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些了?”韩重元不疾不徐地道。 萧沫眨了眨眼,甜甜地夸奖:“因为韩某的茶泡得太好了,喝了你泡的茶,心情当然好了。” 韩重元一唇角翘了一下,怎么会有人这么直白卖乖的,让他想笑。 俩人好几天没有安安静静单独相处的机会了,此刻伴随一旁吕清泽传来的惨叫声,无声胜有声地一起品起了茶。 终于,在茶水冷彻下来之前,暂时充作刑房的室门打开了,苗千户身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一手揪着吕清泽的头发将人拖了出来。 此刻的吕清泽哪里还有先前清雅斯文的贵公子模样,他的脸上多了一道烙印,在白皙的脸上更显狰狞可怕。手臂软塌塌地垂在地上,十指折断,上面指甲盖被掀飞,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皮肉。 身上中衣被血迹染红,布满各种各样的伤痕,双腿也被打断了,弯成古怪的姿势。 他奄奄一息,双眸充血,无神地睁着眼睛,嘴角都被咬烂了。 “公主,这是他的供词。”苗千户恭敬地上前呈上。 对付吕清泽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锦衣卫甚至根本不需要用上高端的刑讯手段,简单野蛮的暴力手段就能让他们屈服了。 世上或许真的有刀斧加身仍然威武不屈的傲骨之人,但显然吕清泽不是。 萧沫接过,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吕清泽交待了他是怎么从京城出发,提前赶到横溪镇。又是怎么细心挑选出李茹娘这个人物,诱导鼓动她朝原主下手。 目的就是为了能天衣无缝的将原主的死设计成意外,而吕清泽能安然抽身置身事外,而事实上如果不是萧沫的到来,他的计划就要达成了。 谁能想到拦路抢劫的混混其实是山匪伪装的,而山匪背后还有幕后指使者?就算皇帝震怒之下严查,找到李茹娘这条线,会察觉到更深处还有操控者吗? 不得不说吕清泽行事周密,诡计多端,绕了一圈一圈就想把自己的存在隐藏起来,然而到底纸包不住火,一切终成空。 而吕清泽弄这一出的原因,竟是为了自己的表妹,未来的太子妃——钱玉质。 钱玉质不想萧婉继续留在京中,拥有影响操控太子的能力,所以希望她出京和亲,而她想到的办法就是除掉原主这个能代替萧婉和亲的人选,牺牲原主这个无辜的人。 吕清泽为了表妹也好,为了自家将来的利益也好,亲自离开京城安排下毒计,甚至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若不是亲眼见到珉王死在萧沫手上的神异一幕,他们觉得萧沫能赶走假公主萧婉,说不定还会继续想方设法害人。 “钱玉质,太子妃?”萧沫轻笑了一声,只是笑容让人发冷,“原来,害死‘我’的凶手还有她啊。” 怎么总有人高高在上,肆意地摆布玩弄他人的人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能泯灭人性的轻易杀害无辜的人,甚至这个人的身份还是皇帝的亲生女儿。 何其狂妄自大,何其漠视人命,残忍无情。 她到底倚仗的是什么,是权倾朝野的父亲,还是未来太子妃的身份? 前者,钱如晦逃不过一个教子不严的罪责,后者,若是让这样的人成为一国之母,简直是国家的悲哀。 韩重元在一旁有种预感,钱玉质这个太子妃怕是要当不了,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如此一来,敌人中又要多一个钱如晦了,可以预见公主入京必然是翻天覆地,血雨腥风。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很有意思不是吗? 韩重元侧首询问:“公主想如何处置吕清泽?” 吕清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目光里流露出哀求。 萧沫直截了当地道:“他两次企图害我性命,杀了吧!” 若是以夏朝的规矩,吕清泽是在谋害皇家公主,犯的是死罪。严重的话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死有余辜。 而且,原主是真真正正被他以及钱玉质害死了,就让他下地狱向原主赎罪吧。 “不,我不想死,......”吕清泽眼里满是恐惧,拼命求饶,“不要杀我,......,不要,......” 他怎么可以死在这里?他吕清泽才华横溢,家世出众,未来还会带领家族更上一层楼,怎么可以死在曾经被自己玩弄看不起的人手里? 萧沫冷冷地看着他,吐口道:“对了,别忘了割下头颅送给他的好表妹,她对本公主的‘心意’我记下了,会好好回报的。” 苗千户恭敬道:“是。” 韩重元则是闷笑,对上一个有仇必报的公主,接到礼物的钱玉质还不得吓死。 见俩人再没有话交待,苗千户立即拖着吕清泽下去,干脆利落地砍下首级,然后封入盒中,快马加鞭送去钱府。 虽然仇人死了一个,萧沫却没有多开心,她为原主小姑娘感到难过。原主还不如真的是朱四娘的女儿,她皇家血脉带来的都是伤害,世间对她的恶意太多了。 “怎么了?”韩重元温声开口。 萧沫转头看向窗外,低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快点赶到京城。”将害了原主的人送下去见她。 