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厉害吧。”孙喜来沾沾自喜,还想趁机讨点好,“张哥哥,你如今大权在握,看在我为你鞍前马后的份儿上,能不能……” “还有脸提要求?”张荦被他气得有些上头。 “怎么?事儿办砸了?”孙喜来后知后觉地挠头,“这不能吧,红帕子有什么问题?” 张荦满脸阴云地望着他。 孙喜来振振有词:“这也不能怪我。事先我不是问你了吗,好事还是坏事?你说是好事。那好事不得拿块喜庆的帕子,大红色,多喜庆。” “赶紧走吧。”张荦摆手,此刻只想眼不见为净。 “行吧,那我退了。” 喜来见张荦这一脸嫌弃样,识时务地溜之大吉,只是不知自己那桩心事,何时才能有机会跟张掌印提一嘴? 第33章 桂花糖芋苗(一) 太后大丧一过, 刚出孝期,按理说皇帝就可以召幸嫔妃了。 苏贵妃自从上回走水,挨了皇帝一巴掌之后, 受过一段时间的冷遇。但到底,苏贵妃就是苏贵妃, 艳冠六宫, 没多久就又跟皇上如胶似漆。 近日,皇帝隔三差五地就朝长乐宫跑,常常到了深夜,两人还兴致不减、歌舞升平。 连一贯因病入不了皇帝眼的祁溶, 似乎也备受重视。他的父皇不仅下旨遍寻天下名医替他看诊, 还三天两头地给他送来珍贵药材嘘寒问暖。 长乐宫无疑又成了这宫中, 最为热闹的所在。隔壁的未央宫, 与之一比,就显得萧条不少。 这日晚间,祁澹歪着脑袋正在温书,这小家伙乖巧好学, 最近几次在学堂的考校都是第一, 越来越让蓝芷省心。 张荦提着个食盒走进来。张掌印如今宵衣旰食, 这可是难得有一回, 主动上门送吃食。 祁澹兴奋地探脑袋到食盒边, 是碗色泽鲜亮的桂花糖芋苗。 他一把接过张荦手里的碗,刚要迫不及待地下嘴, 舔了舔唇望向一旁的蓝芷, “兰娘娘, 你爱吃甜食,这碗你先吃吧。” 蓝芷会心一笑, 这小家伙没白养,还知道孝敬她,刚要接过碗,祁澹的手就被张荦制止,拉了回去。 “六皇子先吃吧,娘娘这里还有一碗。”他说这话时,一双凝黑的眸子暗藏深意地递了个眼神给蓝芷,然后提着食盒里的另一碗朝里间走。 蓝芷会意地吩咐迎春:“今日时辰不早了,六皇子吃完,便带他回去休息吧。”然后遣远了宫人,也朝里头的卧寝走。 张荦将门关上,娴熟地在檀木圆桌上布碗勺。 蓝芷坐下,压低声音道:“祁澹那碗有什么问题?” 张荦深望了她一眼没言语,斜眼瞥了一下隔壁仙乐飘来的方向,皇帝正在长乐宫与苏贵妃品笙箫。 自从贵妃滑胎一事,蓝芷就知道,皇帝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地宠爱苏贵妃。再有走水一事,皇帝因为祁澹毫不犹豫地就能掌掴苏贵妃。 可以说,他对苏贵妃的好,并不是单纯地皇帝对宠妃的好,更多的是对苏家的倚仗。 所以,皇帝近来频频朝长乐宫跑,还尤为重视祁溶,背后定有深意。 庄妃回宫,徐家势力疯长,核心目的应该就是助祁溯夺嫡,皇帝年近半百,确实也可以立太子了。若在此风口浪尖,皇帝还像先前那么偏爱祁澹,只会给他招致祸端。 不如宠爱苏氏,让苏徐两股势力相争,皇帝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这如意算盘要打响,还得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吃点小苦头。宫里皇子本就不多,祁澹如今的课业又十分拔尖,很容易就把祁溶比下去。所以,得出下策。 蓝芷眼含忧虑地问张荦,“他让你给祁澹下毒?” 这当爹的也是够可以,亲儿子都下得去手。 “别担心。”张荦慰道,“就是点泻药,这小子平日山珍海味肚里全是油水,拉几天肚子,给他清清肠。” 这倒也是,祁澹这个吃货,从小贪嘴吃得多,比同龄孩子壮一圈,给他去去油也好。 “那我明日就去宫学给他请假,先请半个月。”蓝芷盘算道。 “嗯。”张荦颔首,“这段时间越低调越好。” 他见蓝芷神色还有些紧张,拈起汤匙舀了舀糖芋苗,“娘娘快吃吧,要凉了。” 润滑香糯的芋艿,包裹着晶莹透亮的藕粉,轻抿一口即化,唇齿间皆是桂花的清香和芋艿的甘香,甜甜绵绵的口感,一直软到人心坎里。 蓝芷扬眸瞟向张荦,“这是掌印亲手做的吗?” “嗯。”张荦微微低头恭敬地侍在一旁,沉静的面容辨不出情绪。 葱白的纤指拈起汤匙,樱唇小抿一口。 蓝芷撇了撇嘴,语调中带了些小情绪,“怎么不甜啊?掌印如今事务繁忙,做吃食就越来越糊弄了?” 还真没糊弄,张荦亲自选的芋艿,颗颗浑圆饱满,还粒粒亲手剥开,这汤盅他也一刻未离地看了一个时辰。 “不好吃吗?”张荦有些疑惑,他明明按照姐姐的喜好来做,怎么竟然不合姐姐口味?难道是他久未近庖厨,厨艺退步了? “不好吃。”蓝芷皱着眉,胡乱搅了两下,没好气地舀起一勺递过去,“不信你自己尝!” 张荦矮身凑上去,一口吞下,香糯稠软,唇齿留香,甚是美味。 蓝芷紧接着又舀起一勺递过去,张荦实在没觉出不好吃,便又疑惑地吃了一勺。 他正凝眉仔细辨味这糖芋苗到底哪里不吃?一方帕子贴上了他的唇,替他轻拭嘴角沾上的糖水渍。 姐姐的柔声细语又靠着他的耳灌入,像带着温度:“忙到现在,肯定饿了吧。” 