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瞧出他的不对劲:“月郤?” “我……”月郤扶住墙壁,微躬了身,“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当真?”奚昭在夜色中打量着他,“可你看着好像很难受。” “没事。”月郤紧闭起眼,气息渐渐变得急促。 半晌,他忽掀起眼帘。 “绥绥,”他哑声开口,“过来,离我近些。” 奚昭以为他是站不稳了,想让她扶着他,便上前搀住他胳膊。 “月郤,要不先去找医师吧?我方才看见好些人在卖灵丹。” 月郤摇头,就势抱住了她,脑袋压在她肩上。 “绥绥,抱会儿你好不好?我无事,只是方才用的妖力有些多,需要歇会儿。” 奚昭半信半疑。 她虽摸不清月郤到底有多厉害,但也知晓他和月楚临的修为差不多。 方才只是使了短剑,外加驱散些邪气,怎么会累成这样? 她正想问个清楚,余光忽瞥见不远处的几道人影。 多数都面生,为首的男人却眼熟。 神情温和含笑,正是月楚临。 怎么逛到这儿来了? 奚昭心紧,而月楚临恰好移来目光。 两人遥遥相望。 仅作一眼,奚昭就平静移开了视线。 “月郤,”她还没忘记脸上戴了面具,倒也不慌,只压着声说,“我看见大哥了。” 月郤躬伏着背,紧紧搂着她的腰身。 “嗯。”他迷迷糊糊地应道,“为何叫他大哥,不唤我阿兄了?” 奚昭:“……” 现在是关心这问题的时候吗? 但月郤眼下身体受累,脑子竟也转不动了,埋在她肩上含糊求道:“绥绥,唤我一声,行么?我想听你唤我。” 说着,又将她抱得更紧,灼烫的气息一阵阵撒在颈侧。 因着语气太虚弱,倒有些像在撒娇。 “阿兄,阿兄。”奚昭敷衍应了,拍拍他的背,同时分神注意着那边的动向。 跟在月楚临身边的几个应该就是太阴门的人了。 身上穿的衣服都大差不差,袖口、衣襟印着什么花纹。不过隔得太远,看不大清。 眼下他们正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 她猜应是方才月郤和那狐妖相斗时,妖气相撞,被他们察觉到了。 所以才会找来这边。 她盯了一阵,忽见其中一人望了过来。他们这边光线不大好,那人一眨不眨地盯着。 见她戴着面具,他许是觉得奇怪,提起步子就朝他俩所在的方向来了。 奚昭往后稍退,脸彻底被月郤挡住。 她先是掀起月郤的面具,以看看他现下的状况。 却见他面生薄红,眼帘无力垂着,视线恍惚。 看这样,怕是的确难受得很。 “阿兄!”她道,“你先忍忍,有人过来了。” 要是他撑不住晕了,那就麻烦了。 但月郤没应。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声,而那边那人似瞧见他俩抱在一块儿,还在踌躇着是否该上前。 余光瞥见那人徘徊不定的身影,奚昭索性将自个儿的面具往上一推,再捧住月郤的脸,凑近说:“月郤!你听见没?” 月郤已是何话都听不清了。 他眼里见着的,只有那张熟悉面容。 那脸靠得越来越近,使他想到什么,耳尖渐泛起烫红。 随后,他躬下身,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 “绥绥,那算命的说我有灾呢。” 许是觉得她仰着颈子受累,月郤一手仍搂在她腰上,另一手往下移了些,竟将她整个儿抱了起来,使她背抵在墙上。 他又蹭了蹭她的脸,喃喃低语。 “绥绥行个好,帮阿兄化化灾,好么?”
第32章 (二合一) 他二人待的地儿离主街有些远, 仅分得星点灯火,瞧何物都朦胧。 但因挨得太近,奚昭将月郤的面容看得分外清楚。 神情恍惚, 但又竭力盯着她, 眼神里滚着妄将人吞没的热意。 掌在腰后的手也是。 泛烫, 火一样灼烧着。 奚昭笑他:“方才不还说那凶狐是弄虚作假?现在又信了他的话。” 月郤将她箍得更紧, 有一阵没一阵地蹭她的脸。 “绥绥……抱一会儿阿兄吧。” 奚昭分神瞟了眼他身后。 影绰灯火里, 原打算往这儿走的那人瞧见他俩抱在一块儿,顿时反应过来什么, 调头就往回走。 而更远处的月楚临仍望着这边, 也不知是在瞧他们, 还是在看别的。 她低下脑袋, 一条胳膊圈在月郤颈上, 另一手则使劲儿把面具往下压。 面具下沿磕在月郤头上, 他含含糊糊地喊疼, 又蹭她的脸。 奚昭还是头回瞧见他这样, 又觉新奇,又觉好玩儿。 她捏了把他的脸,顺便捏了捏那泛烫的耳朵, 低声说:“月郤,你好像不大对劲。” 她探不出他的灵力, 却莫名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在渐渐消失,像是块缓慢熄灭的炭火, 正迸出最后一点火星子。 月郤没应声, 只由着她捏, 脸贴着她的掌心。 他好像把劲儿全用在了抱她起来的那一下,很快就脱了力, 没多久就将脑袋靠回肩上,低低喘着气。 余光瞥见月楚临他们走了,奚昭拍他的肩:“月郤,他们走了,可以放我下来了。” 月郤一动没动,仅能听见低促的呼吸声。 “月郤?”奚昭又推他一把。 没使多大劲儿,他却跟纸片人似的,被那股力推得往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那恶鬼面具也碎成两半。 他松了手,奚昭也险些摔倒。踉跄两步站稳后,她两三步跑上前,蹲下身叫他:“月郤?月郤?” 