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重邹然眼睛一阵刺痛,眼前划过紫色的光影,与此同时背后被扎入闪电般的麻感,再次睁眼时,重邹然发现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陌生的少女,而是重门宫的三小姐,他的师妹。他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不安,正准备开口向重门师妹道歉,就见她冷然离开。 重邹然用手挠了挠脖子,觉得师妹似乎变了许多,往常见到他,不是耳朵红,就是声音磕绊,可师妹从成化门归来后,就算见到他也不会主动打招呼。 重邹然把这一切归咎为师妹长大了。 当天晚上,重邹然突然发热,汗流不止,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雷电炙烤,透明的灵魂逐渐被一层力量给遮罩,变成如同雾一样的灰色。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有人通报‘无名君来归还竹简’,他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他十分敬重这位无名君,也从前几日的交谈中得知无名君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重门宫,重邹然惟恐无名君是来道别的,挣扎着发热的躯体想要起身,但头昏眼胀,他双脚刚落地身体就栽下去,周围的随从哗然而叫。 混乱中,随从们手足无措,但在看到无名君到来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安心下来,心中本能得生出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敬畏之意,退居两侧。 无名君的手搭在重邹然的灵窍上,片刻之后,他语气淡漠地朝随从说,“去喊三小姐来。” “是。”随从忽而觉得两股颤颤,虽然无名君语气平静,但他却不由而然地觉得,这位仙君好像生气了。 赵止知道翘华被随从喊去大师兄处时,眼皮不由得一跳,她身影一闪,代替翘华踏入大师兄的住处。 屋内随从垂首,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们眼底都有紫色藤蔓的影子,在他们的眼中,撤下视觉障碍的赵止就是他们的三小姐。 她并未处理食指的伤口,伤口已然结痂。 所以当‘荼’看向她的时候,少女一紧张,抠破手指的伤口,血缓慢地淌出来,衬得手指雪白。 “你流血了。”眼上裹着白绫的‘荼’看向赵止,“疼吗?” “疼。”赵止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荼’的语气让她的后背有些发凉,她仿佛又身临其境入因果给她看的神罚场景。 “我在你大师兄的身上发现了你身上独有的雷灵力,”‘荼’的语气依旧平静,“既然你知道受伤会疼,为什么要伤害他人?” 赵止感觉自己像是被‘荼’的语气推入一潭冰水,她低下头久久不应声,整个房间里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片刻后,这片寂静被少女的抽泣声打破,赵止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仿佛想要止住自己不断流下的委屈泪水,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作者有话说: 因果:我代表奥斯卡把自己颁发给我家宿主。
第五章 ◎司灾祸,万物厌之◎ “你哭了?”‘荼’的怒气因赵止的抽泣声而被打断。 “没有。”赵止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哭腔,她用手抹着自己的脸,“我没有。” 重邹然醒来后便看到这幅场景,他挣扎着被随从扶起身,“无名仙君,你错怪师妹了,我知道是谁对我做了什么。” 重邹然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环佩叮当的艳丽女子被随从用绳子捆绑而来,随从递上女子的妆奁,“大师兄,我们从丁徐氏的妆盒中发现大量的雷咒符。” 丁徐氏是重邹然下山试炼时救回来的风尘女子,寄住在重门宫已经五年有余。 自从被重邹然救下,她便对重邹然芳心暗许,但谁知重邹然修得竟是无情道,她眼见着没有灵力的自己容颜逐渐衰老,而修道的大师兄依旧风姿卓越,心中由爱转嫉再转恨,托人找散修买下咒怨符,对大师兄下咒。 “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从那里救出来,”丁徐氏的眼中充满怨意,不顾形象地声嘶力竭,“为什么救下我后又对我不闻不问,你凭什么眼中没有我,我宁愿我还是江南的名妓,起码被那些食客捧着,不用像哈巴狗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乞讨着你的怜惜。” 丁徐氏伸出双手,涂满豆蔻的指甲像是染上血一样,她挥舞着胳膊想要用指甲抓花重邹然的脸,被随从们用力摁住。 “把她带出重门宫吧,”重邹然的脸上略显无奈,他无法体会也无法理解丁徐氏的满腔情意,“给她找个好的住处。” 丁徐氏闻言用喑哑的嗓声笑起来,被两个随从押着被迫转身,她的身体因为大笑而剧烈晃动,却在经由赵止之时突然停下脚步。 丁徐氏亮用她亮的出奇的眼睛看向赵止和‘荼’,嘴角露出一抹嘲笑,她对着赵止说,“姑娘,你看着这位公子的神情,像极了当年我看着重邹然的模样。” 随从不等丁徐氏的话说完便用手推她,强制让她离开,被带走的丁徐氏笑着大喊,“姑娘,你可知,这世上,有些人是没有心的!他们没有心啊!” 