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晚上打扫备水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安静,迅速,同时也是小心翼翼。怎么说呢, 一想到谢安和爷曾经的纠缠, 她就忍不住多想。 一时没有察觉, 手上的铜盆咣啷落地, 发出巨大的声响,把正准备出门的夏荷吓了一大跳,周敬尧锋利的眼神也瞬间扫射过来。 夏荷扑通跪了下去,俯身低头。想到她之前被发卖过的婢女,她心头剧烈打鼓, 嘴笨害怕也说不出话,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周敬尧皱眉看向俯身跪地的人, 他很可怕? 侯爷其实对身边伺候惯了的下人还算包容。只要不是什么大错,一般不会大惩,当然,或许是他懒得管。 他开口:“起来,下去。” 本是平常的一句话,夏荷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捡起铜盆退到外面。 夏荷晚上还要值夜,或许说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她值夜。本来还有另一个丫鬟的,但是不知道侯爷是不是看旧人比较顺眼,夏荷来伺候后,他大手一挥,直接定了守夜的人一直是她。 虽然侯爷晚上什么也不需要,她基本就是在外面睡大觉。累倒是不累,但是精神紧绷啊!唉,真怀念巧敏她们也在的时候。 院子里已是一片寂静了,去茅房解决一下三急,夏荷准备睡觉。 刚刚轻手轻脚出门,却看见外面走廊上,一人正提着灯笼过来。她正巧朝那边走过去,相遇一看。 “夏荷?”福莱嘴里还有东西,把灯笼提起来照了一下对方的脸。 “哎,是福莱啊。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嘿嘿,我去厨房寻点儿吃的。” 夏荷了然,想起了她在小厨房的时候,这人几乎天天晚上都过去寻摸吃的。想到什么,她赶忙问:“福莱,我问你个事儿啊。” “什么事儿?”福莱吃完了手上拿着的那块点心,手在衣袖上拍了拍问道。 “爷这两天是不是公事不顺心啊?”夏荷每日伺候,真的很忐忑,如果是公事的话,她都不担心了。 福莱惊讶:“哎哟,夏荷,胆子大了嘛,敢打听爷的事了。” 夏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我也不知道,咱两真是同病相怜啊,爷总是喜怒无常的。”感慨地说完话,他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人面前一送:“对了,吃的,要不要?” 夏荷摇头,随后疑惑:“对了,福莱,你这样天天去厨房里吃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啊。”夏荷是个极安分守己的,主子的东西她是丝毫不敢乱动。 如今小厨房里又不是她当值,福莱会不会被告状? “啊?为什么?”福莱不是很理解。 “这是爷的小厨房啊。” “哎呀,还好吧。”福莱卡了一下,“说来不怕你笑,其实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毛病,晚上下了值总是会饿,不吃点东西就心慌睡不着。以前还没有去平城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了,也被下人告到嬷嬷跟前来着,侯爷正巧在旁边听着,也不曾为难我。” 他从前胆子也很小的。 “呃,原来如此。” 幸好她没这坏毛病,要不然又不敢,又不好意思去厨房,岂不是每天要心慌死。二人分开,夏荷回去的时候想。 . 亲卫所,谢安刚从小校场退下,浑身一身热汗。 如果说听话的人怀疑她是缓兵之计,那确实,即使那天不是,这两天也是了。谢安都怀疑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脑子被雪堵了,要不然怎么会答应呢。 试试,试什么试! 她倒不是后悔自己尝试的举动,只是这两日回想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幸好两个人暂时不用见面。 要不然,她怎么试啊! 谢安自己都不知道,也难怪侯爷忐忑担忧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进了侯府,和外面的夏荷打了招呼,谢安默默站进了书房。 那人正在书案背后站着,说是叫人来送信,但现在才看到他铺上纸张,放上镇纸。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抬眼一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是一副气势沉静磅礴的样子。 书房内无人敢随意打扰侯爷,福莱在一旁磨好了墨以后后退半步,看着前方站着的人。 爷真是笨!喜欢谢姑娘,想见人家,也不能每次都让人早早过来罚站啊! 心里想着事情,福莱两手相握,自然垂在前方站着,却听见旁边传来声音。 “你下去。” 福莱一瞬间没动,但眼尾一扫,他突然发现他们爷好像是对着他说的,他赶忙一个磕碜:“哦,是!是!” 福莱退下的匆忙,剩下屋里的二位遥遥相对。 周敬尧看了看前方,看她不发一言,在下面乖乖的站着,心里这两日的忐忑突然就没有了。 他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正事在前,他赶忙沉心静气,低头笔走龙蛇。 谢安不自觉放开了握着的拳头,心头也是骤然放松,试一下吧,不逃避了。 他终于写好了信件,拿起东西装到信封里:“你过来。” 谢安走到桌前,但他却没有把东西给她,而是信手放在了桌面上。 “来这里。” 谢安走到福莱的位置站定,垂着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她疑惑的看他。 