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临起身在他肩上一拍:“任重而道远,公子还需上下求索啊。” 江与辰却不甚在意,提着竹枝走进后院。 第二日,方如逸按时到了武馆,同江与辰定了半月后南下的计划。 此后十几日,她一面忙着习武,一面抽出空当来,去城外的庄子里收了租,做那行路的盘缠。 余照说什么都要跟着去,方如逸只得把余然送去徐家暂住,请徐复指点她读书习字。 顾苑来看过她几回,听说她要南下寻工匠,大大地惊讶了一场,劝她别四处奔波冒险,没得遭罪。 可方如逸却道:“我同梁王断亲后,京都风言风语半月多了都没停歇,想来想去,还是得离开一阵才好。” 顾苑只得随了她,又听说她雇了武艺高强的护卫相随,这才略略安心。 眼看再有一日便要出行,方如逸照旧去了端行武馆。 她那马步结结实实地扎了半个月,如今已然很像样,腰身腿脚也得了不少力气。 江与辰甚是满意,手中的竹枝转得越发欢快:“明日就要南下,今日不练马步,教你三个保命的招式。” 他放下竹枝,抽出一把短巧的匕首,出得鞘来,那寒光闪得晃眼。方如逸素来见惯了军中刀斧,并不曾被吓着,反倒主动伸手去拿。 江与辰的右臂忙往后一收:“刀剑无眼,方姑娘可要小心。” “我不怕。” 方如逸眼角弯弯,浮了些好奇,上前一步,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五指探进他的掌心,转瞬便将那匕首勾了出来,牢牢握住。 她细看片刻,点头道:“的确锋利。” 江与辰只觉得右掌酥酥麻麻的,干脆攥了个拳头,可才刚解了那酥麻,他这一颗心却不知为何,跳得甚是难受。 凝神许久,他徐徐道:“姑娘果然是将门女。” “沈馆主,你刚说要教我三个保命的招式,可是同这匕首有关?” 江与辰昂头一笑,右手握住刀鞘,在手中掂了掂:“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逼到方如逸身前,右手送出,刀鞘落在她腰间三寸方外,快速划动,似要去割她的左腰。 方如逸忙用匕首去挡,可没等落下几分,江与辰的手却忽地推到她后背,手腕向上一扬,那握在掌心的刀鞘,登时飞了起来! 她看不见身后动静,只得把头扭向另一边。 才转过来,她却震惊地发现,江与辰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右肩,张开五指一抓,稳稳接住了跃上来的刀鞘! “唔!” 刀鞘猛地抵在她后背,她轻呼一声,脚下不稳,竟扑进江与辰怀中! “第一招。” 上方传来男子低沉邪傲的声音,因着双耳靠他颇近,也一并听见了他胸腔里的起伏。 咚咚咚的,快得有些不寻常。 方如逸脸泛红晕,不敢抬头,也不知下一招该当如何,便没有擅动,伏在他胸前闷声道:“这第一招好生厉害。” 清婉柔和的嗓音,同那梅花香一起,丝丝缕缕地钻进江与辰心间。 他心跳如鼓。 从前在山南遇上海寇时,他杀过人,热血喷在脸上,心口也曾急促地起伏过,可从未像今日这般,连呼吸都要乱了。 他想着自己应该让方如逸站得直一些,好使这第二招,可不知为何,他那两片薄唇仿佛长在了一处,无论如何也不愿开口。 许久,他定了定神,右手握了拳,搭在她腰间:“对方被你在背后刺了一下,定会伸手将你推开,你便要趁机攻他双目。” 方如逸“嗯”了一声,伸出手抵在他胸前,轻轻一推。 江与辰不曾松开那刀鞘,而是紧握着,让鞘锋从她后背划至前胸。 就在这时,他的左手猛地一旋,带着刀鞘往上疾走。一道凌厉风过,方如逸眼前一凉,“刷”的一声,鞘锋在她双目外三寸处,堪堪而过。 方如逸惊得后退几步,稳住身形道:“这第二招也厉害得紧!” 江与辰望着她,勾了勾嘴角,将刀鞘随意地换到右手上,双腿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两步,靠到她身前:“若是行凶之人的手段寻常,身后被刺了一刀,也就不会再追来了。可若是个厉害的,便要划伤他的双目才能脱身。” 方如逸认真点头:“那最后一招呢?” 话音未落,江与辰倏地抬起握着刀鞘的右手,一下刺在她心口:“最后一招,希望你此生都用不上。” 方如逸冷不丁地受了这么一下,手中的匕首“咣当”落地。 刀鞘抵在心尖,酸酸刺刺的,她有些难受,正要后退几步,脚下却被江与辰的腿一绊,身子立即不稳,仰头就要往地上摔。 后背忽然一滞。 江与辰的左臂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 她有惊无险地舒了口气:“多谢,多谢沈馆主相助……啊!” 没等她说完,抵在她后背上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 她的双脚还没站稳,身子又往地上坠去。 她正要大喊一声“沈馆主你为何要放手啊”,却不防落入另一道有力的臂弯中。 她茫然地低头看了看,接住自己的是江与辰的右臂。 “沈馆主,方才你……” 方才你明明接住我了,为何突然松开? 松了手后,却为何又用另一只手接住我? 江与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扎了半个月的马步,脚下怎么还是不稳?