夫人不禁皱眉感慨，到府第一日，也不好行那说教之事，要不然她这大儿指不定三言两语就给她糊弄过去了，还是要寻个机会好好与他谈一下。 “姨母莫要担忧，表哥官至一州总督，想必是平日公务繁忙，又要威慑治下官员，这才这般不露声色的。您不知道，今儿早早的您还未醒，表哥就巴巴的来看过你了呢。”华蓉在身后给老夫人捏着肩膀，面上带笑的说道。 听了这话，老夫人才身心舒畅起来，想起自己进入并州后一路看到的繁华景象，语气骄傲的对华蓉回道：“其余不说，我儿这般年纪就官至如此高位，却是连他父亲也不及的。”兴许想着华蓉今后也是儿子的人了，老太太言语间也没了诸多顾忌。 脑子里出现昨晚和刚才见到的伟岸身影，华蓉眼神一闪。早听说远安候年至而立，尚未娶亲，大家私下里都议论纷纷，但不管缘由如何，盛京城里谁不打听，想攀上这高门大户。 华蓉是钟家偏房所出，虽关系疏远，但凭借着美貌和闺中秀外慧中的名声，硬是借着族里攀到了老夫人身边，把人哄得开开心心。 妻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能做侯爷的妾对许多人而言已经是乌鸦变凤凰。华蓉内心激动，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妙语连珠，只让老夫人越发决定要把人推到儿子身边了。
第12章 老夫人初来并州感觉新鲜，府里下人们也难得的兴奋起来。 总督府统共就这么一位主子，而这位主子平日里还忙于公务，不近女色，后院如同虚设。大家平日里就是想嚼舌根都找不到嚼的，只感慨后院两个姨娘的动作都做给了瞎子看。 如今不一样了，平日里冷清异常，下人们总是围绕着周围人聊些个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现在有了新的话题。 首当其冲的，那就是老夫人来府了，还带来一个表小姐。而最新的，就是秋月和冬雪被错认成姨娘的事情。 中午和老太太吃了饭，回到聚风院，难得的闲了下来，总督大人也是有那闲情雅致，吩咐下面的人拿了棋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不过，一局未完，福莱又来禀报，说是陆训等在前院。不知是什么急事忙着要大人去处理，既然是陆训，那大概是他自己吩咐下去的，反正都是在府里，周敬尧从书房出来，领着福莱去了前院。 谢安和苏巧敏得了吩咐，收了茶具棋盘，准备去偏房歇着，夏荷应该也在屋里。 然而等两人刚刚前后脚从正房里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立在廊下一根柱子后的夏荷，这丫头刚刚从柱子后面出来，仿佛刚刚在躲什么人。 谢安和苏巧敏不禁失笑，她应该是在躲爷吧，夏荷胆子实在是小，除了安排伺候的时候，她真是一刻都不想见到爷啊。 “夏荷。” 夏荷正朝这边过来，抬眼看见两人，脸上还未来得及绽放笑容，就听见对方叫她，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她心里一阵激动，口中喊着“秋月、冬雪，”加快步子就走到了谢安她们跟前。 “何事这么开心啊？”看着身高就到她下巴，笑得像朵花儿的夏荷，谢安不禁发问，三个人一起住了这么久，夏荷又是个性格善良软弱的人，谢安年纪是比她大的，巧敏倒是未知，不过二人都把夏荷当妹妹看就是了。 “秋月，冬雪，你们要当姨娘了啊！”夏荷开口就炸出一个谣言，只把她们说的脑袋发懵，反应过来后，两个人内心极度无语。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谁说的我们要当姨娘了啊？”苏巧敏在旁边发问，这事儿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大家都这么说啊，呃，不是吗？” 夏荷刚开始听到院子里的丫鬟说的时候，是怀疑的，因为和谢安她们在一起这么久，她怎么没见到二人要当姨娘的苗头，爷平日里都难得把眼神分她们一个。但后面见不是一个人这么说，她才信了。 夏荷很高兴。跟春华不同，听说秋月、冬雪要当姨娘了，她很开心，秋月冬雪多好啊。私心里，夏荷都打算好了，秋月冬雪当了姨娘，那她兴许就可以跟在她们身边当差了。 