赵止红着眼眶怔然看向丁徐氏的背影,不断有眼泪从她的眼中无声地滴落,如同被润上水墨的串串珍珠,委屈的姑娘是画中红着眼睛的白兔,可怜又惹人爱。 没有人注意到赵止眼底的淡漠,也正如没有人注意到丁徐氏眼底那抹早就被植下的紫色藤蔓,这株紫色曾静悄悄地放大丁徐氏内心的怨欲,引导着她去见一个专卖咒怨符的散修。 那散修不是别人,正是用了颜幻术的翘华。 丁徐氏离开后,赵止便也如同兔子一样遁去身影,飞快地从‘荼’的身旁跑开,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她跑到庭院中,找到一棵秋千后的石榴树,蹲在地上,将自己藏在树下,埋起头,把自己缩成一团委屈的石榴。 她拿起一颗掉在地上,已经裂开的石榴,一边滴着眼泪珠子一边开始剥石榴子,石榴的汁水顺着她的手心往下流,一股甜腻的味道弥漫到空气中。 “你这般吃石榴,过会儿不仅眼睛红,连整张脸都要被石榴汁染红了。”‘荼’的声音从赵止的身旁响起,赵止一抬眼,便能看到‘荼’镶着银边的衣袍。 赵止并不出声回应,反而更加大口地吃起石榴,把整张嘴都塞得鼓鼓囊囊,赌气地用力咀嚼,她转身背朝‘荼’,不想多看他一眼。 高大的身影弯腰遮罩住赵止,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赵止还想躲,反而被‘荼’钳制住手腕,石榴被砸在地上,溅落晶亮的汁水。 冰凉的手触摸向赵止的脸,摸到赵止脸上尚未干涸的泪迹,“别哭了。”‘荼’显然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 “我没哭,”赵止皱起鼻子嘴硬,“这是石榴汁。”赵止拿起‘荼’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将自己的脸囫囵地往他手上抹去,无论是泪水还是石榴汁,全都蹭在‘荼’的手心上。 ‘荼’没有抽出自己的手,仿若在放纵一个肆意捣乱的小动物,等赵止蹭完脸,他伸出手,准确地摸向赵止的嘴角,“这里还有石榴汁。” 赵止因为‘荼’放在她嘴角的手指而不敢动弹,她甚至怀疑‘荼’其实能看见她,“白绫仙君,你怎么能看到我的嘴角,你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 “看不见,但能感觉到。”‘荼’的手指顺着赵止的嘴唇弧度抚过,指尖沾上少女嘴上如胭脂般的红,他似乎因为赵止嘴唇的温热而略微失神。 赵止捂住自己发烫的嘴角,脑海中响起‘好感值+2’的提示音。 远处重邹然扶着随从们走来,他拉起身上披着的衣裳,略显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师妹,你莫要生气了,都是师兄不好,给你平白添了桩麻烦事。” 赵止突然站到‘荼’身后,语气有些踌躇而害怕地开口,“没...没事。” 重邹然被随从们扶回屋休息,重门宫中的惊乱稍纵即逝,如同一颗石子没入河水,很快便不见踪影。 赵止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因果欣然开口,“宿主,我探测到第二个神祇的神迹了!” 因果话音落下,在赵止的眼前浮现一处夜市,夜市里精怪各异,四处点着幽幽鬼火,其中一道模糊黑气行于夜市中,仿佛与整个夜色都融为一体,周身的威压也如夜空一样压得万物都喘不过气,赵止的视线才抓住那道身影的一个角落,眼前的图景已然褪色。 三张透明的卡牌中,第二张卡牌也如同水晶一般亮起,神祇的剪影依旧模糊,但其上已显现出水墨和鎏金共写的文字。 ‘上古有神,其名为殷至,司灾祸,万物厌之。’ “宿主,殷至和‘荼’不一样,‘荼’是与万物共诞的神祇,而殷至是后天而生的神祇,掌管天灾人祸,平衡世间气运。”因果说,“他转世人间却保有所有记忆,他似乎不想复归神位,或是因为什么不可抗因素不能回归神位,现在是你接近他的好机会。” 因果问,“宿主,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殷至?”因果十分体贴地为自己宿主着想,“毕竟您现在重心放在‘荼’身上,若是不能分心,过几个月再另做准备也行。” “不用,”赵止冷静地开口,“现在动身。” 因果:...... 作者有话说: 走过路过的客官们,给小官一个收藏吧QAQ孩子要被冻哭了
第六章 ◎令小儿啼哭的‘鬼世子’◎ 虽说是想立马动身,但因殷至所在之地实在太远,御剑夜行而去,估摸也要三五天才能抵达。 于是赵止寻重门宫一僻静处,让因果布置一道一劳永逸的传送阵。 如此长距离的传送阵耗费足足两分好感值,且不能一蹴而就,需要耗时一日。 林荫下四处阴凉,赵止坐在石凳之上,看着传送阵在林荫之间逐渐成形,还需半日的时间才能完全构筑完成。 这传送阵外人是看不见的,于是重邹然路过此处,便看到自家师妹正在亭子下执子自我对弈。 他饶有兴致朝身后的无名仙君一拱手,径自朝亭子处走来,“师妹。” 赵止早就听到他的脚步声,并不抬头,只略微点头。 重邹然挑眉,觉得自家小师妹变化实在大,让他不由得想起昨日洗剑西潭时,他甚至把自家师妹错认为从未相识的陌生少女。 “师妹今日怎么不去找无名仙君?”重邹然问,“前几日我听人说,你成日便往无名仙君处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拜仙君为师。” “没空。”赵止言简意赅。 “下棋倒是有空,”重邹然笑起来,“等你这盘棋下完,不若和师兄一同去见仙君?” 赵止现在不能离开阵法,“不去。” “为何不去?”重邹然还想打趣自家的师妹。 赵止截断重邹然的劝解,“不是熟人,不便叨扰。” 在赵止脑海里布置阵法的因果闻言发出尖叫,“宿主,‘荼’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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