若不多费些心思好好练练,下一次,我就真让你往地上摔。” “你,你怎么……” 方如逸又急又恼,心想这人行事怎的如此乖张! 可转念一想,他内里其实存了好意,一时间也没法责问。 “我怎么了?” 江与辰笑声疏朗,扶她站稳,双手顿了一下,还是伸了过去,替她整好衣衫,带着她把方才那三招练得纯熟。 歇息时分,见她低了头不言语,江与辰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插回鞘中:“明日便要出发,方姑娘可备好行囊了?” 方如逸轻轻“嗯”了一声:“我本想骑马,可我的侍女不通骑术,便雇了辆马车,明日辰初到武馆门口同你汇合。” “好,明日见。” 江与辰送她出了武馆,站在巷口定定望着她的背影。 她穿了一身明月白的短打行衫,衣摆随着脚步,在风中轻轻跳着,很是利落,同那日在梁王府里见过的她有些不同。 江与辰从腰间取下那把匕首,在左右手之间扔来扔去,目光却仍是对着方如逸远去的方向。 魏临从馆中出来,凑到他身边,故意伸长了脖子,冲巷口张望:“公子,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江与辰喃喃道:“你不觉得,这位方姑娘挺有意思的么?” 魏临缩了缩脖子:“我看公子你这段时日倒是挺有意思的。” 江与辰不解地转过头:“我?” “你变规矩了,可你也更不规矩了。” 江与辰横他一眼:“好好说话!” “你抱方姑娘的手规矩得很,可你却时不时地要贴到她身前去,这可不规矩。” “是么?”江与辰不置可否,话锋一转。“明日你同我一道去山南。” 魏临哀嚎:“为何啊!公子你都出师了,何必要我一起去?我还想趁你离京,好好休息几日,再去花市上相看一场,娶个娘子回来……” 江与辰瞧着他那张扭作一团的脸,甚是畅快:“等我们从山南回来,公子我亲自给你在城中物色一名好姑娘,如何?” ---- 明代前中期通行一种叫“宝钞”的纸币。
面额一开始有一贯,500文、300文、200文和100文6种,后来增发10文、20文、30文、40文和50文5种小面值的宝钞。
后期宝钞滥印,通货膨胀,就没再发行了。
大明宝钞的相关研究我没读过,知道得不多,以上都是百度来的。
第13章 南下 ===== 魏临没好气道:“公子你又不懂风月之事,我的娘子,我要自己找!” 江与辰摆了摆手,大步往巷口走:“多一个习武之人相随,便少一分危险。不管你那未来娘子是要自己找,还是我帮你找,这趟山南之行,你是去定了。” 就在魏临叉腰愤怒之际,方如逸已然拐进了老宅的小巷。 今日在武馆学的那三招,虽说十分管用,可她的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 总想着江与辰松开又接住自己的模样。 他的笑里有六七分的邪气,可那双眼眸却干净澄明,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郎。但说起元轼的是非,他又好似一个早就通透俗世人情的方外人。 元轼那张素来和善的面皮,便是帝王贵胄,只怕也没人看破,一向当他是个诸事不管,一心护养盆景的散王。 这位沈馆主又是为何对他心生不喜? 难道他们从前打过照面? 又或者,暗中有过什么生意上的争执? 方如逸猜不出个结果,蹙了眉,默默摇头。 前世,她从未见过沈江,何家的生意也不曾涉及武行。 她那日去端行武馆,不过是随意选的,就算元轼的手伸得再快,也不可能想到她一个女子,会去武馆习武。 因此,她才对沈江颇为放心。 说起来,沈江此人,的确与众不同。 方如逸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洒脱恣肆,随心随性,倒活成了自己羡慕的模样。 可叹今生她如履薄冰,步步为营,要为元轼将来定会在京都掀起的那场腥风血雨,早作打算。 若是能与如此不羁之人,做个知交好友,心中也算畅快。 思忖间,她来到自家大门前,见墙角处停着辆朴素的马车,上前查看一番后,才进了门。 黄昏将近,院中的昏灯已然亮了,厨下飘出香来,余照做好了饭,正等着她回来吃。 暑气日盛,主仆俩端了菜肴坐在院子里,闲谈用饭,倒像是一对姐妹。想着明日还要赶路,两人很快收拾好碗筷,进屋安歇。 次日一早,停在墙角的马车哒哒地出了巷口,行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端行武馆外。 江与辰已然抱着把刀立等了,只是身后却还跟着一人。见方如逸亲自赶着车,他推了把魏临:“方姑娘,我给你带了个车夫。” 魏临仰头一叹,把佩刀挂在腰间,对着方如逸行了一礼:“方姑娘可还记得我?” “你也是武馆的人,只是未曾通问姓名。”方如逸有些歉然。 “方姑娘客气了,我叫魏临,算是这馆中的武师。” 江与辰拍拍他的肩:“他是我的护卫,听说我要去山南,哭着喊着非要来。没法子,只能带上了,多个人护卫也是好的。” 魏临干笑几声:“是啊,谁叫我只知忠心护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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