如今听冬雪的语气，消息恐怕是假的，谢安和苏巧敏没什么感觉，夏荷却已经为她们感到深深的失望了。 三个人抱着不同的心情回房，才穿过一个回廊，就看到了几个丫鬟婆子聚在一起，夏荷有没有听到不知道，反正谢安和苏巧敏把她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们真的要当姨娘了吗？”一个丫鬟带着疑惑的发问。 听见有人质疑自己的消息，平日里与门房那边关系最为密切的孙婆子甚是不服气，孙婆子一家是并州本地的，七年前总督府采买下人的时候，她一家子都入了府。平日里消息最为灵通，无论是府内还是府外的事情，她都可以说出个二三四五六来。 此刻只斩钉截铁的说道：“那还有假。我跟你们说，我有个侄女，昨日正好被调到荣安堂做事了。她今早就在当场，她说了，老夫人认错人的时候，咱们爷可一点都没反驳，见秋月冬雪不好回老夫人的话，爷直接就说了，‘她们是儿子身边的人！’，你说这还有假吗。“言语间，只差把总督大人的表情都描绘出来了。 “也是，我看她们俩长得可比苏姨娘和乔姨娘还美呢，爷肯定是极喜欢的。“有人跟着附和揣测。 围着的几个人听了孙婆子的话，脸上的表情或唏嘘，或羡慕，五花八门的，但看样子都对孙婆子的话深信不疑。 三个人走的很近了，夏荷也是听见了的，刚刚被打击下去的心又重新燃烧起来。 谢安和苏巧敏两个人听得震惊无比，原来谣言就是这么传的啊。爷说的分明是“她们两是儿子的婢女”吧。真可谓是三人成虎，才第二手消息，就已经被传成这样了吗。要知道，在寻天楼，拿到的消息与递上去的消息可是不能有一丝出入的，二人第一次知道主子说的话私下可以被歪曲成这样。 两个人同时看了一眼夏荷，果然，夏荷正两眼放光的看着她们，看来也信了孙婆子的话了。 得，待会儿还得跟这丫头解释一遍。 不知道是谁先看到的，聚在一起得丫鬟婆子你推我，我推你的，大家看到了站在她们身边的三人。无论好坏，背后议人总是件尴尬的事情，两帮人一时间相对无言。还未等人出声打破沉默，谢安朝她们点点头，三个人越过众人就回房了。 “假的啦，我们怎么会当姨娘呢。”一回去，不等夏荷发问，苏巧敏开口就浇灭了她升起来的希望，谢安也对着夏荷点了点头。 好吧，三个人继续一起伺候爷也不错，反正有秋月和冬雪陪着，夏荷总是放松自在许多的。但是，想起之前被发卖的几个人，夏荷不禁好奇起来：“秋月、冬雪，你们不想当姨娘吗？” 夏荷不敢想，也从来不想当什么姨娘。她是被继父卖给人牙子最后又被总督府买进来的，年少的记忆没了多少，性子一直以来都胆小木讷，爷只要面上稍有不愉她就诚惶诚恐了，还想做什么姨娘。 但是总有很多其它的人想做，比如春华她们。夏荷不知道谢安她们原本是做什么的，只是人是爷亲自领进府的，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两位同伴不要多久会住到后院去。 谢安和苏巧敏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当姨娘的事儿，只是今天才被提醒，在主子的身边当婢女还有这么个门路。 夏荷的话让两个人不禁想了一下那个场面。 刚刚起个头，撑坐在床边的苏乔敏不禁浑身一抖。她从小就是在寻天楼长大的，一直以来，服从命令就是她们的唯一宗旨，爷身为她们主子的主子，在苏巧敏心里，那跟她爹也没什么差别了，呃，虽然她没有爹。 于是，仿佛亵渎了主子一般，苏巧敏忙着摆手道：“不想不想。” 谢安也很是无奈，不是所有人都把主子爷当个香饽饽啦，她哪条路想不通，去天天看别人的脸色，于是也笑道：“我也不想啦。” 谢安不想做谁的姨娘，谁的妻子，即使是在记忆深处中那个自由和平的年代。她只做过别人的孩子，没有家庭，没有被爱，她像一只被遗弃的皮球，被踢来踢去。谢安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只做过一件事，那就是为自己寻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哪怕这个地方是个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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