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生下意识就要摘下腰间的刀扇, 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对四娘说:“还得请您把菜刀借我用一下。” “在这儿,楼主您请。”四娘哆哆嗦嗦地双手递上了菜刀。 顺风饿了来吃饭,碰巧路过,看见这副架势冷笑了一声, 又凑到卫风边上:“林粟回来了?楼主去找过林粟了?” 卫风惊讶扭头:“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顺风撇撇嘴,“楼主但凡有点不对劲, 肯定和林粟搭边儿呗,林粟下午和楼主说啥了?” “也没说啥,”卫风挠挠头, “就说山下新开了一家糖水铺子。” “糖水铺子?”顺风疑惑地看向慕云生。 林粟吃了糖水铺子, 楼主拎根黄瓜要干什么? “你们几个也别闲着, ”慕云生一边将黄瓜切成整齐的块一边指挥,“去把鱼杀了, 再去把那边那几盆菜给洗了。” “楼主楼主, 这些事我来就行,哪需要劳烦这几位小哥。”四娘连忙把菜盆给抢了去。 她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慕云生今日突然就进了膳房,说要做点菜,二话不说就把刚运来还没洗的菜给上手洗了,给她吓了一大跳,心里七上八下的。 楼主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是想把这些活都接了,然后把她给赶走吧? 想到这,她捏着菜盆的手愈发紧,看着慕云生几人的眼神也警惕起来。 好容易找到的饭碗,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给放咯! “你们照常做吧,单独辟一个灶给我就好。”慕云生见状叹了口气道。 四娘警惕地把手里那盆菜放下了。 “卫风卫凌,去把这些给洗了。顺风也来了?帮我看着点火。”慕云生往锅里倒了点油,笨拙地翻炒着。 “楼主!锅里水还没倒完,不能直接放油!” “不行这个不能直接放!” “楼主!火!火!火!” 半个时辰以后,膳房贴出告示,今日的晚膳推迟一个时辰吃。 林粟刚刚饿着肚子走到膳房,便看见了这张告示以及灰头土脸的卫风,大吃一惊:“你去挖煤了?脸怎么这么黑?” “小栗子,”卫风皮笑肉不笑地道,“楼主叫你去吃饭。” “哎呀原来是卫风,我还以为是卫凌大哥呢!”林粟咬了口刚顺手抄来的小零食,问道,“膳房不是说今日晚膳供应推迟了吗,怎么还叫我去吃?” “你别管那么多,你去楼主屋里就是了。”卫风“黑”着脸将林粟给推走。 “一个两个今天都干什么,莫名其妙的。”林粟那袋小零食吃完了,拍了拍手,朝慕云生房间走去。 “老板,你找我吃饭啊?”她大大咧咧地进了房间,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什么味儿?” “坐下吧。”慕云生看了她一眼,给她倒了一小杯杏花酒。 林粟坐在位置上,和桌子上一桌子的黑糊糊大眼瞪小眼。 “老板,恕我冒昧,”林粟指着离她最近的一盘黑乎乎的菜问道,“这是什么?” “糖醋排骨。”慕云生道。 “这个呢?”林粟又指着一碗看起来像是汤的稀溜溜的黑糊糊问。 “莼鱼羹。” 林粟又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硬邦邦的黑块,不确定地问:“这是……烤小石子儿?” “是炸鸡块。” “啊对,是炸鸡哈。”林粟尴尬地笑了笑,手上捏着筷子看了半天,伸手向另一盘黑乎乎的菜夹去:“这个……这个应该是炒小青菜吧?这个我还是认得到的。” “这个是……”慕云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林粟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接着满桌子地找水。 慕云生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幽幽接上了后半句话:“虎皮尖椒。” “不是老板你告诉我,这桌菜是怎么回事啊?”也不知道慕云生做虎皮尖椒的原料是不是蜀地的朝天椒,辣得林粟半天都感知不到自己的舌头。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慕云生。 “不好吃吗?”慕云生看着她,很诚恳地道。 “这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林粟艰难地说,“这是能不能吃的问题。” 兜兜转转,林粟最终在桌上找到了唯一一个看上去比较正常的拍黄瓜,夹了一块。 这回她学乖了,没有一整口放进去,而是先舔了一口。 铺天盖地的酸味立刻席卷了她的舌尖,这拍黄瓜酸得发苦,是放了多少醋啊! 慕云生见她五官都快皱成一个球了,终于不好意思地制止了她:“别吃了,一会儿等膳房吧。” 林粟从善如流地放下筷子,生无可恋道:“这桌菜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 慕云生没吭声。 林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做的?” 慕云生依旧没好意思说话。 “你怎么突发奇想要做一桌饭啊?是四娘做得不好吃吗?”林粟奇道。 慕云生沉默许久,这才开口:“因为前面你说,很怀念那种坐在家里就什么都能吃到的日子。” 林粟一口酒没下去,又呛在喉咙里了,惊天动地地咳嗽一阵才道:“你做这些菜是因为我?” “你想多了,怎么会是因为你,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以前吃的都是什么东西。”慕云生瞥了一眼那个黑乎乎的炸鸡块,嘴硬道,“应该也不能好吃到哪里去。” “老板,你耳朵红了。”林粟老实地揭穿他。 “是吗?”慕云生面不改色地捂上耳朵,“天太热。” 林粟默默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朔风,没拆穿他。 