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动作一顿,齐齐向她看来。 连玉摇着头,叹息道:“你们这么久都没分出胜负,还是算了吧。” “让你表哥把碑换回来,这事才能了。”沈兰台瞪着她。 连玉道:“你们先松手,咱们好好谈谈这件事。” 沈兰台冷哼一声,松了抓着孟泽深的手,孟泽深也松了手,理一理衣袍,不再看他,施施然向连玉走去。 连玉柔声道:“沈哥哥,我表哥没经过你同意,换了碑是不对,但他也是为萧小姐好。没有婚约,你这样立碑是很不妥当的。” 她见沈兰台又要变脸,忙解释道:“沈哥哥,我可没有偏帮表哥的意思。我是女孩子,肯定比你们更了解女孩子。” “我若是萧小姐,你这样给我立碑,我可就要生气了。” 沈兰台不解,眉心深锁,问道:“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找第二春啊。不对,你们没有婚约,萧小姐不算第二春。万一她在下边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子呢,你这样做不是在阻碍她寻找幸福吗?” “而且,这对你以后的夫人也不公平吧,说不定因为这个,人家都不想嫁给你了。” 孟泽深哼笑了一声,道:“走了,他脑子不好用,不用理他。” 他这一声笑里,满满的都是嘲讽,惹得沈兰台差点又动起手来,幸亏连玉安抚得快。 “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沈哥哥呢,沈哥哥只是心疼表妹,一时想岔了。”她笑道,“我若是死了,表哥也会这么对我的吧?时时与我送钱花。” 孟泽深冷冷一笑,道:“你若是死了,直接路边挖个坑埋了省事,还想着去地下挥金如土,门都没有,好好紧着点自己的小命。”又瞟一眼沈兰台,威胁,“你若是再动这碑文,我还来换,看你是不是想扰得她不得安宁。” 说完,一甩衣袖,人已走了,不再理会身后的二人。 夕阳落下的最后一道光,照在两人身上,碑前的火已经燃尽,只剩一捧灰烬,晚风忽起,冥纸的灰烬随风飞飞扬扬,打旋儿绕在两人周围。 连玉抬起手臂用衣袖挡了一下,眼珠一转,蓦地出声道:“沈哥哥,你看,换了之后,她是欢喜的。” 沈兰台身体一滞,抬手接起一片纸灰,转身看着“萧霁月”的墓碑,道:“阿月,这是你想要的吗?” “嗯,嗯。”连玉在身后点头回道。 沈兰台:…… “那便如你所愿吧。”他抚了抚那三个字,也转身走了。 最后那抹夕阳,落在他的肩上、背上、衣摆上、靴子上,直到最后看不见。 连玉侧身,靠近那墓碑,悄悄道:“阿月呀,你看看阎罗王长得好看不,我给你送钱,你去把他拿下,日后等我到了下边,罩着我呀,嗯,再送我一次穿越也行,不过下次开局可不能这么惨了。” 一阵强风吹来,飞沙走石,吹得她直接睁不开眼睛。 连玉用两只衣袖护住头脸,又道:“你这是听见了,在回应我?我就当你答应了哈。”话毕,拎起地上的竹篮,也走了。 身后风声啸啸,暮色渐深。 次日,连玉一早便准时出现在沈兰台的房前,等着跟他学习沈家枪。 沈兰台也是教得非常用心,并没有因为与孟泽深之间的矛盾,而对连玉有丝毫慢待,又因那日孟泽深走时说的话,对她起了点怜惜的态度。 上百年来,沈家从未对沈家枪法藏私,军中兵士一直都有学习。沈兰台教过很多人,却没有一个像连玉这般学得快,学得好。 只三天的时间,已经掌握了六七分,剩下的不过是靠着终日练习,和战场上磨练。 沈家军中每一个枪神,都是靠敌人的鲜血喂出来的,没有上过战场的枪是没有魂的。 连玉现在所缺的便是那道枪魂。 这几日,不知道孟泽深又去了哪里,倒是再没露面,沈兰台与他不同,是有公事在身的,并不能在山上久居,明日准备下山。 连玉听了,要跟着他一起去蓉城玩,她在这山上关了些日子,已经日渐觉得无趣起来。 沈兰台本想着,回去以后,挑一杆枪遣人送来,给她。如今她想跟着回去,倒是正好,让她去兵器库里亲自挑一杆,便应了下来。 夜里,月朗星稀,塔楼之上又亮起一抹昏黄的光。沈兰台见了,笑一笑,提上一坛酒,向着那方走去。 一层一层,塔有七层,他走到第七层,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笑道:“在等我?” “没有。”孟泽深手拿一卷棋谱,对着油灯,在研究桌上的棋局。 “嘴硬。”他将酒坛放到桌上,“下什么棋,来喝酒。” 孟泽深瞥了瞥酒坛,又给了他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我已经扛过你两次了,并不想第 三次。” “醉了便睡于此,何须劳烦二公子。”沈兰台将两只玉碗摆上。 “你在军中也是这副样子,三两不过岗的量?”孟泽深放下手中的棋谱,抢先拿过酒坛,给沈兰台倒了一碗。 “那怎么可能,到了军中,本将军向来是千杯不醉。”沈兰台端起玉碗,饮了一口,却是没说,他在军中喝的都是白水做的假酒。 孟泽深的那只碗中,还是空空亮亮的,他提着酒坛直接对口,灌了起来,几口之后,将酒坛放于身后,抬起衣袖抹了一下唇角,开始一粒一粒收拾桌上的棋子。 “孟二。”沈兰台怔怔地看着他身后,“你……你表妹明日要跟我回城。” “嗯。”孟泽深淡淡应道,并没有抬头。 沈兰台见他无甚反应,拿起一枚棋子敲敲桌子,道:“你表妹要跟我走了,你就这个反应?” 孟泽深抬头,凝视着他,问道:“你想要我什么反应?” 