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一时无言,有点不习惯这般似乎柔弱要人照顾似的处境,但他不等回答,已经转身,想到什么又回头对着福莱吩咐:“东西给我放到马车里。”随即雷厉风行的出门去。 半个时辰后,本来打算明天启程的人已经到了马车上。 车轮咕噜噜的转着,人坐着可以感受到不大但规律的颠簸,她越发觉得自己困顿起来。这次没有争执,谢安坐在后面的小塌上,与他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人不知不觉便靠着车壁睡着了。 这么久了,他的目光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在她身上。 这些日子,感受到她逐渐柔和的态度,感受到她在自己面前不觉的放松,他的心中每每泛起窃喜,又每每加深忐忑和疑虑。 她不说她要什么,他也不是那等脾性柔和的谦谦君子,他伪装,试探,勾引。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她吗?还是为了自己? 昏睡的人似乎感到红疹的瘙痒,伸手要去抓挠,身边却突然坐过来一人,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安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惊醒的。 睁开眼,马车奇奇怪怪的往侧边倾斜了一个大坡度,本来坐在她对面的人此时紧挨着坐在她的身边,手臂稳稳的揽住住她的肩膀。 周敬尧方才眼疾手快,此刻低头他看着谢安望着他一脸清明,看迫切一切的表情,他也不觉窘迫,只若无其事的放开了手。 “怎么回事!”他掀开车帘出去。 “爷,方才属下见对面来了车马,这才往旁边稍稍避让,不曾想路边的土地如此松软。”车夫诚惶诚恐。 福莱骑着马跟在旁边,见状赶忙上前:“爷,可有事?” 周敬尧往旁边下车,招了招手:“无妨。”谢安此刻头脑清醒,也利落的下来。 只见马车大大的往路边松软的土地中倾斜,一副将要倾倒的样子,车轮陷进泥土中一大截。 此地离盛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出了庄子,大家站在路边,一时间觉得寒冷非常。 “要不我们给它抬出来?”福莱下马,围着沦陷的马车看了一圈,对着车夫道。 但下一秒,他收到了其余几人一齐的注视。 周敬尧这次走的突然,走的匆忙。带来的侍卫全都留在庄子上供老夫人差遣,就他们这三两人,说笑呢? “罢了,将马匹解下,你自返回庄院,带了人来解救。” 见侯爷并没有发怒的征兆,车夫这才放下心来,赶忙去将拉车的两匹马卸下来。 谢安在一旁无声的看着,她就说要自己回去,得,这回兜兜转转还不是骑马。然而,等车夫匆忙的沿着来路纵马而去,她才发现,如今加上福莱自己骑的,就剩两匹马了。 她皱了皱眉,自己走到一边翻身上马。 “侯爷在这里等候,也不必随我回去,我这便走了。”她身板挺直,居高临下,离了庄子,又在车中昏睡了一会儿,此刻除了红疹蔓延到脖颈上看着有些吓人,看着倒是没有什么。 周敬尧:“谁说我要等候?” 福莱看了一下身边,疑惑起来。啊,不等,意思要骑马走了啊? 重新去车里把匣子拿出来,周敬尧走到谢安骑着的马匹旁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听见谢安冷言开口:“你要做什么?” “回盛京啊。”侯爷理所应当,就要上马。 马上的人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秒,谢安颇感不自在的说:“那侯爷慢走,我先行一步。”下一秒,话音刚落,只见那匹强壮的高头大马一骑绝尘而去,福莱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马蹄飞扬带起的尘土,谢安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周敬尧单手拖着匣子,默然而立。 福莱跑到另一匹马旁边:“爷,此地寒冷,不然你去马车上歇着吧。”他本来准备把马迁过来,握上缰绳,转头,却看见侯爷脸色黑沉,满脸阴霾地看着他。 刚刚谢姑娘在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福莱不敢说话了。 “你要等便在这里等着吧。”周敬尧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不不不!”看着高坐在马上的人,福莱赶忙摆手。 周敬尧本来准备同谢安一般纵马而去,快速赶上,福莱似乎看出了意图:“爷,带上我!带上我!”荒山野岭的,谁知道车夫什么时候来啊,这么冷,他不想在这里等着。 左右马车里面什么也没有。 侯爷看了下面的人一眼,面无表情,没有答应的想法。也就是福莱从小伺候才不怕这人寡言威严的性子,换了旁人谁敢上赶着,怕是躲都来不及,宁愿在这儿呆着了。 马上之人眼神收回,却突然看见了自己手上的匣子。 “上来!”他终于还是开口。 福莱兴高采烈,赶忙翻身上马坐到他们爷的身后。 一阵凉风吹过,寂静的山道上,主仆二人具都僵直了身子。 不敢动不敢动,要不他还是下去等着吧。福莱高估了他与自家爷多年的情分。 好想把人扔下去,周敬尧忍了又忍。 最终,握着缰绳的人把东西递到后面:“给爷拿好了!” “是!”福莱接过东西抱着,赶忙应道,二人绝尘而去。 追着跑远的人,迎着刺骨的风,抓着不敢抓的衣服,单手抱着怀里的匣子,感受着飞速的不同寻常的颠簸。 福莱被吹的睁不开眼,心中深深的后悔,要不还是放他下去吧!