张荦这才回过神来,忙仰起上身,略显懵怔地后退了一步。 哪里是糖芋苗不好吃,明明是姐姐故意诓他,还哄得亲手喂了他两口。 张荦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出身,从前都是他喂别人吃食,还是头一遭有人喂他,而且这个人还是姐姐。 沉着冷面的张掌印,一下红了耳根,无意识地抿舔下唇,自然而然地又回味起来,这糖芋苗如此甘甜,他从未吃过这般甜的人间至味。 姐姐竟还说不甜?果然,漂亮的女子,天生就是会骗人的。 蓝芷嘴角噙着梨涡看他,“掌印在想什么?是在腹诽我骗你吗?那不还是跟你学的。 当初骗得我那么苦,你有恩必报,我同你一样,掌印从前对我做过的坏事,往后我会一桩桩、一件件地讨回来。” 话是狠话,可说话之人全程软语带笑,更神奇的是,明明是绵羊般和软的姐姐,轻易就能让狠戾的张掌印|心中惧得慌。 “何事?”他惴惴问,难不成姐姐是想翻旧账了? 蓝芷戏谑地望着他:“比如夜深人静,溜进我房间,怀里还揣着一根三尺长的……” 所有人都有段想销毁的黑历史,张掌印听了这段年少轻狂的经历,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忙提上食盒慌不择路。 * 庄妃在宫里设赏樱宴,遍邀京城的贵妇诰命。 名义上是赏樱,其实就是庄妃归宫,重新活络一下旧时的关系,顺便向那些有意结交徐氏的达官显贵抛出橄榄枝。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庄妃特意让那些贵妇诰命将家中待字的女儿也带来,是想替湘王殿下选一个门当户对的王妃。 湘王娶妻这件事,其实惠妃一直在筹备,奈何祁溯眼高于顶,惠妃相中的他没一个看得上,加之他与惠妃的关系一贯不冷不热,所以拖至今日,祁溯已经二十有三,却还未娶正妻。 如今,生母庄妃回来了,肯定见不得他这光棍模样,最重要的是,政治联姻是徐氏发展势力的有效手段。 蓝芷作为宫中妃嫔也在被邀的行列,她本不大愿去,但庄妃娘娘头一遭在宫里设宴,若是不去平白得罪了人可不好。 北山樱园,落英缤纷。 蓝芷闲步其间,远远就望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青樱树下。 湘王妾室环珠饰翠,曳地的马面裙染上了花坛的泥污,叫那上头灼灼盛放的芍药平添几分凄丽之感。 她的背影一耸一搐,看样子似在悄悄掩面落泪,听到脚步声,忙抹了颊上的泪,斜扬着眼睛望来人,“兰嫔娘娘,是来瞧我笑话的?” 蓝芷定目停看,靠近了才发现,红药左侧的脸颊上有个鲜红的五指印。 红药察觉出她的目光,忙垂首别过脸去,试图掩盖面上的伤。 “你过得也没看上去那么好。”蓝芷淡淡喃道,红药睖起眼刚要怼她,又闻她嘱咐一旁的迎春,“取两个热鸡蛋来。” “哼,用不着你可怜。”红药没好气地横了一眼。 蓝芷语调冷冷:“我还犯不着可怜你,不过看不惯一个大男人打女人。” 今日还未出门,湘王妾室大闹赏樱宴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到了蓝芷耳朵里。 说湘王府的小妾嚣张得很,将兵部尚书的嫡女推进池塘里,还口出狂言气得湘王殿下当场赏了她一巴掌。 “你此刻定觉得我又蠢又坏。”红药咬牙不忿。 “坏不坏的,不予评说,我认识的红药或许冲动,却不蠢。” 红药眸光忽亮注视着她,“你信我?” 一个懂得巧借布酒救下被权贵欺侮的小宫女的人,怎会蠢到光天化日将人推进池塘呢? 蓝芷对上她那熠熠的双眸,幽叹道:“你今日本不该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这群芳毕至的宴会,是要给湘王选正妃的,她一个妾室竟然厚着脸皮赴宴,不是上赶着来找晦气吗? 红药昂着头,“我偏要来,就算我身份低微当不了祁溯的正妻,但也不曾怕了谁。” “你们女人家,就是目光短浅。”祁溯走上前,听闻她的愤慨之词,反驳道。 “你就认定,是我推了那个贱人?”红药怒气冲冲道。 祁溯见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无奈地摇头,“人家兵部尚书之女,知书达理,故意跳下去诬陷你不成?” “是,她是兵部尚书之女,而我爹只是个六品小官,所以就是我诬陷她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红药越说眼里的泪就盛不住地往下落。 蓝芷从未见她流过这么多泪,就算是那次设计害她被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她都没哭得这样伤心。 祁溯瞑目静了片刻,不欲再与红药多作口舌之争,望向一旁的蓝芷,“母妃见娘娘迟迟未来,叫本王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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