林粟捏了捏筷子,最终还是把筷子捡了起来,夹起前面没勇气吃的那块黄瓜,咽了下去。 “你别……” “但是我还是很开心。”林粟打断他,“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因为我,我都还是很开心。” 她又夹了一块炸鸡,用筷子把它从中掰开,露出炭黑外壳下里面淡粉的鸡肉。 没熟。 林粟面不改色地换了一道菜夹:“在这边,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处,也没有人知道我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她用筷子戳起那块鸡肉:“就像你虽然听我说过,但其实根本不知道我说的炸鸡块究竟是什么东西。” 慕云生呼吸一滞。 “我们之间存在天然的阻隔,横亘着很多我们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在这边总觉得很孤独。” “今天那碗红豆沙,其实和我家那边的一点都不像。”林粟说着说着抬起眼,眼睛弯弯,蓄着点泪,声音也染了一点哭腔,“但是我就是突然好想吃我家那边的芋圆。” 林粟说着,眼泪忽然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慕云生一怔,他没想到这顿饭吃得反倒让林粟更想家了,着急地团团转,一时间手边也没东西,只好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你可知道你要怎么才能回去?” “我不知道呜呜呜……”林粟哭得更大声了,也不知道慕云生递来的布是什么,闭着眼睛就拿那块滑滑的布擦了鼻涕。 “我……我只是下午听你说,你想念在家里就能吃到那些东西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所以只好想办法,做一点你以前提到过的菜。”慕云生没心思去管那片衣袖,忙着安慰林粟。 “我想着,或许你吃到你以前爱吃的菜,就会不那么想家。”慕云生苦笑了一下,“只是我终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这一厢情愿做什么呢?他又明白什么呢? “能和你说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林粟哭声小了些,擦了擦眼泪和慕云生道,“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些事,除了你,我也不知道同谁去说了。” 慕云生心念一动:“楚山孤也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啊,”林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种事又不能和谁都说,万一有人觉得我是鬼上身,要找人给我驱鬼怎么办?” 她坐直身子,严肃地看向慕云生:“有的人对这种事情很在意的,没准还会说我是什么妖女喊打喊杀,要给我烧死什么的,我以前就看到过……” 林粟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讲着,慕云生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满心满眼只有那句“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些事”。 “你在听吗?”林粟见他眉梢眼角挂着奇怪的笑意,问道。 “在听在听,”慕云生的嘴角勾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只信任我,所以才只把这些事和我说了?” 林粟犹豫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慕云生看起来挺唯物主义的,应该做不出觉得她是妖女要烧死这种事。 “我知道了,你去找四娘吧,膳房应该把晚膳端上来了。”慕云生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道。 林粟莫名奇妙地走了。 慕云生在屋里笑了一会儿,这才出门,正巧碰上了楚山孤。楚山孤见是他,行了个礼:“楼主。” 慕云生哼了一声算是回应,眼高于顶地走了。 楚山孤算什么,他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慕云生骄傲地想着。
第54章 狂刀 “楼主, 小栗子又和楚山孤出去了。”卫风从门外进来。 “无事,让他们去,刚才说到哪了?”慕云生抬头问卫凌。 “今年楼里进来的新人有往年的两三倍之多, 排查难度也大了很多。”卫凌看着手里的名单和慕云生道。 慕云生点了点头:“不要走漏风声,一个一个慢慢查吧, 先从和悬赏阁接触频繁、可以接触到悬赏阁的人开始查起。” 卫风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 慕云生忽然就对林粟和楚山孤总在一起这件事忽然就浑不在意了,甚至嘴角还有几分越翘越高的趋势。他摇摇头,决定不再理会情绪愈发多变的慕云生, 把关注重点挪到工作上来。 不然按照那个综测排名, 林粟都要站到他前面去了。 “悬赏阁那边一直是书灯在管,可他就是个书呆子,平日里也不和谁说话,难道还真有人能把他给策反了?”卫风纳罕道。 “事态明晰之前也不好妄下定论,先接触看看吧, 说不定会有收获。”慕云生放下手中的报告,揉了揉眉心道。 “是。”卫风卫凌应了一声, 低头退了出去。 慕云生看着桌上的茶盏,眉头蹙得愈发紧。 贪狼事件也好,美人面事件也好, 有人打着贪狼的旗号, 把他们几个遛得到处跑, 而他到现在了,连对方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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