周敬尧一把将人拉到他的位置上坐着,自己俯身撑着圈椅的扶手,他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兴许是应了她的要求,有些刻意的低沉:“爷可不是叫你来罚站的。” 谢安却没有看他,她瞬间皱紧了眉头,看了下窗外和门外,见无人,才放松下来。 “嗯,我知道。” 她微微抬头与他对视,得到承诺,他卸下了温柔的面具,俯身看人的眼神带着侵占和欲望。 这是谢安从前熟悉的模样。 他见她说了句话后,又不理人,一改这万事在握的模样,依旧是低沉的嗓音,却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谢安,你答应爷了,你说的,要试试。” 谢安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终说“是,我答应了。”她自己也泄气下来。 “我那日都没来得及问,你要怎么个试法?”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的位置:“你是要试爷的真心吗?” 他真像个得了机会疯狂开屏的孔雀,谢安一时间适应不能。 “你别这样。”她挣了挣手,没放开。 话还是有用的,侯爷表情变得极为认真:“谢安,你要告诉爷,你要什么,爷都会满足你。比如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这般隐藏,你要求了,爷不问,爷满足你,爷都听你的。” 谢安垂眼,睫毛微微颤动。 “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喜欢我。”他凑近到眼前,谢安被迫抬眼看他。 其实她想说,喜欢谁并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但想想他霸道的性子,又想起那个雨天矗立的身影。 她骤然失笑,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 那个雨天,带来的是早冬的寒风,还有心底滋生蔓延出的欢喜。 她说:“好,那你都听我的。” 周敬尧看她骤然绽放的笑容,这不同于他在平城看见的任何笑容,是对着他的,真正的笑容,侯爷的心头极为欢喜:“好!好!爷都听你的!” 他像个上头的昏君,冷静了一下后,却突然想起:“可是,爷都见不到你的面。”他自顾的解决:“这样,你和苏巧敏住进侯府吧,同在平城一样,住院里来。” 谢安摇头:“不。” “为什么?”他皱眉。 “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住过来?”谢安还没准备让巧敏和夏荷知道,莫名奇妙的住过来不太好吧。 “要什么缘故?” “反正我不住。” “可——” “你说了都听我的。”谢安堵住人的嘴。 好好好,欲速则不达,侯爷肚子里的话憋了回去。 谢安指了指桌上的信,“无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撑着扶手侧头顺着她指的地方看,思考一瞬后道“要不爷以后换个人送吧。” 谢安皱眉,“不,我去!”本来是她一直负责的,干嘛没有理由推给别人。 好吧,侯爷总是不懂她的倔强。 二人一时无言,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脸庞,素日里的镇定破了功,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松开,轻轻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前段时间过敏的红疹已经全部消退,脖颈一片光滑紧致。正要将手抚上去,椅子上坐着的人却从他半拢着的怀里猛然滑跪到地上。 她表情肃穆,单膝跪地,伸手抱拳。 “属下这就去办!”谢安嗓音铿锵有力。 侯爷瞬间呆愣,伸出的手定住,一时无解,他站直身子,却见到身后,窗外,福莱提着茶壶一脸震惊的看着里面。 爷,爷又要强迫谢姑娘了? 福莱转过头,双眼目视前方,直直往前走。 屋内,谢安眼疾手快,拿了桌上的东西,转身便走,迅速离开了书房。 她感觉这隐藏,隐藏不了多久啊! 人走了,周敬尧站了一会儿,才坐到刚才谢安坐过的椅子上。福莱路过门口,看进去,一眼对上他们爷阴沉的眼神。 他快速从门前走过。妈呀,幸好他出来了,要不然呆在里面多难熬啊。 看了看手上的茶壶。 他宁可再帮夏荷打十壶水! . 老夫人腊月二十的时候从庄子上回来了。 今年可是个团圆年,她一回来,侯府立马开始大张旗鼓的置办年货,打扫换新,张灯结彩,可算是这么多年最为喜庆的侯府。 然而,侯府人丁凋零,虽然过年的气氛浓烈,到了年三十这晚,饭桌上为数不多的主子还是显得凄凉起来。 是老夫人觉得的凄凉。 侯爷吃着饭,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听人的唠叨。 果不其然。 “又过年了,这府里,不是我这样老不死的,”老夫人放下碗筷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儿子,“就是你这样人至而立无妻无子的,成日里死气沉沉,也看不出个鲜活儿样。母亲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在侯府看见个新鲜人儿啊!” 周敬尧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看他母亲这般模样,只语气肯定却寻常的说道:“母亲,儿子这两年会娶妻的。” 老夫人只觉得他又在哄人了,说什么以后,她想起了近前:“敬尧,听说你前不久换了母亲为你安排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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