不说京城钱玉质接到萧沫送上的自家表哥人头后,会是如何的惊吓癫狂,钱吕两家乱成一团。 由韩重元送来的关于彬州变故的奏折,也终于送到了天顺帝手上。 安平这次真的是吃了苦头,几乎没下过马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此刻他整个人邋里邋遢,腿抖得连站都站不住地扑倒在天顺帝脚下痛哭嚎啕:“陛下,老奴终于见到您了,奴才好惨,公主好惨,彬州好惨啊!” 天顺帝差点不认识从身边出去的太监安平了,看对方又黑又瘦,像个难民的样子,他同情又着急地道:“你怎么独自回来了?公主呢,走到哪里了?怎么跟彬州扯上关系了?” 安平仰着一张哭脸道:“公主殿下此刻就在彬州城,陛下,安王要造反呢,还想要杀公主,你看了这份奏折就都明白了。” 按照安平以前的想法,一旦回到京城肯定会想办法报复萧沫,可是亲眼见识到了对方种种神异手段,他心里到底充满敬畏,谁能不敬神明呢?万一公主真的有苍天护佑,自己跟公主对着干,不就是跟老天爷对着干吗? 作为服侍人的太监,安平最善于见风使舵,能屈能伸了,而且公主殿下是有几分运势在身的,没见凡是跟公主作对的都被杀了,就问你怕不怕?他当然是提前抱大腿,站定公主一边啊! 再说安王眼看落到公主手里是活不了了,选谁还是问题吗?傻瓜都知道怎么选啊。 天顺帝都被听糊涂了,当下接过奏折一目三行的看起来,看到上面写彬州灾情造成的十室九空,饥寒交加,他担忧的皱起来眉头。再看到安王和彬州官员勾结贪墨赈灾银两,逼得灾民逃离彬州,甚至私下散播流言,意图谋反等,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半信半疑。 京城这边焦心的流言一事,竟是安王弟弄出来的?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等再看到后面大咧咧地要求朝廷尽快下达判决书,因为公主答应要当着彬州百姓的面斩首示众,以安彬州民心。 天顺帝慌张又生气地站了起来,这熟悉的套路,当初承恩公就是这么被杀的。 她杀了承恩公一个还不够,还要如此对待安王,这算什么,先奏后斩?若是朝廷没有满足她,就先斩后奏。 杀不杀人都由她说了算,到底把朝廷当成了什么,又把自己这个皇帝当成了什么?到底谁才是皇帝? 天顺帝气得声音都劈叉了:“快,快召钱相进宫,......” 钱如晦等一干重臣被紧急召到了御书房,郑国公和顾逸也在其中,还有几个在京的宗室老王爷。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天顺帝召他们进宫是为何事? 直到天顺帝拿出那本奏折传阅下去,一起传下去的还有安王和彬州官员自写的认罪书。 来了,又来了,认罪书,以前承恩公是不是就写过? 郑国公心头一跳,飞快地接过认罪书看下去,见安王把什么都交代了,唇角顿时僵硬了,安王这个反王不行啊! “彬州城水灾竟然这么严重?” “安王造反?” “怎么,公主已经拿下了安王和彬州官员,要求就地处决?” 不管是安王试图谋反的事,还是彬州水灾更严重的事都让他们皱起了眉头。 天顺帝按捺住心焦:“钱相,你怎么看?” 钱如晦摸了摸胡子,神情严肃道:“当务之急是派人核实奏折所说之事,筹集物资送往彬州,并将安王和彬州涉事官员押解到京城,决不能任由公主处置。” 有韩重元的奏折,安王等的认罪书,加上亲耳听了安平的讲述,大约安王真的有谋反之心,并勾结了彬州官员。 然而事情可一不可再,真公主杀珉王,杀承恩公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都是些横行无忌的皇亲国戚,大臣们早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是擅杀文官们就是不行。 先前还是一两个,他们忍了,如今可是牵扯到一大批官员,他们背后各有师门背景,公主想杀就杀,那将朝廷(文官集团)的尊严置于何地? 真公主太不可控了,她仿佛独立游离于整个朝廷之外,无视朝廷律法,擅用生杀大权,让钱如晦警惕戒慎——太危险了。 而宗室王爷等则关注安王造反一事:“安王真的企图谋反?” 天顺帝犹自不信:“安王弟一直修身养病,他能造什么反,就是那逆女造反,安王也不会造反。”他斩钉截铁地道。 污蔑,一定是逆女污蔑。
第139章 在天顺帝眼里,堂弟安王是个好的,惯谈风花雪月,闲来品茶养花,足不出户无心政事,最是安分守己敬重他这个皇兄,怎么可能会有图谋造反的心思? 倒是临行前自己嘱咐他交待给萧沫的几句话,有可能引来对方的记恨怨愤。萧沫不能对自己这个皇帝如何,却有可能迁怒报复在安王身上,甚至不惜污蔑他造反。 天顺帝对萧沫厌恶抵触至极,觉得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可怜的安王弟,他是受了朕的连累啊! “朕绝不允许那逆女害了安王性命,必须马上派人将安王弟救出来。”天顺帝坚决地道。 钱相和一干重臣交换了下视线,彼此眼中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滋味,皇帝重情义是好的,就是眼睛有些瞎。关系到皇位之争,但凡有一丝怀疑都会想方设法消灭威胁,天顺帝倒好,安王亲笔认罪书都摆在眼前了,都不带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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