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妈妈就是中长发,爱穿长款连衣裙。 周蔷的简笔画线条过于粗糙,只能勉强分辨出人形,直到这个秋千出现,才终于唤醒崇禧的记忆。 她抬眼,激动地问:“你怎么会画这些?” 周蔷眨了眨眼,双手合十放在耳边,头也偏过去,做出睡觉的姿态。 崇禧问:“这是你梦到的场景吗?” 周蔷好像没听懂,呵呵笑了一声。 崇禧指着画,也双手合十放在耳边,一边说一边比划:“这个,是,你在睡觉的,时候,看见的人吗?” 周蔷看懂了,用力点头。 崇禧鼻子一酸,两行热泪从眼眶里划过。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周蔷能梦见上一世的自己,还能清晰看见上一世居住过的地方,并且画下来。 周蔷见状抽出纸巾帮她擦拭泪水,崇禧哭得更凶了。 周蔷手忙脚乱,急的不知所措。 崇禧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情绪稳定好后,她和周蔷面对面坐下。 崇禧挽起衣袖,手腕放在周蔷手腕之上。 按照夭婆婆告诉的方法,拿出随身携带的剪刀,口中默念了几句后,垂眸。 犹豫了几秒钟,又抬眼,对上周蔷懵懂的双眸。 在这个花季年代,她的青春不该被埋没。 崇禧抿着唇,狠心将红线剪断。 坠落下来的红线落在了周蔷手腕上,下一秒就融于她的肌肤,消失不见。 仿佛雪落于水,又像是灰尘入火,顷刻间消散在眼前。 下一刻,周蔷就失去意识,晕倒在床上。 崇禧交待周蔷的父母:“她会沉睡至少一个星期,这一星期里或许会做梦,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你们要一直陪在她身边,梦中挣扎时按住她的手,确保她不会伤害到自己。” 她拉上窗帘,室内光线变暗:“至少这间卧室不能有光亮,七天之后等她醒来,叫她自己拉开窗帘。” 周蔷的父母忙问:“七天之后,她就会恢复吗?” 崇禧点头:“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她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凑到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但不能让这一世的你背负上一世的执念。你亲人是无辜的,不该为我们的缘分受过。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要一样。” 崇禧拒绝了周家父母留她吃饭的提议,转身离开。 走出大门,阳光照耀她的面庞,她脸上全无血色,嘴唇也泛白,那根红线仿佛承载着她全部精力,而就在这一刻,被她亲手抽净了。 扶着屹立在一旁的柳树,踉跄着走了几步。 仿佛溺水失去最后一丝力气被提上岸,她的心脏从一动不动到剧烈颤动,几乎就要跳出来。 崇禧再也隐忍不住,弯腰吐出一大口血,重重咳了两声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等再次醒来时,眼前白茫茫一片。 有个黑色人影背对着自己晃来晃去,不一会儿又有几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声音传到耳畔似乎自带回音,她仔细听也没能听清。 白色人影靠近的同时,有一阵强光出现在眼前,晃得她眼球酸痛。 很快,黑色人影凑近自己,干燥的嗓子得以缓解,崇禧大口大口吞咽,不小心呛到剧烈咳嗽。 她被提起来拍后背,空旷的声音再次想起:“崇禧!崇禧!” “齐世……” “崇禧!” 她眼中的世界终于清晰,眼前人的五官也浮现在眼前。 “傅宸?” “崇禧,你终于醒了。” 傅宸第一个感应到崇禧出了意外,顺着痕迹找到她后,将人送到了医院。 “你感应到了我……” “是,”傅宸说,“我能感应到你是否出现意外。”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视线直接落在崇禧光溜溜的手腕上面,猜到她发生了什么。 崇禧去鼠林寨这件事,傅宸也知道,自然也就知道这根红线的来源。 “我姐姐跟我说你离开寨子之后,我就一直在感应你的情绪。发现你依然平静,但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越是平静就代表你要做的事情就越沉重。” “所以崇禧,你找到了你母亲的这一世,对吗?” 崇禧点头:“找到了,我把这根红线还给她了。” 她抬起手,衣袖下滑露出光洁的手腕,皮肤惨白,跟随自己几个月的红线已经消失不见。 她在看着手腕,却也是透过手腕看自己的从前。 是不舍。 不舍在于,她和妈妈最后一丝连接的牵挂已经消失,在父母离世的数年之后再次上演。 这一次,是她亲手将妈妈送走,从此以后,又是孤单一人。 崇禧阖上双眼,眼睫颤抖。 傅宸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呢?有没有无力感呢?如果有的话也没关系,可能是身体太虚弱的原因,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在意,你……” “你是想说,感应到我失去通灵的能力了吗?” 傅宸手一颤,抬眼看她。 从找到她的那一刻,傅宸就感觉到了。 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也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开启这个话题,才能不让她伤心。 