第72章 晚上, 三个人终于回到侯府。 来得突然,马厩里还没歇息的马夫提着油灯被吓了一跳,确定了来人后赶忙上来牵马。 谢安伸手摸了一下脖子, 跑马吹着风的时候不觉得, 如今一停下来, 那刺痒的感觉又上来了。 “别挠。” 昏暗中周敬尧的声音传入耳中。 谢安转头看去,今夜没有什么月光, 她只看得见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准备抓挠的手不自觉放下。 “既然到了, 我就先走了。”她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兜里装着的药膏, 接了一句:“多谢侯爷为我请大夫。” 说完话看着旁边的人, 他的脑袋在昏暗中背着光,是黑乎乎的一片, 什么表情也看不见。 周敬尧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谢安等不到回答,动身准备走。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抓住。 两只冰凉的手碰在一起, 周敬尧心里是没有办法的憋闷:“这么晚了, 歇在府里吧。” 亲卫们并不住在侯府, 但是从偏门出去后离得也不远。 福莱在一旁跑着匣子冷的哆嗦, 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谢安下一秒立刻答应,然而现实不如他愿。 “不了,我们住的地方又不远。”谢安真的很不想应付这种场面,特别是这几天,她觉得与周敬尧呆在一起越来越不自在。 侯爷心头失落, 周围几人也看不见他瞬间冷冽的表情。 “你自己回去,注意不要惊扰其它人。”周敬尧立马对着福莱吩咐, 拿过马夫提的油灯后在谢安的身后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漆黑的府里穿梭着。心情各异,但都不知道说什么话。 到了偏门处,门房睁着惺忪的睡眼开门,他并没有见过侯爷,此刻也不知紧张。 “不要送了,你回去吧。”谢安跨出门槛。 他提着油灯横在门槛之上,横在二人之间,昏黄的光,却照不出她低垂的眉眼下,到底是什么表情。 感觉仿佛又被拒绝了,门内的人梗塞无言。 谢安不等他回答,转身飞速走远。 ...... 第二天,大家依旧是休假状态。 谢安昨晚上回去涂了药膏,早上起来的时候红疹虽然还没有完全消退,但基本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了。 苏巧敏不知道接了什么任务,人也不在。 难得在亲卫所里悠闲下来,她自己去小校场训练了好长一段时间,嘴里喊出热气,额头上逐渐布满了热汗。 中午的时候回到她和苏巧敏的房间,洗漱一番出来,却看到了天上突然飘起小雪。 是星星点点的雪粒,落到地上几乎看不见。 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谢安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窗边看着。 往常没有任务闲下来的时候,除非天气坏到不能出门,否则巧敏是不会和她就这样呆在屋子里的,她总有许多地方要去,即使是在大街小巷闲逛。 谢安虽然没有这么多话,但却是个极捧场的性子。无论好事坏事,只要是需要她,她都不会拒绝。 她所有的拒绝几乎都用在那个人身上了。 手中的热茶没有喝几口,便飘着几片茶叶逐渐变冷。 初雪洋洋洒洒,再小的雪粒下了半日午也初具规模的堆积起来。 谢安整理了一下两个人的屋子,拿着历代史籍看了一个多时辰。前世的时候她学习挺好的,不过不是因为爱学习,而是迫不得已,不曾想这一世书籍反倒成为了难得的消遣。 直到泛黄书页上的字不好辨认,她才发觉外面的天马上要黑了,赶忙去点了灯。 巧敏怎的还不回来?什么任务,都两天了。 谢安端着油灯起身去外面,拿回来了一个炭盆。 她行动间开门关门,并没有听见,院子里轻轻落地的脚步声。 窗户印出人灵动的剪影,窗外的人没有靠近,在飘扬的小雪中他手里拿着东西静静的矗立着。 周敬尧没有告诉任何人,本来是打算今天回来的,如此这般,他好像平白的多出了一日的假期。 一个只有他自己,无所事事的假期。 带着辗转了几个地方的匣子静静躺在书房的桌子上,仿佛装入了主子的忐忑和愿望,随着时间的拉长越发沉重起来。 人有三急,福莱只是去解决了一下他的“急事”,回来就不见了他们爷。 窗外隐隐有风的声音,谢安疑心雪是不是下大了。 她打开窗子,雪确实下大了,大片大片的,院子里,有一个人正安静的矗立在那里,犹如前世小公园里高大的雕塑。 他这是做什么?马上三十岁的人了,顶着大雪和冷风站在雪地里,是觉得这样显得很深情很好玩吗? 谢安一瞬间有些生气,她自己都没发现。只是保持着推窗的动作,冷冷地看着那人。 被发现了。 他终于动作起来,大跨几步来到了人的面前,站到窗户的外面,在回廊下,人终于淋不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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