他向前凑了凑,神秘兮兮道:“你表妹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个我觉得有点为难。” “呵!”孟泽深冷笑道,“我竟不知道,你除了脑子不好使,还有自作多情的毛病。” 沈兰台道:“可是她对我很热情啊,还总是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看,这很难让我不误会。” 孟泽深:“你是不是有病,她才几岁?” 沈兰台思索片刻,道:“看着好像不大,她几岁了?” 孟泽深:“十一。” 沈兰台:“跟阿月一样大呀。” 孟泽深看他,就像在看一头猪,“你放心,她那不是看上你了,是看上你的功夫,看上你的钱,看上你手里的权力。” 沈兰台不解道:“那她不就是看上我了。她觊觎我,我真的很为难啊。那是你的表妹,你最好管管她,不要芳心错付,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孟泽深眉心拧起,看向他:“你听不懂人话?” 这一看着实惊到了他,沈兰台竟然两颊绯红,眼神恍惚,又醉了。 “三口?”这家伙的酒量竟然只有三口,真是人菜,瘾还大。 他收好了棋谱和棋子,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捏了捏额角,又转身回来,将沈兰台扛在肩上,往楼下走去。 塔外,银色月光撒了一地,冷风吹过,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动。 摇动的不只有树影,还有两条腿,那是连玉的腿,她正坐在连廊的栏杆上看月亮。 见孟泽深扛着一个人在夜色中走来,笑着叫了一声“表哥。” 孟泽深淡淡“嗯”了一声。 待他走到近处,连玉已看清了他肩上的人,笑道:“是沈哥哥呀。表哥,我明日要跟沈哥哥去蓉城玩,你要是打算走了,记得去叫我。” 孟泽深停了脚步,道:“沈兰台说你看上他了,让他觉得很为难。” “啊?”连玉哈哈笑道,“我还是个孩子呀,就要面对这种烦恼吗?” 孟泽深定在那里看着她。 连玉敛了情绪,正色道:“没事,我明天告知他,我是修道之人,不婚嫁,让他放心便是。” 孟泽深点点头,继续往沈兰台的房间行去。 连玉看看天空中的明月,幽幽叹道:“我还是个孩子呀,我真的还是个孩子吧?最近怎么总碰上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第88章 沈家秘密 景和十六年, 春,二月。 地处大周西南的蓉城,还是一片繁荣的景象。这一处繁荣, 是蓉城侯府给的。 只要蓉城侯府还在, 蓉城的百姓便可心安。 两百多年前, 前朝末世,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沈家先祖也是义军队伍的一支, 然最终缺了些运道, 势弱于大周开国君王赵启, 于天下即将大合之际, 激流勇退,献出地盘, 归附赵氏, 退守西南,换了个蓉城侯的爵位,替大周紧守西南门户, 抵御吐蕃各部两百年之久。 蓉城侯府, 这朱红的大门, 是沈家无数男儿用鲜血染红的。外有吐蕃虎视眈眈,内有王朝帝王猜忌打压,沈家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一百年前也曾到只剩一人苟延残喘的地步, 但他们挺过来了。 如今大周气数将尽, 而沈家兵强马壮,家中男儿个个悍勇无双, 携天地灵秀之子,这一代沈家便占了两个,只可惜霁川去的突然。 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蓉城侯沈年,手持三炷香,立在侯府的一处密室之中。 密室昏暗,两根缠金红烛在香案上静静燃着,照亮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 画中事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子,一身白衣,手持银枪,遥视远方,他的目下是万里江山。 “先祖遗命,沈氏子孙一日不敢忘,两百年谨守本心,不敢踏出西川一步。”蓉城侯持香跪在画前,肃然道,“待到我沈家军出山,必将倾覆皇权,问鼎天下。以我沈家血脉,灭周朝赵氏,了先祖百年遗恨。” 大门外,沈兰台下了马,带着连玉和飞霜,走进府内。 蓉城侯府内,已是一片花团锦簇,往来之人却都是身着劲装,气血饱满的男子。城中不比山上,要温暖许多,已经初见春日盛景。 沈兰台领着两人,向府中的演武场走去,兵器库在演武场后方,要过去挑选兵器,必定从演武场经过。 演武场是沈家男儿练功的地方,不过年龄稍大的都已在军中,这一处多是些没有成年的孩子。 沈家不知道是祖坟埋得好呢,还是埋得不好,有个让其他家族颇为艳羡的地方,那便是沈家代代都是只生男儿,偶尔有一代能出个女儿那真是,疼宠若明珠珍宝。 上一代出了萧霁川的母亲一人,到了沈兰台这一代,至今没有一个女孩出生,这可能也是沈兰台对表妹阿月念念不忘的缘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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