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拍,地上的人都没反应。方才就烧红的脸,这会儿更是变得滚烫,跟快熟了似的。再探脉搏,竟跳得又重又快。 该不会要死了吧? 犹疑之际,月郤腰上的封邪囊忽地一动。里头的恶狐突然开始剧烈挣扎,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 她直接取下封邪囊,攥紧袋口,往地上摔了两摔。动静渐小,便又往上面贴了好几道辟邪符。 几道符一贴,最后一点细微声响也没了,她这才重新把封邪囊系了回去。 一番折腾下来,月郤还是没醒。 奚昭本想将他拖回去,但他太重,路上又都是些细碎石子,不好走。她攥着领子拖了没多远,就累得直冒汗。 不行。 她就势往地上一坐,捂着嘴咳嗽不止。 根本拖不动。 继续耗下去,估计人得当场交代在这儿。 还是得找外援。 - 两炷香后。 太崖扫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月郤,又看向奚昭。眼底含笑,但瞧不出多少好意。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帮你把这人带回去?” 奚昭诚实道:“我本来想去借辆板车,但在附近逛了圈没有,而且就算能推他回去,也不好进府。” 太崖将手往袖里一抄,却道:“若我没记错,奚姑娘今日才给了我一耳光。打完人再叫他来帮忙,这算什么道理?” 奚昭:“道君心宽,想来不会计较这些。” 现下只有他还算清楚她的处境,除了他也再没更合适的人选了。 太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划过她戴着的颈链,若有所思地停了一瞬,复又移开。 “是他带你出来的?”他问。 奚昭点头。 太崖往后一倚,懒懒靠在墙上,眼梢挑笑:“奚姑娘,这一桩莫不是也要替你瞒着。替你左瞒右瞒,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与你才是故交,而非见远。” 奚昭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干脆从怀里取了些灵石出来,选择最直接的交流方式:“自是不让道君白帮忙。” 先前她也奇怪太崖为何时常将金银挂在嘴边。 他师徒二人,无论仪表还是气度,都与太阴城里的世族子弟没什么区别,甚而要更矜贵些,并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但来往久了,她才瞧出些端倪。 除了身上的玉饰宝器、华贵衣饰,他们再无多余的钱财,连灵石都拿不出多少。 活像在逃难。 太崖扫了眼她掌心中的灵石。 皆是上品。 这算什么。 打了个巴掌再给颗糖? 他垂下眼帘,含笑拿过那些灵石。 “一如当日所言,奚姑娘若有事相求,金银皆可。”他转而走至月郤身边,手作剑指搭在他额上,同时道,“我以为你会趁机离开。” 奚昭没说话。 她其实也想过就此逃跑。 但她没弄清月郤给她的琉璃球究竟是什么,又为何能压制住禁制。 要是这琉璃球在逃跑中途失了效,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看着淡黑色的气息不断注入月郤的额心,奚昭蹲在太崖身边,突然叫他:“道君。” 太崖头也不抬:“何事?” “你和蔺道长是在逃难吗?” “……”太崖扫她一眼,“奚姑娘问得未免太直白。” 奚昭偏过头看他。 白日里打他时没用多大力气,但他颊上到现在都还浮着淡淡的红。 她忽然冒了句:“你我之间,何须说些拐弯抹角的话。” 太崖轻笑。 “我竟不知自己已和奚姑娘熟稔至此了。”他顿了半晌,又说,“算是。” 听得“算是”二字,奚昭更起兴趣:“何故逃难,是和薛家结了仇?” 上回蔺岐见着薛知蕴,还躲她来着。 “倒没那么严重。”太崖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有人在背后追杀,担心薛家出卖罢了。” ? 什么? 奚昭面露错愕。 什么追杀? 她以为太崖二人和薛家顶多有些过节,需要避着走罢了,可从未想过能与性命扯上干系。 而且要真是这原因,月楚临竟还让两边的人同时住在月府里。 月府是挺大的,但是…… 他怎么敢的啊! 足怔了半晌,她才艰难开口:“你们……是逃犯?” 这话引得太崖失笑。 “是逃犯,赏钱还不少——怎的,奚姑娘后悔惹上我那徒弟了?不……”他稍顿,斜泛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揶揄,“依着奚姑娘的性子,怕不是在合计着出卖我和玉衡,换些跑路钱。” 奚昭没理会他的揶揄。 她眼下更关心另一件事:“追杀你们的人是什么来头,又是为了什么追杀你俩?” 太崖将注意力移回月郤身上,语气淡淡:“若让我那徒儿来应你,多半要说出‘我无错,是无故惹来祸端’之类的固执话。但既问我,也只能答些兔死狗烹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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