崇禧说:“我早就知道了,醒过来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哪里,也没能认出你是谁,从那时候就知道了。” 夭婆婆之前提醒过她,不然也不会特意送给她一个银锁。 红线剪断,连带着她的天赋异禀一同消散。必须要等到她和银锁完全适配后,才能恢复从前的状态。 而在恢复之前,崇禧现在是行走在世间最普通的人。 “没关系,一身轻松。”崇禧说,“反正现在也没有人需要我帮助。” 傅宸神色一顿:“千万别这么想,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需要帮助。” “你看你开个直播,有多少人在弹幕上求你帮助;还有你在请假去鼠林寨的日子里,你都不知道娱乐圈发生了多大的动荡,各种流量小生瑟瑟发抖,娱乐公司的老板排队在市局门口等你。” “还有,哪怕是作为通灵师也需要帮助,例如我和我姐。尤其是我姐,幸好有你的帮助才能摆脱缠身鬼,崇禧,你千万不要说这样自怨自艾的话。”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引得崇禧发笑:“我没有自怨自艾。我现在不参与直播,可不就是没有人能让我帮助的意思吗。” 她轻叹了口气:“我是说,我并不后悔这个决定,因为我完成了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崇禧突然想到齐世。 她从鼠林寨回来后一直没回家,整日奔波住在市中心酒店是最方便的。 家里一直都有用朱砂黄纸写下来的符,用作于防止被陈景尧找到,只要齐世不把符扯下来,就不会有危险。 崇禧安心了些,在医院里一住就是一个月。 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枫叶干枯消散,冬天到了。 傅宸今早来的时候带来了两个烤地瓜,跟她说:“冬天吃烤地瓜最幸福了!” 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崇禧微笑:“辛苦你了,每天都过来。” “不辛苦,”傅宸说,“我也接到了市局的直播邀请,时间段就是你每周直播的时间。” “那很好啊,”崇禧吹了吹滚烫的地瓜,说,“王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傅宸告诉她:“前段时间她刚处理好离婚的事,白鑫净身出户,并且每年都要给孩子抚养费。” “白鑫的事业现在也不如从前,投资失败再加上同行打压,有要借高利贷的想法。” “不能让他借高利贷!”崇禧敛眉,“放贷的人可不管他离不离婚,哪怕王姐是警察,也会被盯上,动不了她,也会动白妙棋。” 傅宸说:“我看到白鑫有一天会把主意放在白妙棋身上,他打算绑架亲生女儿,一次来要挟前妻。” “那你做了什么?” “让白鑫出了个小小的车祸。” “为的是让他错过接下来的高利贷诱惑?” “没错,”傅宸说,“放贷的人注意力转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这个办法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法了,以崇禧现在的能力想做些别的,也心有余力不足。 “这段时间你关注一下王姐。” “放心吧,她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 住院这些天,闻御和闻钲也过来看过。 闻钲带着孩子一起过来,闻北山一见到她就扑过来,甜甜地喊姐姐。 闻御说让他叫阿姨,他却摇头,说崇禧很年轻,不能叫阿姨。 自从上一次找到了夜班时分经常来看他的女人,闻钲一家都对崇禧抱有敬畏之心。 得知闻御对崇禧有想法时,作为弟弟的闻钲更是第一次对亲哥表现出鄙夷的表情。 “人家可是通灵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她那么有能力,自然不会在乎我们家的财力,而你除了有钱之外,还有什么?” 得知崇禧已经拒绝过他后,闻钲才觉得理所当然。 “哥,其实能和崇禧成为朋友,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亲弟弟这样的评价,更让闻御反省自己。 这一次见到崇禧,罕见的移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 崇禧主动和他讲话,他也只嗯嗯答应。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白鑫的人?” 这个名字并不在闻御的朋友圈子里,崇禧说:“是个做投资的,能言善道,但表里不一。他最近遇到了难事,或许会想要找人帮忙,如果找到了你,你不要与他合作。” 闻御点头:“我记下了,放心吧。” 他默默削了个苹果,又贴心地将果肉剔下,放在碗里。 “崇禧,你什么时候出院?” 崇禧看向窗外,雪的厚度有一厘米,干枯的树枝上都是树挂。 她问:“什么时候过年?” 闻御说:“再有五天就过年了。” “那就明天吧。” “可你还没有恢复好,不再观察观察吗?” “没关系,现在只是休养就好了,在哪里休养都是一样的。” “那明天我来接你,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崇禧说,“你工作忙,傅宸没什么事情,他会送我回去的。” 闻御一怔,抿了抿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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